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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是啊,护卫都在,该抓的就能立即抓起来,这不,那大肚子不也不留情面。众人看热闹的心飞涨,都经历过内宅斗争,知道上位或保地位之艰辛不能言表。其中门门道道,比如姑娘突然当众和男子拉拉扯扯,定是要嫁进去以消除不良影响,单看谁能得益,便能分晓是谁下的圈套。套路简单粗暴,却能始终行之有效,还不多亏这些看热闹的人言可畏。
只可惜,碰到江亦宛一家,似乎都有些不一样。这家人啊,不在乎名声啊。碰到他们,什么道理,都给大家讲讲清楚。你碰瓷,好,我就帮你一二三说清楚,你是怎么碰的,我就不愿意接招。这时候,下套的人倒想起姑娘家名声,要别人给点面子,当初下套的时候,怎地没想到江明棠的名声来。
江明棠用力甩开钱礼莲的胳膊:“我被人叫回来说什么狗闹了起来,”他声音高扬,“我回来一瞧,黑背熊虎它们正闹着,根本不是正常的打闹,明显是发狂。”他一撸袖子,愤愤道,“我一手养大的狗,我能不知道,果然就见它们牙齿里还粘着白色粉末,是被人喂了药。”
“我还来不及给他们喂水治病,那女人就疯疯癫癫冲了进来,叫什么救命。”江明棠愤怒极了,手臂往空中一扬,已经是青年的他臂弯有力,划出的弧度都带起愤怒的波动。“我的逐鹿!”他转过头蹬蹬跑回院子内,又匆匆跑了回来,手臂上抱着一条垂着白色唾沫,眼睛瞪着滚圆的黑狗。
阿宛认得是逐鹿,当时还保护过她的黑狗,是明棠的心肝宝贝。颤颤巍巍地抚摸逐鹿:“死了?”她问道,明棠咬牙切齿道:“死了!!我的逐鹿死了!你,你,”他长臂一伸,再次抓住钱礼莲的胳膊拖到逐鹿面前,“说,你到底给他们吃了什么!”
“我没有,我没有,娘,娘!”钱礼莲几乎崩溃,她用力推搡着明棠,眼睛不敢去瞧逐鹿死状。
赵浥拦住江明棠发飙,怒喝道:“明棠!小小手臂受伤,你管不管!”明棠浑身一颤,立即转向小小,他只记得自己怒火勃发,只记得要给逐鹿讨回公道,却忽略了刚才挡在他面前的小小了。薛哥儿从外窜了进来,笑眯眯地插嘴:“世子,你快快将事情经过说清楚,咱们才能知道要如何处置呀。”
好好,江明棠急忙忙说道,“小小。是的,她冲进来喊救命,我就见逐鹿跟在她身后,似乎也发了狂。可开席后,狗就被关在院子中,是谁放了它出去?她进来就推搡我,我一时不查被她推倒在地,逐鹿扑过来的时候,好在有小小帮我挡住。”他让小小举起受伤手臂展示给众人看,又大骂道,“下贱的小人,给我的狗喂了发狂药物,让他们加速运动无法控制自己,之后便是力竭而亡。”
“够了!你发什么疯!我女儿是钱家嫡亲的大小姐!不过是几条畜生而已,你居然敢如此羞辱钱家!”钱夫人大发雷霆,心里却不明白,怎么狗死了,不对啊,当初老王妃可不是这么说的。她们是来求亲家做的,不是来求仇家的,怎么回事啊。
“你把他们当畜生那是你们家的规矩,小爷这儿的规矩,他们就是小爷的兄弟!”江明棠将钱礼莲丢给薛哥儿,“姐夫,薛大人请你们主持公道。我,我带小小去看大夫。被发狂的狗抓伤,可是,可是要命的!”他急吼吼地一把拉住小小,“走,快躺平,不能激动。是我不好,怎地没想到你。来人来人,叫大夫,叫大夫!”
江明棠抓着小小一溜烟地跑了,留下众人面面相觑。薛哥儿眼神冷冷转了过去,“钱夫人,钱小姐,你们也听到了吧。被发狂的狗咬伤抓伤,是会出人命的。这事儿可不是说不清了吗。”
“没有,没有,我没有。”钱礼莲知道自己现在只能死咬着不认。她当然知道为什么狗会发狂。娘真是蠢,好好的庆王府不要,偏要让她嫁进子爵府。子爵府有什么好的,表哥赵章比这江明棠不知道要文雅多少倍!表哥说,狗只要沾上一点就能发狂,发狂起来咬伤蹭破一点点江明棠的皮肤,只要见血,江明棠必死无疑。何况,现在江明棠也没事,不过死了几条狗,伤了一个丫头罢了。只要她就是不认,这事情就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她是认定了别人对她没办法。可不想,赵浥点头道:“既然说不清楚,就一起丢进京畿处罢。听说之前陈某告老还乡了,如今坐镇的孙大人一贯以铁面无私闻名。”
“你,你!”钱夫人气急败坏,手指着赵浥鼻子,“不过几条畜生!而我,我好歹是你长辈,她是你表妹!”阿宛冷笑道:“钱夫人还是翻翻族谱,看看是不是孙大人长辈吧。”
小小伤口见了血,江明棠急得在门外连轴转圈,直等到王太医出来,他几乎是颤着声音了:“王太医,小小没事吧。”王太医摇头:“你是养狗的行家,你也知道被狂狗咬伤会出人命。只能靠天意,人力不能违背。”明棠急得都要跪下:“她是为了救我!王太医,求您看看,什么办法我都愿意做的。”
王太医叹了口气:“我可以剔除她被咬的那块血肉,但是,可能在剔除时,伤口便扩散就此死去。”江明棠啊啊几声:“还有没有别的办法。”“剩下的,便只能等老天开眼。若是熬过十天半月,应该就会没事。但也吃不准会突然哪天就死了的状况。”
“我,我,”江明棠愤愤锤头,要是拿他一条手臂或是挖肉剔骨,他眼睛不眨就能答应。可现在是小小。他走了几圈,“王太医,明日,明日答复还来得及吗?”王太医点点头:“嗯,好。我已经用了药,伤口看上去没什么,怕得是狗的狂性渗入她的骨髓。”
江明棠快步走进小小房间:“小小,刚才王太医说……”小小坐在床上点头:“奴婢都听见了。”江明棠嗯了声,垂着头想了半天,又说道:“小小,你是知道的,你刚进子爵府时我就喜欢你。可我知道你瞧不大上我,我便不敢说什么。”
小小一愣,脸庞红地简直要滴水,她转过头,支支吾吾道:“奴婢只是奴婢,怎么敢瞧不起少爷。奴婢是罪臣之女,是,是王爷还有王妃给了奴婢一块容身之地。”
“别扯开话题!”明棠大声说道,见小小头垂得更低,忙对不起,“我,我只怕咱们说话来不及,这些身份尊卑的话可别再说了。谁能比谁高贵到哪儿去!去年这个时候,我还是在澧县跟人泥滩子打滚取乐的蠢货呢。”他见小小转过头,连忙举起两只手指,“你救了我两回。若是你愿意,我,我娶你啊,小小。要是有人拿身份不允,我就不要这世子头衔,咱们去澧县也能谋生。何况,我还会养狗,我给太子养狗能赚钱的。”
“可是,可是奴婢,奴婢快死了。”小小叹了口气,想到即将死了,倒是将身份抛在一边,“我,我不能无媒而合。”若是私奔,少爷能做得出来,要是求媒人下定,王妃不会允许的。就算不顾身份娶妻,也不能娶个随时会死的妻啊,将来还怎么续弦。她慢慢滑倒,将被子捂住脸,“少爷我要睡一会儿。”
“放心,我不能委屈你。我去求阿姐和姐夫!”江明棠兴冲冲地跑了几步,停下脚步又回头看去,小小藏在被子里的身躯缩成虾子一团,似乎在哭吧。他皱皱眉,转身小跑着往前院去,得趁着阿姐和王爷还在的时候,快点把事情定下,时间不等人!
他冲到外院,正好瞧见赵浥他们正打算押着钱礼莲去京畿处。他现在也顾不得了,大喊道:“姐夫,姐夫!你们先别走,我,我要娶小小!”
“什么?”阿宛先吃了一惊,赵浥倒是意料之中。本来送小小入府,就是为了解无忧河之灾的,没料到无忧河生死劫照样发生,好在两人没事。以为已经迈过了这一难,却不想却差点倒在饲养的狗爪下。
江明棠急匆匆的来,自然没顾虑到在场的三姑六婆,他一嗓子所有人都看向钱夫人。好嘞,美梦终结。人家宁愿娶小丫头都不愿意讨你家女儿。而且现在娶小丫头,还能有重情义的美名。
钱夫人气得双眼通红,这回是丢脸丢大了。她冷嘲热讽道:“我那可怜的女儿,倒是做了他人棋子。怕是早就想要娶丫头,硬是拿我女儿挡灾。”
江明棠呸了声:“你自己龌龊,看出去全部都是龌龊的。你女儿是谁?若不是将我推倒,给我逐鹿喂药,我还不认得她嘞。”他不理钱夫人,只急得跳脚:“阿姐,求你答应吧!小小活不了多久了,我不想让她死了,连牌位都没有人照顾!”
钱夫人这才惊恐起来,若是真死了,虽然是个丫鬟,但总归是人命。到底那是什么药啊。
赵浥转过头看向阿宛,这桩事情他倒是挺看好的,毕竟小小同明棠也是前世姻缘了。阿宛抿抿唇,小小救过明棠两次啊。无忧河那次,其实她已经动了点心思。将明棠怀里破掉的胭脂交给小小,还用小小的名声去替明棠解释,虽说是为了明棠,但其实内心已经默许。可她希望的不是因为报恩而在一起,是真的喜欢。
江明棠大喊:“阿姐,我喜欢小小,你知道的。万一小小熬不过去死了,我不想她死得孤单可怜。”
真是重情重义!有些心软的已经抹泪,甚至还开口劝了两句“吉人定有天相”。正在这时,门外有人闯了进来大喊:“妹妹,我妹妹怎么了!”
“韩少鹤。”赵浥挑挑眉毛,他可记仇。这家伙亲妹妹去讨药,他倒好还犹犹豫豫的,被通房丫头摆布。原以为韩家靠他能重归朝廷,现在看来悬。不过他怎么知道消息,怎么来了?薛哥儿在一边解惑,压低声音道:“属下去通知的,万一快死了,最后一面总要让人见。万一没死,正好定亲啊。”
薛哥儿真的是识趣,赵浥甚至怀疑小小还能被狗抓伤都是薛哥儿放纵的结果。赵浥嗯了声,上前道:“少鹤,正好也有事寻你。”他又看向阿宛,这桩事到底怎么解决根本没有犹豫的时间。阿宛深吸了口气,点头道:“确实。”
薛哥儿便笑道:“既然如此,王爷王妃留下说话。属下就将人犯一并带入京畿处,嘿,今儿孙大人可得忙了。把狗儿一起抱走!”他一挥手便带着人呼啦啦地走了。
留下韩少鹤和阿宛几人,韩少鹤稳定心神,先问了一句:“小妹到底还能不能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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