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妇俗子gl

作者:水姻缘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为收藏文章分类

    唱戏


      齐撞的死讯在各下里激起怎样的震荡自不必细说,齐东阳是万万不信骑射了得的儿子会莫名其妙坠马而亡的,他忍着悲痛,安排了得力的心腹到西北大营去查找真相。齐征嚷着要亲自去,齐东阳担心他也会像他哥哥那般遭人毒手,自然坚决不允,齐征闹了一场,齐进齐越守在他身边慢慢劝了整日,齐征痛哭了一场,这才消停下来。
      过了十余日,西北大营护送灵柩的队伍已到了太原府地界儿。
      齐进领了齐越齐征,兄弟三人骑了快马出城去迎,至日西时分,车队终于缓缓地进了城。
      齐撞身上荫封着镇国将军的爵位,早就已经独立开府,他的灵柩便直接拉去了将军府中。
      齐东阳已经在将军府的正厅里僵坐了半日,他两鬓霜白,双眼布满了血丝,脸色憔悴不堪,略微佝偻的腰背竟然显出几分衰老残年之态来。他睁着眼,瞧见遍身缟素的车队进了府门,抖着唇狠狠地喘了两口气,才费力地扶着椅子站起来,一步一步地朝着灵车走去,漫天雪白中漆黑的棺椁刺的他双眼生疼,脚下一时不稳,朝前踉跄了几步。
      “父亲!”
      “三叔!”
      侍立在棺椁一旁的兄弟三人惊叫出声,齐齐伸手扶住了摇摇欲坠的齐东阳,脸上皆是哀凄欲泣的神色。
      齐东阳稳住了身形,抬手轻轻抚了抚棺身上硕大的“奠”字,突然对旁边的兵士哑声道:“开棺。”
      众人闻言,皆吃了一惊。
      此次的护卫统领是齐撞生前身边的副将,他瞄了瞄齐东阳哀痛欲绝的神色,上前一步行礼,涩然道:“王爷节哀,将军入殓已逾半月,一路上天气闷热,恐怕……”
      齐东阳看也不看他,眼睛盯着儿子的棺椁,依然固执地吩咐:“开棺。”
      “这……”那人一瞬为难,奈何不敢违拗永贤郡王的命令,只得招呼兵士们开棺。
      沉重的棺盖被缓缓推开,一阵刺鼻的恶臭瞬间汹涌而出,熏得人几欲作呕。
      齐东阳恍若未觉,甚至还往棺椁边靠近了两步,他侧身站着,一只手搭在棺沿上,探头往里瞧着,目光慈爱地道:“撞儿,你上次回来,为父听你说身边缺一把合意的匕首,便一直让人着意寻着……”他一边说着,一边自袖中摸出一把短匕来,这匕首约有半臂长短,鞘身暗黑古朴,雕着猛虎相争的赤纹,他轻轻摩挲着匕首,道:“此刃乃精铁所制,刀身轻盈,削铁如泥,贴身佩戴再好不过,为父本想着下月你生辰时使人送去的……“他极力隐忍着哽咽了两声,将那匕首缓缓地放至棺中,认真地端详了一番,脸上渐渐地露出一个清淡的笑来,“撞儿将此物收着防身,就不会有小人敢害我儿了……”
      “父亲……父亲……”齐征终于忍不住痛哭出声,哀哀泣血地唤着他的老父。
      “七郎,你过来。”齐东阳突然对着齐越招招手,“你与你五哥多年不见,他早前听说你回府,不知道有多高兴,只可惜……你便上前来见他最后一面吧。”
      “三叔……”齐越溢了满眶的泪出来,一步一步挪到齐东阳身边,往那棺椁中瞧了一眼,又不忍地闭目别开脸去,她狠狠地咬着牙,想着昔日高大英朗的五哥变成这般惨相,心中便痛得好似刀剜斧凿一般。
      自有人将这里的一切一五一十地报给了齐琛。
      对于齐东阳的丧子之痛,齐琛深有体会,毕竟他也是在天命之年,痛失了寄予厚望的嫡长子。或许是出于同病相怜所致,又或许是父子天性使然,齐琛竟然对这个向来不得他欢心的第三子,多了几分关注和包容,甚至特意遣了贴身内侍全晟到永贤郡王府传达了他的关切之意,另赐了许多恩典给了齐撞的孀妻弱子。
      只是不知,年过半百的齐东阳,面对他王爷父亲这难得的温情时,会作何感想了。

      齐撞身为勋爵,需在府中停灵七七四十九日。
      晚辈戴孝,孝子守灵,各府亲眷故友都前往吊唁。
      齐越在外忙了一日,深夜时分方才回府,远远地瞧见书房里亮着烛火,她惊疑地皱了皱眉,一瞬便又豁然,脚下的步子不自觉地就加快了些。
      书房外伺候的侍从瞧见她来,小跑几步迎过来问安,说夫人已在里头等了一个多时辰。
      沈青筠在屋里听见外头说话,放下手里的书,走了出来。
      齐越抬眼一瞧,见她满头乌云斜堆,发间插一支青鸾衔珠碧玉簪,身穿岁寒三友白绫对衿衫,白碾光绢挑线裙子,外头罩一件象牙色比甲,身上一件配饰也无,极素净清雅。
      因着齐撞突然的身故,近日来齐越心中郁郁,愁眉不展,这会儿猛然见着沈青筠,脸上难得露出一个欣喜的笑来,她提步撩衣上了台基,贴近沈青筠站着,轻嗅着她身上熟悉的香气,温声问道:“娘子怎的到这儿来了,嘉儿痊愈了?”
      “嗯。”沈青筠轻声应着,借着廊下灯笼的光,细细地端详着齐越的脸,见她眼底泛青,嘴唇干裂发白,双目开合间难掩倦色,顿时心底一揪,伸出手来温柔地抚着她的脸,心疼地道:“这才多少时日不见你,怎的清减成这个模样啊。我听小厮们说,你连日来饮食不多,寝的又晚,你怎的这般不爱惜自个儿。”她一边说着,微微低了头,眼里隐隐地泛出泪来。
      自从儿子出痘,正房院门一直紧闭,算来两人已是半月未见,虽说每日齐越都要过后边去,与沈青筠隔着门说上几句话,可也难免相思,如今爱人就在身侧,见她眼中柔情万千满腔爱意,听她字字句句都是殷殷关切,齐越心中酸热,欺前一步,将爱人紧紧抱在了怀里,将脸埋在她的发间,闭上双目深深地吸了口气。
      沈青筠任她抱了一会儿,这才柔声地哄着她松开双臂,又携了她的手进书房来,说是自个儿亲自下厨炖了补汤,要让她喝上一碗。
      齐越一听,不自觉地撇了撇嘴。
      沈青筠见她孩子气的表情,不由轻笑了声,安慰道:“这一次未加任何一味药材,不苦不涩不熏人的。”说着,亲自从瓷罐中盛了一碗递过来,眉眼带笑地看着她,轻声哄道:“阿越尝尝?”
      齐越又哪里真的会怕苦怕涩,她只是喜欢看自家娘子柔情似水地哄她罢了。她低头弯腰,就着沈青筠手上的碗小小的咂了一口,果然清甜可口香气满颊,于是欣喜地接过来,狼吞虎咽地就将这一碗汤喝个精光,将碗往前一递,要沈青筠再帮她添一碗。
      “不能再喝了。”沈青筠将碗接过来放回桌上,伸手拉她站起来,“出门略走走,便去后面寝了吧,你需得好好地睡上一觉。”
      “好。”齐越从善如流,反握住沈青筠的手出了门,两人踏着月色,慢慢地往后面正房走。
      路上两人不免要说些话,沈青筠先是问了几句齐撞的事,见齐越心情又见低落,便止了话头,说到儿子出痘的事情,齐越再三问了几遍确认儿子已然平安无虞,良医所的两个大夫也已经重谢过送了回去,如今后面还供着痘疹娘娘,只待十二日后恭敬送走,这一劫便算平安过去了。
      沈青筠说着话,见齐越脸上的忧色慢慢散了,这才悄悄地松了口气,转眼瞧见月色下几株花影摇曳,甚是可爱,拉了拉齐越的袖子正要示意她看,却听齐越在耳边唤她。
      “嗯?”沈青筠应了,抬眼瞧着身边人幽深的眼睛。
      “筠儿,如今咱们家里有白事,阖府都要戴孝的,你我更要去灵前吊唁,家里供着娘娘,万一冲撞了总归不好,依我看……不如明日便焚香还愿将娘娘送走,我们多拜上些祭礼贡品,想来娘娘是不会怪罪的,你看如何?”
      沈青筠思虑片刻,深觉她言之有理,便点头应了,转念一想又觉不对,齐越虽向来心细,可这些内院庶务她极少上心的,怎么这会儿突然又思虑的如此“周全”?
      齐越见她露出疑惑的神色,只是低眉一笑,把食指竖在唇边“嘘”了一声。
      沈青筠也只得按下心思来,若真是有什么打算,她信阿越不会瞒她。
      翌日一早,沈青筠便命人打扫房屋庭院,又亲自预备了丰厚的贡品,阖家应着吉时祭天祀祖,焚香敬拜送走了痘疹娘娘,又给里外的下人们放过赏钱,忙忙乱乱地便过了半日功夫。
      齐越见府里一切妥当了,心里悬着的一颗石头悄悄落了地。午后,她便命人备了车,携妻儿往齐撞的府上来。

      齐撞常年在外领兵,府中只娶有一房妻室,娘家姓余,其余别无姬妾。余氏育有一子,名唤齐同,年仅四岁,如今也在族学里读书。因他与豆豆同龄,性子又乖巧腼腆,倒与豆豆颇合得来,两个孩子是很要好的伙伴。
      齐同还太小,并不十分明白爹爹的身故意味着什么,只是听从娘亲的吩咐,每日未时初刻去堂前守灵,申时末便回后堂歇息。
      如今虽已过盛夏,天气仍旧炎热,灵堂里不能摆冰鉴,又有和尚道士轮流念经做法,弄得堂内烟雾缭绕,气味呛人,齐同身着重孝,热得浑身汗湿小脸儿通红,正难耐地扭着身子伸头让娘亲给他擦汗,猛听到门口的差人一声高喊,他也顾不得细听是谁来了,慌忙整衣敛袖跪直了身子,随着耳边差人的唱声,麻木地俯身磕头还礼。
      “阿同!”
      浑浑噩噩中齐同只听到一个熟悉而清脆的声音在耳旁唤他的名字,抬头一瞧,眼中登时一亮,惊喜地叫了一声,“嘉哥哥!”转眼瞧见旁边正温和看着他的齐越,顿时一赧,乖巧地叫了声“七叔。”
      齐越应了一声,伸出手抚了抚这小小稚童的脖颈,怜爱地道:“同儿懂事,这些日子辛苦了,瞧热得这一头汗,快跟你嘉哥哥到外头透透气,歇一会儿再过来不迟。”
      齐同忙不迭应是,又想起来什么似的,赶紧去看娘亲,旁边余氏慈爱地对他点了点头,细细地嘱咐了齐同贴身的小厮们好生照看两个孩子,又叮嘱齐同不要淘气,这才放了儿子出去。
      齐越与余氏说了几句客套话,便一左一右牵了两个孩子的手出了灵堂,赵清已领着人候在外头,见人出来,三两步迎上去将两个孩子接过来,一群人簇拥着两位小少爷去了。
      灵堂东边有一处偏厅,是专为前来吊唁的男客们休憩喝茶之用,齐越见两个孩子走远了,也不用人带路,自去偏厅寻她的兄弟们说话。
      沈青筠是内眷,这会儿便被安置在内院的一间花厅里歇息。
      如今齐越失势,沈青筠又无正式的诰命在身,在这一屋子的命妇中自然颇受冷遇,她却丝毫不介意,自己寻了处靠窗的角落坐着,微微凝着眉头,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约莫过了一顿饭的功夫,外头渐渐地起了凉风,天色竟然很快昏暗下来,浓厚的乌云遮蔽了湛蓝的天空,天边隐隐地有闷雷滚过,似是有一场急雨要来。
      屋子里正闲聊的贵妇们也注意到了突变的天色,一时止了口中的话题,纷纷谈论起这多变的天气来,也不过才几句话的间隙,冷不防听得“咔擦——”一声,一声裂帛惊雷在头顶炸响,惊得屋内尖叫四起,甚至有人手上不稳摔了茶盏,花厅内顿时乱成一片。
      前头男客们倒不至于被雷声吓着,却一个个被伴着雷声连滚带爬扑进来的一个小厮惊了眼。
      “二爷——二爷——”那小厮连哭带喊的,满脸惊惶地抬眼搜寻着齐旋的身影。
      齐旋认出此人正是齐召的贴身小厮平安,心里顿时“咯噔”一下,他沉着脸猛然站起来,低声喝道:“外头出了何事?!”
      “二爷……”平安带着哭腔喊了一声,似遇到救星一般手脚并用地爬过来跪在齐旋脚边,努力地喘了两口气,才哆哆嗦嗦地道:“二爷,您快去瞧瞧哥儿……呜呜——王爷……方才王爷撞见哥儿淘气动了怒,说……说要罚哥儿去义庄思过……”
      “什么?!”齐旋如遭雷击,几个喘息间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手脚一时竟有些发软,他瞪着平安命令道:“召儿在哪儿?!快带路!”
      平安连声应着,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引着齐旋往前头去了。
      偏厅众人都听见了王爷驾到的消息,自然不能干坐在此处,不由纷纷地站起来,往前面去迎王驾。
      齐征自然是与齐进齐越走在一处,见左右无人注意,才低声道:“三哥七哥,二哥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儿?”眉眼间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模样。
      “哪一出儿?”齐进瞟了眼倒背着手面无表情的七弟,冷哼道:“这一回,可轮不到他唱戏了。”
    插入书签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09章 唱戏

    ←上一章  下一章→  
    作 者 推 文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
    关闭广告
    关闭广告
    支持手机扫描二维码阅读
    wap阅读点击:https://m.jjwxc.net/book2/1996222/109
    打开晋江App扫码即可阅读
    关闭广告
    ↑返回顶部
    作 者 推 文
    炸TA霸王票
    地雷(100点)
    手榴弹(×5)
    火箭炮(×10)
    浅水炸弹(×50)
    深水鱼雷(×100)
    个深水鱼雷(自行填写数量)
    灌溉营养液
    1瓶营养液
    瓶营养液
    全部营养液都贡献给大大(当前共0瓶)
    昵称: 评论主题:

    打分: 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更多动态>>
    爱TA就炸TA霸王票

    评论按回复时间倒序
    作者加精评论



    本文相关话题
      以上显示的是最新的二十条评论,要看本章所有评论,请点击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