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噩梦(2)
容霄辉打开手机,郎客的信息还停留在他的联络界面上。他发送道:“燕横波已经把情况都告诉我了。我会着手处理,稍后电话联系。“
不等郎客回复,容霄辉就退出了聊天软件,开始翻阅他的通讯录,试图从里边找出几个有用的人选,其实他的脑海中还没有一个大致的思路,但要联系谁,派系有别,谁和崔家没有利益牵扯,他的心里渐渐有了成算。
正当这时,数据服务办公室主任高朋打来电话,容霄辉想到这个时间点如此巧合,十有八九就是戴凌阔那边的动向被发现了。
“容督查,”高朋在电话那头说道,语气热情爽朗,“这会儿快到饭点了,您不忙吧。要是忙着,我一会儿再给电话。”
高朋此人的表面工作一向是做得相当到位,不管实际行动如何,嘴上的场面话从来不会得罪人,而且惯会捧高,像容霄辉比他年轻许多,尽管职务相对高一级,但大部分人就只会用容督查来作指代,而不会把自己的姿态放低到用“您”来称呼容霄辉的份上。
“有什么事可以直说。”容霄辉这会儿实在没心情和高朋你来我往的客套,再说高朋这人没事不会主动联系,他了解容霄辉的办事习惯,最厌烦没事找事。他主动来电必有要事。
因此高朋哈哈一笑,接着道:“还是容督查爽快,那我就不弄那些虚的了。我刚才在办公室例行检查,我们数据服务办公室内接的权限比较多,因此每天都有必要清理审核。我发现戴专员似乎调用了在高台市的手机定位数据。我问小戴是怎么回事,她说她也不清楚,只是郎客那边让她帮个小忙而已。“
“我就想着是不是高台市对郑立强的案子有什么新变化了,就顺便电话过来问一问。”高朋很客气地说,在之前还用“似乎”等词来形容,这哪是似乎,分明他已经得到了切实的证据,“如果有什么用得上我的地方,您尽管开口,我们数据服务办公室和应急管理处向来是互通有无的一家人。崔组长毕竟是第一次带队这么多组员,难免有力有不逮的时候,关键时刻还得靠您来统筹全局。“
高朋话说得好听,仿佛是讲了一段溜须拍马的废话。不习惯这种迂回官话的人可能真听不出来他是什么意思,但容霄辉怎么会不明白。
郎客和戴凌阔的异常动向被高朋美化成“郑立强案子的新变化”,“顺便”又表明高朋即使手里有戴凌阔私自调用定位信息的证据,也不想把这件事上纲上线,还说服务办公室和管理处是一家人,更是强化了这一点,既然是一家人,那么资源借调不打报告也很正常。
高朋后面又说崔崴力有不逮,暗示自己没有通知崔崴。要靠容霄辉统筹全局,又是暗表了自己对于容系一派的忠心,意思是特别行动组虽然名义上崔崴是组长,但容霄辉才是管理处的督查,高朋很清楚谁是最有实权的人。
他又说用得上自己的地方,这说明高朋隐约感觉到高台市那边的两个组员可能出了什么岔子,他又清楚郎客是容霄辉“招安”来的。如果郎客出问题,也许崔系会借机生事。
毕竟郎客当时差一点就被网安要去。数据服务办公室隶属网安,高朋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因此他主动请缨让容霄辉“尽管开口”,是希望容霄辉日后能将他的这番示好投桃报李。就算暂时用不上容系一派的关系,交好总是没错的。
高朋打的什么算盘容霄辉一清二楚,他说道:“原来是这件事,刚才郎客报告给我了,只不过我当时在开会没有看到。郑立强的案子可能需要高台市及其附近的交通监控,但直接去警局调用恐怕流程上的工作量太大了。如果有戴专员帮忙,可能会方便一些。”
“容督查,越级去调高台市的监控,我这边可能不太行啊。”高朋的语气里带着犹豫,“在那儿我攀不上什么关系,实在离蓟阳太远了,我鞭长莫及,即使我去问交通部的熟人,人家未必答应我,我这个小小的数据服务办公室主任,没有这么大的面子。如果七弯八拐地去问,还不如您直接一通电话到高台市政来得方便。只要能接上数据,戴专员肯定会过来帮忙工作,这点我倒可以保证。”
其实高朋这人交际圈极为广泛,真要让他攀关系,他不可能要不到高台市的交通监控,但他点出了“越级”两个字,意思就很简单,这件事他还是不碰为好。如果非要让他管,他就要去走一本正经地程序了,只是他不知道容霄辉需不需要他去跑腿走程序。因为对容霄辉来说,有些程序不是必须要走的,高朋的意思是何必舍近求远。
问题在于,容霄辉很想找个代理人帮他做这件事,他并不想把自己扯进去,不管是走程序还是找人托关系都会留痕,并且联系的人超过三个,这事情就没办法隐蔽处理了,这是他的经验之谈。
高朋所拒绝的就是这个成为代理人的请求。
容霄辉不可能说这事已经十万火急了,因此他就笑了笑,用平淡的语气说:“高台市的事倒是不重要,有崔组长在,郑立强的案子想必不久后随着嫌疑人的逮捕水落石出。他们大概也是想多为崔组长分担一些吧,因此才找戴技术员帮忙,他们在朝州市行动的时候配合不错,就不用多次一举走程序了。”
高朋一听容霄辉这么说,就知道要监控的事情不会落到他的头上了,并且听他的语气,似乎他也不是特别赞成大规模地去查监控。特别是还提到了崔崴,那肯定是容霄辉不愿意自己的人去为他人作嫁衣裳。
“您说的也是,我看穿颅这个案子很快就会水落石出了。“
高朋顺嘴又说了几句所谓的“吉祥话“,最后说道,“那我就不先打扰您了。”
“好,再会。”容霄辉率先挂断了电话。如果他不挂断,高朋此人是不可能主动挂上峰电话的。
他在头脑中的那张关系网上把高朋此人画了一个叉,连带着数据服务办公室相关人员,包括徐梦传都失去了作用。好在他本来也不打算走高朋这条路,因此也没有产生什么失望的情绪。
反倒是他看到郎客回复收到指示的消息后,内心生出一丝后悔和恼怒,燕横波转述郎客的话很明显省略了大量细节,必然是郎客时间紧迫没有告诉完整,姚解到底是怎么跟他一块去搜寻的郝弋,姚解又是怎么拉他入伙的,这些一概都没有提。
他最开始收编郎客,最直接的理由就是他不想让姚解成为管理处中明显特殊的员工,姚解的身份比较敏感,不管是有前科被同事排挤,还是他的档案可能会被深究,这些都是容霄辉不愿意看到的局面,因此他势必要再选一人来引开关注。
郎客就是一个很好的人选,犯案的程度比姚解更深,家庭背景毫无问题,在时机上出现得恰到好处。好好的高材生走错了路,这就是一般人会对郎客的看法,与他情况相似的姚解就能够掩藏进这种笼统的印象之中。
其次容霄辉和郎客谈话时就对这个人的性格有了大概的了解,郎客受教育的程度很高,谈吐得体,虽然有点注意力分散的小问题,但无伤大雅,反而会让姚解更加肩负起关怀组员的职责。
再加上郎客从小到大都没有受过任何违纪处分,反而是拿到的奖项一堆。根据容霄辉拿到的郎客在大学中的行为报告,他乐于向同学提供自己的作业参考,和大部分同学关系都处在泛泛之交的上游,没有特别要好的朋友,足以说明郎客的为人处世,他必然不会主动和姚解起冲突,也不会在管理处当积极的社交分子,他性格的本质是内向的。
综合考虑,容霄辉才选择到国安那里把郎客要过来,这件事的实质就是他给姚解找了个志同道合的“玩伴”,很是大家长的做派。
当时他通知姚解时把利弊说得很清楚,姚解只在一组实习,日后肯定会分配到别的组里去。但姚解这个情况,必然不会被其他人全盘接纳。所以他打算给姚解找个情况差不多的人组队。
再加上没过多久,姚解就和崔崴起了冲突,把郎客调进来跟他组成工作组,这件事更顺理成章了。姚解对这个包办伙伴关系乖乖点头,没跟容霄辉扯皮,之后两人也的确把工作做得不错,容霄辉对郎客其实挺满意。
结果就是他们一声不吭地捅了天大的篓子,也不知道这两个人到底是谁带歪的谁。
可能是互相促进吧,容霄辉无可奈何地心想,那会儿郎客对坐牢的前景如此悲观,又和家里人断绝了关系,他本以为郎客已经学到了足够的教训。但事实证明容霄辉的判断出了问题。
容霄辉的感觉就像自己引狼入室。不过,他心里也有点预感,没有姚解授意,郎客这种性子的人是不可能主动惹事的,说到底这事怪不了郎客。
难道要去责怪姚解吗?然而一旦责怪姚解,就跟个怪圈似的,从姚朔仪到容秉文,最后又会绕到容霄辉自己头上。
他叹气了一声,接着给郎客打了电话,立马就接通了,想必是先前容霄辉和高朋的那通电话,让他等得十分焦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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