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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日丧尸异能世界 1
天与地之间出现一道裂缝,
先是一片红,
不是晚霞,是月亮。
它像被谁掰开,露出里面滚烫的铜汁,照得地面所有影子都薄得透明。
那一夜,人们抬头,看见月亮在流血,第二天,咳嗽开始。
药叫“红签”,原本装在小玻璃瓶里,像玫瑰露。
打一针,端粒乖乖延长,皱纹被熨平,肌肉重新鼓起。
后来有人嫌效果慢,把剂量翻倍,再翻倍。
端粒走到尽头,忽然掉头,一路狂奔,把人也拖进狂奔。
皮肤先紧实,再龟裂;心跳先强劲,再失控。
有人长出了第二副牙齿,有人长出了第二副脾气——
它们一起咬人。
城市塌陷,不是轰的一声,是“慢慢漏”。
楼先空,再被风占;街道先静,再被草吃。
最后,地面只剩两种脚印:
一种还在找解药,一种已经放弃解药,改找血肉。
人类退到两处。
一处往下,把地铁挖到盐井深处,像蚂蚁把卵搬进最黑的土。
一处往上,把战舰挂上天空,像候鸟把巢筑进最高的风。
地下的叫蚁城,亮着不会熄的灯带,灯带像冻住的黄昏。
空中的叫方舟,喷着不会停的等离子,等离子像缩小的闪电。
中间,是裂了口的地面,风一吹,尘土像灰雪。
-----
蚁城的早晨从头顶三十米处开始。
那里是顶层换气井,锈迹斑斑的叶轮一夜未停,把地面世界所剩无几的新鲜空气往下抽。
风在铁壁间折了七八道弯,变成带金属味的呼吸,落在下层时已经失了温度,却仍是整座地下城最宝贵的流水
——先供农业层,再供净水厂,最后才轮得到居住区。
层层闸门开合,像巨兽吞吐,把活人按优先级排成看不见的队。
再往下,是灯带层。
一排冷白灯嵌在混凝土拱顶,灯壳蒙着灰,亮度被调到“刚好不跌倒”的最低阈值。
光不暖,只把阴影削得薄而长,铺在通道两侧的小铺面上:维修摊、缝补摊、旧零件回收摊。
摊主们把货物码得极高,像在用杂物给自己垒城墙。
这里流通的不是钱,是配给券——印着蚁城徽记的灰蓝小票,盖一次章就少一格。
普通人每月领三十格,换水、换食、换灯泡;
异能者按能级多拿十到二十格,买得来的是优先空气与肉罐头,也买得来别人替你站夜岗的安心。
继续下坠,是居住井。
蜂窝般的舱室嵌在井壁,门洞只有一人肩宽。
凌晨五点三十分,上层钟声沿着通风管滴下来,像钝针扎耳。
舱门陆续掀开,人们弯腰钻出,肩膀蹭着门框,沉默地套鞋、卷铺、把夜壶倒进集中管。
没有谁寒暄——空气配额有限,连话也被剪成短句。
偶尔有孩童咳嗽,母亲会立刻伸手捂住,生怕多一声,就多消耗一个人的氧气。
最底层,也是最亮的一层,是农业层。
LED光谱带24小时不熄,把菠菜、土豆和螺旋藻照成翠绿的塑料片。
水汽在棚膜上凝结,滴答,滴答,像下着一场不会停的小雨。
工人们穿梭其间,口罩上凝着白霜,手里的小铲不停翻动岩棉里的根须。
这里是蚁城的胃,也是蚁城的心脏——胃空了,城就塌;
心脏停了,连希望都发不了芽。
穿过农业层回廊,再下一道窄梯,便是"幼雏井"。
孩子们住在这里:失去父母的、父母上前线未归的、普通家庭却无力抚养的。
房间小,但相对暖和,因为孩子们需要"多一点温度"——议会难得的慈悲。
每日天未亮,他们便被带到第三层通道口排队领早饭。
那是一条废弃轨道改造的食廊,钢壁两侧刷着暗黄色防锈漆,灯光一照,像两条生锈的香蕉。
此刻,他们来了。
先是两三个大孩子推着饭桶滑轮,"哐啷哐啷"笑着跑;
随后小一点的踉踉跄跄追,鞋底拍击铁板,"哒哒哒"似骤雨。
有人把铁勺当鼓槌,"当——当——"敲桶壁,立刻被旁的保育员低声喝止,却止不住爆发的大笑。
童音在冷硬通道里撞来撞去,像一群不肯落地的乒乓球,把蚁城清晨的沉闷一下子弹得粉碎。
他们停在打饭窗口前,队伍歪歪扭扭。
有人攀比身高,有人偷偷去捏前面孩子的耳垂;
最小那个被挤到队尾,踮脚也看不见桶里冒出的热气,急得原地蹦,像只想飞却飞不起来的麻雀。
韩屿,
就在这个时候出现。
先是脚步声——比常人沉,却稳得像铁轨钉进水泥。
然后是大片阴影从天花板滑下,覆盖住孩子们头顶的灯带。
声音与影子一起抵达,孩子们不约而同抬头。
钢壁尽头,那人缓步而来。
灰衬衣,袖口卷至肘,露出小臂上未洗净的石屑与旧疤;
肩背笔直,将门框撑得愈发窄。
灯带在他眉骨下投出一道硬朗的线,像刀背,又像城垛。
他没穿制服外套,却自带一种"门"的气场
——谁擅自越过他,就会跌进无底竖井。
叽叽喳喳的声浪瞬间矮了一截。
大孩子把勺子藏到背后,小的互相揪衣角,自动往中间靠拢,像被无形的手拢成一束草。
他们站得笔直,却忍不住偷瞄:那是"岩阙",守门人,整个蚁城最硬也最不能碰的裂缝。
韩屿停在队尾,目光掠过,目光掠过那些发顶——湿的、翘的、沾着岩棉絮的。
他没说话,只抬手,在最小的脑袋上揉了一把。
掌心带着夜里的凉意,却揉得极轻,像确认一颗生鸡蛋的壳是否还完整。
被摸的孩子一瞬绷紧,耳尖"刷"地红了。
他(她?)心里炸开小鼓——
【"他摸的是我!
……我昨天把裂缝图钉在作业本背面画歪了,他会不会其实看到了?
完了,他手上有石粉,会不会嫌我头脏?
不对,他刚才点了一下,是认可的意思吧?
我要是能快点长高,就能去守井口,帮他挡风……"】
呼吸急促,却努力把小胸膛挺得更高,像要在一秒钟内把自己长成可用的墙。
韩屿没低头看孩子的表情,手已收回。
他目光向前,落在食廊尽头那口冒着白汽的粥桶,确认蒸汽量、确认队伍长度、确认窗口护栏是否松动。
——像巡视一段即将承受水压的管道。
保育员向他点头致意,他只是微微颔首,随即抬步。
没有停留,没有训话,也没有更多安抚。
孩子们屏住呼吸,目送他背影掠过灯带,影子一路被拉得极长,像一条无声的裂缝,悄悄爬过他们脚边,又悄悄爬远。
直到脚步声下沉,消失在转角,队伍才重新活过来。
只是声音小了许多,大孩子自觉维持秩序,小的把碗抱在怀里,像捧着什么易碎品。
他们互相望一眼,眼底闪着同一种光——
那是对"被守护"的懵懂认知,也是对"有一天要成为他"的隐秘渴望。
而韩屿已沿着通道继续向前。
灯带在他头顶一格一格亮起,又一格一格暗下去。
他所经之处,蚁城尚未苏醒的钢铁内脏开始悄悄蠕动——
裂缝监测仪、配水阀门、空气计量表……
各项读数在屏上跳动,像一群听话的士兵,沿着他设下的阈值线,安静奔跑。
-----
方舟的正午,太阳像被钉在头顶的一枚白铁钉,钉尖烧得通红,谁也不敢直视。
末世第六年,日冕突然疯长,紫外线里多了一种叫“Σ-灼带”的波段
——皮肤暴露三十秒起泡,两分钟见血,十分钟后内脏开始水肿。
天空不再是天空,是一口倒扣的煎锅;
云被撕成棉絮,也只是为了垫在锅底,免得火焰直接舔上甲板。
方舟就悬在八千米高空,外壳裹着一层等离子泡——“日幔罩”。
它像一枚巨大的、半透明的蚌,把舰体含在灼热的铁壳与冷稀薄空气之间。
罩子外壁,蓝白电弧昼夜爬行,发出细密噼啪,像雨点落在烧红的铁板。
能量来源是晶核反应堆,烧得越快,罩子越亮;
一旦功率跌落,电弧就暗,甲板温度瞬间飙升,人会在十几秒内被自己的□□煮透。
因此,舰上每个人都习惯抬头先看天:
罩亮——活;罩暗——死。
比气压表更直白。
人们的等级刻在徽章上,也在呼吸里。
A 级异能者(火、磁、等离子)
——穿白底赤纹甲,住舰桥上区,单间有窗。窗是滤光玻璃,可看外面火海。
他们的命最值钱,因为罩子要靠他们充能。
B 级(土、风、强化)
——灰甲,四人舱,轮流上甲板扛货。
C 级(辅助、感知、弱元素)
——黑灰甲,八人舱,睡吊床,负责维修、消毒、搬运尸体。
普通人
——无甲,只发一件防火连衫,住底舱大通铺,昼夜噪音 80 分贝。
他们填弹、搬箱、清洗灼伤的甲板,也能拿配给点。
极少数靠技术爬进“技术尉官”层,但天花板是钢铁,再硬也凿不穿。
方舟里没有“闲人”这个编制。
通道里永远有人小跑,鞋底敲在格栅板上,像连绵不断的铁雨。
墙上挂着动态任务板,红色倒计时以“分钟”为单位往下掉——
13:43 前,
B-3 冷却泵必须完成晶核粉补给;
14:00 前,
猎取队返航,甲板消毒组就位;
14:15 前,
日幔罩功率校准,误差不得>0.1%。
失败一次,舰体掉高度;
掉高度,等离子罩就薄;
薄了,人就像被扔进微波炉的活虾。
舰腹开启,六艘飞艇像被弹弓射出的黑丸,依次穿过等离子罩。
穿罩瞬间,艇壳表面“滋啦”一声,釉层爆起细碎火花,像给船体披一层流动的火羽。
艇窗全黑,只留一条滤光缝,驾驶员贴缝看外面——世界只剩白与更白,太阳是一枚烧穿的铁盘,四周天穹都在融化。
他们的目的地是三千米下的“日光焦原”,那里有成群游荡的III级,也有裸露的晶核矿脉。
每一次俯冲,都是一次剥皮:剥自己的皮,也剥敌人的皮。
一人正站在舰尾甲板上,脚底钢板热得发黏,像踩在一块化开的糖。
他穿了防火外骨骼,只套半幅——胸口、肩背、小臂,其余裸露处涂着厚厚的“冷釉”,银灰,像给皮肤镀一层锡。
釉料里含微晶,不断蒸发带走热量,也带走水分,所以每个人嘴唇都裂,裂了也不能舔,舌头会立刻被烫出毛刺。
他把烟叼在齿间,没点,只是咬。
明火在日下太奢侈,火机“咔嚓”一声,只冒火星,瞬间被风吹成一条细线,像有人把黑夜缝补了一针又拆开。
火光在护目镜上跳,映出个小小的太阳,也映出少年尚且青涩的下颌线。
他的脸上还带着晒不黑的稚气,被火一燎,反而显出刀口一样的白。
顾骁
二十一岁,火系 A-Ω级,方舟总司令的小儿子。
队员们叫他“骁队”,不叫“少校”。
他带他们出任务十三次,零死亡,三次反杀 IV 级。
火系在他手里不是焰火,是精确的外科刀
——能在三千米高空劈开一只俯冲的腐鹰,也能在队友身边寸许燃出一圈火墙,烧尽敌人,却连同伴的发梢都不卷。
此刻,他咬着没点燃的烟,看最后一艘飞艇穿过罩口。
艇身掠过的地方,电弧像被刀划开,又迅速愈合。
他抬手,在护目镜侧面轻轻一敲,镜面立刻映出时间:
13:13
"时间够抽两口。"
他含糊地说,把烟取下,在指间一碾,烟丝碎成黑末,被风一卷散成灰。
那不是懈怠,是仪式——
每一次出发,他都先给自己办一场小小的葬礼:
把愿望揉碎,抛进火海;
如果能活着回来,再捡一块新的愿望,继续烧。
他转身,背对太阳,朝舰腹升降口走去。
风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影子落在甲板上,像一条黑色的道路——
一端连着八千米的灼光,一端通向即将开启的舱门。
那里,他的队员已整队完毕,弹箱上膛,等他点头。
顾骁抬手,在耳麦里低笑一声,火味从齿间溢出:
"走,去剥几颗太阳的皮,给晚上当灯。"
话音落下,升降台轰然下沉,带着他们一路坠向火亮的天幕。
舰尾甲板上,那一点被揉碎的烟末早已冷透,
像一颗不起眼的种子,埋进八千米的火光里,
等待某一天,烧出一条路,或者烧光整个天空。
-----
地面上的黄昏,太阳还悬在西北角,像被谁用铁锤敲歪的铜镜,亮得发狠。
光线里混着Σ-灼带,落在皮肤,三秒就烧出一粒水泡;落在丧尸,却把它们的脑壳烤得噼啪作响。
于是白天是丧尸的坟场——低级行尸摇摇晃晃,被晒成焦炭,像插在土里的黑火柴;
高级些的懂得掘洞、钻车壳、躲进隧道,把自己埋进阴影里,等风转向。
地面成了光的刑场,也是散民的猎场。
他们不挂旗帜,不喊口号,自称“散人”,别人叫他们“黑市”。
没有城墙,没有议会,只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
“别挡我晒太阳,别的随你。”
他们像苔藓,长在废墟缝隙——
有人把家安在翻倒的集装箱里,铁皮外壁刷满反光漆,内侧贴满旧棉被,白天壳里缩,夜里壳外爬;
有人占领地下通道,入口横七竖八塞满报废车,只留下狗洞大小的缝,连风都得侧着身进;
还有人干脆住在高空——悬索桥断裂的缆绳上,挂着一只只改装吊舱,像风干的豆荚,随风晃,也随光摆。
能在地面活过三个伏昼的,都不是凡胎。
灼肤行者:
皮肤经过二次异化,角质层厚如树皮,毛孔能排出微量金属盐,阳光一照,表面闪出细银,像给自己镀一层移动镜子。
但夜里会一片片脱落,撕得血肉模糊,所以他们喜欢正午赶路,因为正午最亮,也最没人抢道。
影缝客:
异能是“短距折光”,能在三步之内把光线弯成弧形,造出一块巴掌大的‘影子泡’。
白日里,他们贴着墙根走,影子泡盖住眼和指,远看像一团会自己爬动的墨。
高级些的,能把影子泡扩成斗篷,一次坚持十分钟——十分钟,足够穿过一条被低级丧尸堵死的商业街。
声饵师:
喉咙里多长了一副声带,能模仿晶核高频共振。
他们随手掰下一截钢筋,在风口刮出“铮铮——”几下,远处丧尸便循声扑去,像扑火的蛾。
声饵师趁机溜进相反街巷,顺手撬开超市地下冷库,把冻成冰砖的午餐肉塞进背包。
尸语者的远房——“哄尸匠”:
没有缄语者那么邪,却也能用半截玻璃、一根铁管,敲出丧尸耳膜最难受的频段。
他们给低级丧尸设“声障”,自己钻进废弃加油站里抽油、换滤片、灌成便携燃料。
油桶上用红漆画一排牙,意思是:
“里头有人,别进。”
丧尸真就不进——因为牙后面,藏着哄尸匠的鼓点。
太阳西斜,光线毒辣稍减,远处柏油开始冒轻烟。
废弃高速像一条被剖开的黑蛇,蛇背上是断口林立的防撞栏。
收费站顶棚铁皮被风掀起一角,“哐——哐——”,像有人在屋顶敲锣。
尸语者蹲在檐边,影子被夕阳钉在身后,长得像一条拖进深渊的梯子。
脚下横着半截丧尸胳膊,焦黑,指骨却完整,像一截烧过的象牙。
他拿一根树枝,漫不经心地拨弄——
“叮。”
骨节相撞,声音脆而短。
远处,三只III级同时抬头。
它们藏在阴影里,瞳孔映出残阳,像两枚碎裂的铜镜。
喉间发出低低咕噜,却不是咆哮,是询问
——“可以吃吗?”
尸语者又敲一下,节奏更轻。
树枝划过空气,带出一道常人听不见的高频。
那声音像一根线,穿过夕阳,穿过铁皮,穿过III级腐烂的鼓膜,直接拴住它们脑干里仅剩的“服从”按钮。
三只怪物停住脚步,肩背微弓,做出犬类俯首的姿态。
它们不动,等他下一道指令。
尸语者笑了,声音不高,像把玻璃碴含在舌尖慢慢磨:
“再乱一点。”
他抬眼,看向更远的荒原——
那里还有低级丧尸在日光里蹒跚,像被烤焦的麦秆,风一吹就倒。
“乱了才有缝,缝里才有光。”
他要的不是光,是光后面更黑的东西——
也许是丧尸王尚未睁开的眼睛,
也许是人类尚未说出口的恐惧,
也许只是他自己——
一个想把世界再撕开半寸,看看鲜血下面还有没有新颜色的怪物。
他松开树枝,任脚下的残肢滚落屋顶。
三只III级立即俯身,争抢那截焦黑胳膊,牙齿碰撞,像铁钉敲铁盆。
夕阳把它们的影子拉得老长,影子交织在一起,像一张网,网里网外,都是猎物。
尸语者站起身,兜帽被风掀起一角,露出苍白下颌。
他伸了个懒腰,动作懒散,却带着猫科动物蓄势的弧度。
“去吧,”他对脚下的怪物轻声说,“去把热闹闹大一点。”
“我还想在夜里,听到更多人心的裂缝
——咔啦,咔啦。”
声音落下,他转身,脚尖一点铁皮,人影倏地滑下屋檐,像一滴墨坠入暮色。
三只III级捧着残肢,循着他消失的方向,低吼着追去。
远处,最后一缕阳光被地平线吞掉。
保护罩外,真正的黑夜即将来临——
而黑市的老鼠们,也一个接一个地探出洞口,
舔舔干裂的唇,
去翻找新的裂缝,新的油,新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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蚁城入夜,灯带自动降到“安息模式”,一条冷白被切成三段,中段完全熄灭,只在地面贴出萤火虫似的光斑。
换气扇的嗡声也低了半格,像巨兽把脑袋塞进爪子,开始打盹。
通道深处偶有巡夜脚步,铁底敲在格栅上,声音被潮气泡软,再撞到壁面,只剩闷闷的“嗒——嗒”,像心脏隔着厚肉跳。
监控室藏在第四层腹心,外墙是整块浇注的混凝土,门缝嵌了铅条,隔音也隔振。
里面只开一盏台灯,铁皮灯罩锈了边,灯光被裁成四方,像一块被压平的月,静静铺在图纸上。
叶白岑伏在案前,短发别到耳后,发梢沾了一点铅笔灰。
她握着削得极尖的2H铅笔,线条落得很轻,几乎听不见沙沙声。
每画一道防御墙,就在右下角添一个小小刻度——那是她自己的密码,代表“如果失守,这里能拖几分钟”。
城市被那些线切成安全与危险,她的心也被切成“能说”和“永不能说”。
门轴忽然发出极轻的“吱”——比换气扇还低一分。
韩屿的影子先投了进来,落在图纸上,像一块石头落进静水,把月影撞得晃动。
叶白岑没抬头,只把铅笔翻个面,用橡皮那头点在他的影子上,像按掉一个多余的心跳。
随后她才抬眼,目光穿过灯光边缘,与他对视一瞬,又落回图纸。
笔尖继续走,线条没断,呼吸也没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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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还在漏:
月亮依旧红,只是没人再抬头。
人们低头,
看裂缝、看枪口、看脚下的灯带。
裂缝在长大,枪口在发烫,灯带在老化。
故事从这里开始慢慢爬,像一株没有名字的草,先扎根,再顶开水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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