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拟冰与火的中世纪

　　在城堡的小教堂里，老妪带着小女仆向德雷克的儿子们汇报才当了寡妇的新娘倾心于他们来自深洋的远亲，以及他俩正在独处的事。
　　这就很让人生气了，才解决一个竞争对手，马上又冒出了第二个。德雷克的妻子身着重孝，牵着她12岁的幼女，脸上没有好脸色。
　　女孩怀里抱着一束花，花采得很随意，反正没有外人，仅此走个形式对死者聊表歉意。
　　一声孤独的惊雷震颤大地，一股足以媲美海上风暴的劲风掀翻了墙上精美的挂毯，窗外雨水噼里啪啦地打下来，这个季节罕见的暴雨倾泻而下，天空是浑浊的灰黑色，一如死去的父子俩的脸。
　　已经数不清究竟是第几代了的催得尼的古老家族的领主躺在石床上，旁边躺着他的长子。他们一动不动地躺着，对死者来说，静默最得体。
　　他的妻子和六个儿子、三个女儿还活着。他们紧挨着站立在父兄的遗体前，听着老妪的汇报，显得局促不安。
　　“女人就像流水那样易变，”老三打这个比喻的时候忽视了母亲和妹妹，“我们的远亲像乌鸦那样厌烦。”
　　过道里飞来避雨的群鸦‘啊啊’叫唤着，仿佛在抱怨屋内议论它的人，亦或只是对暴雨的恐惧。
　　老四提醒他：“父亲临终前说过，斯默爱伦岛的鸟兽能听懂人话，它们是死去的人。”
　　“没有根据的说法，”老五打断他们，“就像我们的家族使命。”
　　沉默寡言的老六点头表示附和，他是老五的双胞胎弟弟，无论干什么他俩总保持意见一致。
　　唯有老七在发呆，因为年纪最小，脸上常挂着神游在外的童稚。
　　家族中最年长的合法继承人，埃塞尔看了弟弟们一眼。西泽死后，原本高度团结、一致对外的手足们如同除掉毕生大敌那样深陷狂喜，随后陷入失去目标的迷茫，隐隐出现了分化、抱团的趋势。
　　尤其在自己将顺位继承父亲的头衔和土地后，弟弟们为了争夺高地亲王及未来的斯默爱伦国王之父的位置常常爆发口角之争。
　　他们默契地认为未来的莱恩雷德公爵放弃了亲王荣耀的角逐，争抢着最后一个不让他们从现有阶层滑落向下的好时机。
　　老三以不贞洁为由，抛弃了新婚不久的妻子。老五则借此抨击他，就餐时当着艾莉森和廷臣的面谴责他兄弟的薄情和别有用心。同样的老四和老六被迫在两位咄咄逼人的兄弟间选择阵营，他们各自下注支持未来的亲王，好从最终的胜利者那里得到土地和嘉奖。
　　也就只有十四岁的老七了，所有人都认为他年幼，主动将他排除于竞争者之外。私下里，只有母亲会不时夸赞他几句。
　　埃塞尔不看好弟弟们，认为他们不够聪明，阅历也浅，缺乏胆量和气魄，更没有自己的谨慎，无论他们中哪位成为了亲王，都将会被丑陋狡诈的长耳朵女王操纵和掌控。
　　除非生下继承人后立刻弄死她，怎么说，几天前他就是这样才取得了头衔，获得了实权。但在此之前，他不希望弟弟们的好事被搅黄。
　　于是在用餐的时候，未来的公爵大人格外留意艾莉森身旁那位远道而来的异族亲戚。
　　事实上，多芬尼斯不需要额外留意就已经相当惹眼了。
　　“啊，是这么回事，”座上宾客走到埃塞尔的大妹妹身旁，“有个小伙子和他的父亲说要和自己的心上人结婚，可他爹却说：‘约翰，听我说——我年轻的时候挺浪荡，那姑娘是你妹妹。’小伙子很难受，于是离开了那个女孩。”
　　他离开大妹妹的位置，走到二妹妹那儿，把手搭在她的椅背上：“不久他又勾搭上一个，和她处了一阵觉得挺喜欢，然后跑去告诉他父亲：‘爹，我要娶那个姑娘。’他爹说：‘小约翰，听我说——我年轻的时候挺浪荡，那姑娘是你妹妹。’”
　　“小伙子难受极了，”他离开二妹妹，然后垂头丧气地坐在埃塞尔母亲和他第三个妹妹中间：“他母亲就问他（此处他尖着嗓子）：‘约翰，出了什么事？’‘没事儿（他的嗓音又变回来，接着又尖起嗓子）。’‘肯定有事，快跟我说吧，’他母亲说，‘先说说为什么你抛弃了先头谈的姑娘，又把第二个给甩了？’”
　　大厅里的食客们都停下来，聚精会神地等着听故事。
　　从关注中得到满足的多芬尼斯更加卖力地表演起来，他学着故事中的男主角那样郁郁寡欢地苦着脸：“‘唉，’他说，‘我爹跟我说他年轻的时候挺浪荡，那两个姑娘都是我妹妹。’”
　　接着他站起来，模仿着一位无奈的母亲，一手扶额一手叉腰：“‘小约翰，’母亲说，‘我来跟你说点事儿，我年轻的时候挺浪荡（他学着女人的样子扭着腰），你爹根本不是你爹。’”
　　有趣的转折和扭捏女人的姿态戳中了食客们的笑点，男人们哈哈大笑，女眷们则抿着嘴或低着头微笑以保持礼仪。
　　多芬尼斯优雅地欠了欠身，最小的妹妹抢在埃塞尔之前给他递了杯自己喝过的酒。故事大王礼貌地抿了抿，在哄笑声中接着讲下一个故事。
　　“不喝他的酒是对的，”饭后，一位喝高了的贵族跟在多芬尼斯身后善意提醒，“亲王就是喝了他的酒死的。”
　　“什么？”人鱼错愕地回头。
　　“前妻的长子，即是继承人又是亲王，这样的好事哪能由他独个儿全占了呢？”酒足饭饱的食客涨红了脸，抑制不住愤怒，“于是后妈的儿子给他喝毒酒，假称他是食用了过多的鳗鱼撑死的，可悲的父亲因为过度悲伤同去，我情愿相信是公爵错喝了本该毒害亲王的酒，然后阴谋败露，他们逼着亲王也喝下了掺了毒/药的酒。”
　　“可怜又正直的人死去了，凶手就坐在那，心安理得，毫不愧疚。”说话的人忿忿不平地嘟弄着，被跟着出来的同伴赶紧拉走了。
　　走前，他还回头告诫他，放弃求婚，保命万岁——那对双胞胎儿子，老五和老六出现在他身旁。
　　“都是母亲和埃塞尔的主意，”老五口气很随意，放佛在闲谈，“父亲因为内疚喝光西泽杯子中剩下的毒酒，直到那个时候，我们才知道原来他一直很爱他。”
　　“爱总会让人做出不理智的事。”多芬尼斯笑了笑，没有厌恶、没有警惕，双胞胎无法琢磨透他的心思。
　　“也会让你送命，”老五继续试探他：“我们的女王博学、聪明睿智、嫁妆丰厚，实在讨人喜欢，我极端的兄弟甚至为了她差点把我从瞭望塔上推下来。”
　　多芬尼斯没说话。
　　末了，在拐角处分道扬镳前，双胞胎警告他：“离她远点，否则死亡将与你同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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