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舞锦月

作者:墨染星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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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交心夜谈



      夕月侧耳听了听,回首安慰她道:“虽然喊杀声大了些,可是你听城里,一点也没乱。”
      明栩瑶仔细听了一会,觉得她说的没错,心里安稳了些,却是睡不着的。便寻了话题问她,想尽力遗忘心里的恐惧:“夕月,你性子这样沉静,难怪二哥喜欢你。你跟我见过的那些贵女都不同,京城里的姑娘们,个个都娇弱得像花儿一样,父皇老笑话我是假小子,没心没肺没胆,吓不怕。可你看,我都心里没底,你却这样稳得住。二哥也须得你这样的人来配,才不辱没了他的声名。”
      夕月见她越说越没了谱,气笑道:“公主殿下,折煞我了,叫人听到这话,什么意思?”
      明栩瑶嗤之以鼻:“怕什么,话是我说的,二嫂就算有耳目在这里,让她只管找我算账好了。我还怕她不成?”说着又坏笑道:“二哥也不会由着她闹的。”
      夕月摇头道:“她怎会为难你?你岂不知‘匹夫无罪’的故事?你这样夸我,她发作不了你,那自然是要把恨都记在我头上了。好殿下,你就发发慈悲吧。”
      明栩瑶久居上位,不曾习惯为他人考虑,此时经夕月这样一说,才想起确实是这样,话是她说的,可是后果却要夕月来承担,撇了撇嘴道:“知道了知道了。”忽然又想起一事来:“我听说,八月赏月宴的时候,你遇到那个蒋玉痕了?”
      夕月没想到她也知道这件事,却又不知道她到底知道多少,只得含糊地说:“武亭侯世子那日确实来了。”
      明栩瑶默了一默,道:“我听说你是在府外遇见他的?”
      夕月一怔,此事齐王封锁了消息,知道的人也就是跟她出去的几个侍卫和左飞蒋艨等人,怎么会传到明栩瑶耳朵里去?
      明栩瑶见她发怔,便知道此事是真的,也不由皱了眉道:“看样子那一位是真的不待见你得很。你猜我是怎么知道这事的?”
      夕月看向她,示意她说下去。
      “赏月宴后没几天,有一日父皇在贵妃娘娘那里,正巧有事,召我过去说话。我去的时候,二嫂正带着魏姨娘在娘娘和父皇跟前给你上眼药呢!说是你二人偶遇,可那故事说得跟话本子似的,什么才子佳人!魏氏说得口沫横飞,说什么外间传言武亭侯世子为你茶饭不思!二嫂虽不曾开口,还假意阻拦了一下,可若不是要魏氏来做这个出头椽子,她眼睛里几时有过魏氏?更别提带魏氏进宫了!没有她的授意,魏氏敢在父皇和娘娘面前大放厥词?!谁不知道蒋玉痕的德行?她们可真够龌龊的!我当时虽与你相交不深,却也看不惯她们这样的做派!”
      明栩瑶冷笑道:“幸而二哥带了你出来,要把你自己个儿留在府里,等二哥回府,只怕你连皮带骨都被她们俩吞了还嫌不够饱呢!”
      夕月心里平静,口气却难掩抑郁:“王妃与魏姨娘齐心,也是王爷之福。”
      明栩瑶看了她一眼,讽刺道:“你这样贤德,可是出自本心?”
      夕月看着她,漠然道:“出不出自本心,又有什么关系?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既然入了王府,就得服从王妃的教导,她说什么,我就得听着,这是命。王爷对我还有些怜惜,已经是万幸的事,我不能再去同王妃蛮缠,后院之争,只会消磨掉王爷对我的耐心。若连王爷都不待见我了,我才真是死无葬身之地。”
      明栩瑶自小在父亲羽翼下长大,她是皇帝的心肝宝贝,只有旁人讨好她,她哪里看过别人的眼色,现在听夕月这样说,她才真正设身处地想到夕月的尴尬处境,不由叹道:“父皇常说我,活得糊涂才能幸福,原来真是这样。女人一旦嫁了人,烦心事就多的不行,糊涂点的,只怕心还宽些,过得好些。如你这般事事洞明,心里的煎熬才是受苦。”
      夕月看着明栩瑶,微弱的光影里,明栩瑶的脸上有着淡淡的无奈,她长得据说是与先皇后十分相像,所以皇帝对她极为宠溺,想来这宠溺里,也有着对先皇后说不清的歉疚吧?夕月前世里,明栩瑶嫁了三次,第一位驸马是尚书令之子,二人感情平淡,只是婚后第三年,被她发现驸马居然私下养了外室,一怒之下闹到了皇帝面前,坚决地和离了;第二位驸马是贵妃娘娘的外甥,一个闲散的小官,长相极其英俊讨喜,由贵妃娘娘牵线,二人成了婚,可是这位驸马却是命不长久,婚后一年便撒手人寰;第三位驸马是位状元郎,及第后被皇帝看中,尚了公主。原本一腔报国之志化为东流水,心中多少有点愤懑,又因为年轻,有些书生意气,既无奈于仕途的断绝,又无助于报负的夭折,对自己这位三嫁之妻,即使对方贵为公主之尊,他无论如何也是爱不起来了,因为对方是公主,他决不能有妾室,便潦倒自弃下去,夫妻二人感情不睦,几乎阖朝皆知,只不过皇帝怕女儿再和离就嫁不出去了,才一直强压着不让他们分开而已,其实早已形同路人,分院而居。
      前世夕月与她素未谋面,不知她秉性如何,对她的境遇,不过是听客人随口笑谈而已。如今看来,只怕这位宁国公主心里喜欢的是蒋艨,如若不能和他缔结婚姻,和谁也不过是那么回事罢了,三嫁未尝不是自暴自弃的意思。
      明栩瑶幼年顺遂,成年后婚姻却不能如意,典型的先甜后苦,夕月这段时间与她相处,她对于有救命之恩的夕月,倒是真正的掏心掏肺地好,可见她虽然生在天家娇生惯养,心地却是真的纯善,皇帝把她关爱得无微不至,从未受过外界风雨,所以她才有这样的心肠。
      夕月看着明栩瑶,意有所指地淡淡一笑:“殿下,过慧易夭,过刚则折,强极则易辱,情深而不寿。世上之事,原本难逃‘遗憾’二字,有的事情,不能过于强求。难得的是糊涂,糊涂又何尝不是一种智慧呢?即使有些事情不能尽如我所愿,可是上天也会在别处施与补偿。不是有词人说‘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吗?”
      明栩瑶听她如此郑重一字一句地道来,似乎是在说她自己,又似乎在说别的什么人,不由有一瞬晃神,想到蒋艨,不由沉默了下去。
      夕月见她不语,也不多说,二人一时陷入了沉默,只有城外的喊杀声远远传来,烛火偶尔“噼啪”一结,明栩瑶想着心事,夕月则静静地伏着,不去打扰她。
      远处的喊杀声渐弱,夕月心中终于定了些,刚想说话,忽然听到了极轻微的脚步声。
      她心中不由警醒起来。
      虽说将军府里的丫鬟们都是训练有素的,走路不可能有很重的脚步声,可是这样细微的脚步声,明显是练家子才会有的,即使夕月耳力惊人,若不仔细听,在这样略有些嘈杂的背景下,也容易忽略。
      她不由回头轻轻推了推明栩瑶,明栩瑶回过神来看着她,还未开口,就被她伸出手捂住了嘴,明栩瑶没被人这样冒犯过,一时还有些不适应,正要皱眉,忽然见夕月指了指外面,又指指耳朵。
      明栩瑶一下子有些明白过来,顿时有点紧张。但她父皇可是带兵随先帝打下这天下的人,虎父无犬女,她自幼跟随兄长们练功夫,如果单打独斗,普通练武的女子根本不是她的对手,所以竖起耳朵听清只有一个人之后,她双目向夕月一看,示意她自己察觉了,夕月收回了手,明栩瑶目光便在床上四下搜索有什么东西可以做武器,只见夕月竟从枕下摸出一柄匕首来递给了她,又把她往里推了推。
      明栩瑶根本来不及想夕月为什么会在枕下藏匕首,她一看夕月把她往里推,就知道夕月又要为她挡驾了,心头一热,按住夕月的手,摇了摇头。
      夕月见状,也不敢轻举妄动打草惊蛇,此时那人还在外屋,似乎正在查探情况,明栩瑶手脚极轻地坐了起来,她本就纤瘦,床铺又被夕月暗中以内力稳着,是以竟没有一点动静,她心头更是一定,便悄悄立到了架子床的隔板边,手中匕首握得紧紧地。
      夕月身上有伤,以内力稳住床铺已经十分勉强,此时只觉伤口似有要裂开的迹象,不由暗暗叫苦,可是她不是自怨自艾的人,见明栩瑶已经藏好,她自己想了想,将床边一柄五彩琉璃如意握在手里。
      明栩瑶心中暗暗着急,这琉璃如意十分沉手,夕月这样的弱女子拿了它,不仅不能作为武器,搞不好还会反被拖累,可是如今千钧一发,她又不能说话,只能拼命向夕月使眼色。可是夕月就像看不到一样,双目定定地注视着帐子,好像要透过帐子看见外面一样。
      明栩瑶心中叫苦不迭,可是那人的脚步已经入了内室,返身搭上了门闸,眼看就转过屏风,直奔床铺而来了。她只得打起全副精神,注意着帐子的风吹草动。准备帐子一动,她就先行发难,或可解夕月之危。
      夕月心中也在暗暗叹气,听来人脚步,就可知道来者虽然习武,却不是什么高手,若不是明栩瑶在这里,她只需一柄匕首就可收拾了这人,可是明栩瑶在这里眼睁睁看着,自己断不能出手,否则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家闺秀出手就能把杀手摆平,岂不成了奇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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