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墙柳·深宫锁清秋》

　　殷九的出现，如同死神的宣告，瞬间将书房内的空气冻结！

　　他堵在唯一的出口，蜡黄的脸上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残忍笑意，周身散发出的阴冷杀气几乎凝成实质。在他身后，影影绰绰，显然还有更多影卫已经将这座书房团团围住，水泄不通！

　　绝境！

　　慕容清羽瞳孔骤缩，清霜剑瞬间出鞘，横于身前，将李崇明护在身后。他体内内力疯狂运转，左肩的伤口因这骤然紧绷而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但他眼神冰冷，没有丝毫退缩。

　　云汐也悄无声息地移至慕容清羽身侧，手中不知何时已扣住了数枚闪烁着幽蓝寒光的毒针，目光死死锁定殷九。

　　李崇明脸色煞白，但浑浊的老眼中却并无太多惧色，反而有一种“终于来了”的释然与决绝。他上前一步，与慕容清羽并肩，怒视殷九：“殷九！你这朝廷鹰犬，安敢擅闯老夫府邸？！”

　　殷九嗤笑一声，目光如同毒蛇信子般在李崇明和慕容清羽之间扫过：“李太傅，深夜私会钦犯，密谋叛逆，证据确凿！本官奉陛下密旨，特来擒拿逆贼！识相的，就乖乖束手就擒，或许还能留个全尸！”

　　他根本不打算废话，话音未落，身形已如鬼魅般暴起，枯瘦的手掌带着一股腥臭阴寒的掌风，直取慕容清羽面门！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公子小心！”云汐娇叱一声，手腕一抖，数枚毒针如同疾风骤雨般射向殷九周身大穴，试图阻其攻势！

　　然而殷九身为影卫副统领，武功何其高强！他甚至看都不看那些毒针，只是袖袍猛地一拂，一股阴柔却磅礴的内力涌出，竟将那些细如牛毛的毒针尽数震飞，“叮叮当当”地钉在四周的墙壁和书架上！

　　而他的掌势，丝毫不减，已然袭到慕容清羽眼前！

　　避无可避！

　　慕容清羽眼中厉色一闪，清霜剑发出一声尖锐的嗡鸣，将“惊羽诀”内力催动到极致，不闪不避，一剑直刺殷九掌心！竟是打算以攻对攻，以命搏命！

　　“铛——！”

　　剑掌相交，发出的却不是血肉被切割的声音，而是如同金铁交鸣般的巨响！慕容清羽只觉一股阴寒霸道、远超之前交手时的巨力顺着剑身狂涌而来，整条右臂瞬间麻木，虎口崩裂，鲜血直流！他喉头一甜，一口鲜血险些喷出，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退去，重重撞在书架上，震落无数书籍！

　　好强的内力！这殷九之前竟然还隐藏了实力！

　　“蝼蚁之力，也敢撼树？”殷九冷笑，得势不饶人，身形再进，化掌为爪，五指如钩，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抓向慕容清羽的咽喉！这一爪若是抓实，必然喉骨尽碎！

　　“休伤我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云汐动了！她不再使用暗器，而是不知从何处抽出了一柄软剑，剑身如同灵蛇出洞，悄无声息却又狠辣无比地刺向殷九背心要害！围魏救赵！

　　与此同时，李崇明也不知哪来的勇气，抓起桌上一方沉重的砚台，用尽全身力气，砸向殷九的后脑！

　　面对前后夹击，殷九终于脸色微变。他猛地回身，左掌拍向云汐的软剑，右臂则如同没有骨头般诡异一扭，竟然后发先至，精准地抓住了李崇明砸来的砚台！

　　“咔嚓！”砚台被他捏得粉碎！

　　而云汐的软剑也被他掌力震得偏向一旁，剑尖在他手臂上划开一道浅浅的血痕，却未能造成重创。

　　“找死！”接连被阻，殷九勃然大怒，杀意更盛！他舍弃了慕容清羽，身形一转，如同旋风般扑向实力较弱的李崇明和云汐！在他看来，先解决了这两个碍事的，再收拾慕容清羽不迟！

　　“太傅小心！”

　　慕容清羽强忍剧痛和翻腾的气血，见状目眦欲裂，不顾一切地再次挺剑上前！清霜剑化作一道电光，直刺殷九后心！

　　殷九仿佛背后长眼，听风辨位，回身便是一记凌厉的鞭腿，狠狠扫向慕容清羽的腰腹！

　　这一腿势大力沉，若是扫中，必然筋骨断裂！

　　慕容清羽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眼看无法避开——

　　“噗嗤——！”

　　一声利刃入肉的闷响，伴随着一声压抑的痛哼，骤然响起！

　　然而，受伤的却不是慕容清羽！

　　只见云汐竟不知何时，以一种近乎自残的方式，合身扑上，用自己纤细的身体，硬生生替慕容清羽挡住了这致命的一腿！殷九的腿骨如同铁棍般重重砸在她的肩胛处，清晰的骨裂声令人牙酸！她手中的软剑，也趁着这舍身创造的机会，如同毒蛇般，递了出去，在殷九因击中目标而微微松懈的瞬间，刺入了他的肋下！

　　虽然入肉不深，但剑尖蕴含的阴柔内力却瞬间透入！

　　殷九闷哼一声，肋下传来一阵剧痛和麻痹感，攻势不由得一滞！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如同疯子般的女人，为了救慕容清羽，竟然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云姑娘！”慕容清羽看着软软倒下的云汐，看着她嘴角溢出的鲜血和瞬间苍白的脸色，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一股前所未有的暴怒与杀意，如同火山般在他胸中轰然爆发！

　　“殷九——！我杀了你！！！”

　　他发出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咆哮，双目瞬间赤红！体内那原本因重伤而滞涩的内力，在这极致的情绪冲击下，竟然冲破了某种壁垒，变得前所未有的狂暴与汹涌！一股远比之前更加凌厉、更加霸道的气息，从他身上冲天而起！

　　他甚至忘记了招式，忘记了伤痛，只剩下最原始、最纯粹的杀戮本能！清霜剑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意志，发出一声欢快而凄厉的铮鸣，剑身之上，竟隐隐泛起了一层淡金色的、如同火焰般跳跃的光晕！

　　“惊羽——焚天！”

　　他嘶吼着，将全身所有的力量，所有的仇恨，所有的愤怒，都灌注于这一剑之中！人剑合一，化作一道燃烧的金色流星，以超越以往任何一次的速度与力量，带着一往无前、与敌携亡的惨烈气势，悍然撞向了因云汐偷袭而身形微滞的殷九！

　　这一剑，快得超越了视觉的捕捉！
　　这一剑，狠得仿佛要斩断时空！
　　这一剑，凝聚了慕容清羽十七年的血海深仇与此刻焚心蚀骨的暴怒！

　　殷九瞳孔急剧收缩，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骇然与难以置信的神色！他从这一剑中，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他想要闪避，想要格挡，但方才被云汐刺伤的肋下传来剧痛和麻痹，让他的动作慢了那么微不足道的一丝！

　　就是这一丝！

　　“不——！！！”

　　在殷九惊恐的怒吼声中，燃烧着金色光晕的清霜剑，如同热刀切牛油般，轻而易举地破开了他仓促间凝聚的护体罡气，然后——

　　“噗——！”

　　从他的前胸狠狠刺入，后背透出！

　　剑尖之上，一滴殷红的血珠，缓缓滴落。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殷九瞪大了双眼，低头看着贯穿自己胸膛的剑刃，脸上充满了极致的痛苦、茫然，以及……一丝荒诞的不甘。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只有大股大股的鲜血从口中涌出。

　　“你……怎么可能……”他死死盯着慕容清羽那双赤红的、如同魔神般的眼眸，最终，所有的生机迅速从他眼中流逝，庞大的身躯推金山倒玉柱般，向后轰然倒地，溅起一地尘埃。

　　影卫副统领，殷九，毙命！

　　慕容清羽拄着剑，单膝跪地，剧烈地喘息着，浑身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刚才那超越极限的一剑，几乎抽空了他所有的力量和精神，此刻强烈的虚弱感如同潮水般涌来，眼前阵阵发黑。

　　但他顾不上自己，立刻踉跄着扑到云汐身边。

　　云汐肩胛骨碎裂，内腑受创，气息微弱，脸色苍白如纸，但那双清冷的眼眸，却依旧睁着，看着慕容清羽，嘴角似乎想扯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却牵动了伤势，引得一阵剧烈的咳嗽，鲜血不断从嘴角溢出。

　　“云姑娘！撑住！”慕容清羽手忙脚乱地想为她止血，却发现自己身上除了那瓶所剩不多的伤药，再无他物。

　　“走……快走……”云汐用尽最后力气，抓住他的手腕，声音细若游丝，“外面……还有……密道……在……书架后……机关是……《论语》……”

　　她的手无力地滑落，眼睛缓缓闭上，气息愈发微弱。

　　“云汐！”慕容清羽心中大恸。

　　“孩子！快！”李崇明强忍着惊惧，上前扶住慕容清羽，急声道，“殷九虽死，但动静太大，外面的影卫马上就会冲进来！按云姑娘说的，快从密道走！”

　　慕容清羽看了一眼气息奄奄的云汐，又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殷九，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但最终还是被理智压下。他知道，此刻留下，不仅救不了云汐，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

　　他咬牙，按照云汐所说，在书架上找到那本看似普通的《论语》，用力一按！

　　“咔哒……”

　　一声轻响，书架缓缓向一侧滑开，露出了后面一个黑黢黢的洞口。

　　慕容清羽最后看了一眼昏迷的云汐，将她小心地抱起，对李崇明道：“太傅，一起走！”

　　李崇明却摇了摇头，苍老的脸上露出一抹决然的微笑，他将一个贴身收藏的、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册子塞进慕容清羽手中：“孩子，这是老夫这些年来，记录的萧煜宸及其党羽的罪证，还有一些可能愿意拨乱反正的朝臣名单……你拿着，快走！老夫老了，走不动了，就留在这里，替你们……再挡一阵！”

　　“太傅！”

　　“快走！”李崇明用力将慕容清羽推入密道，然后猛地将书架合拢！

　　在书架彻底关闭的前一瞬，慕容清羽看到李崇明整理了一下衣冠，坦然走向书房门口，那里，已然传来了影卫破门而入的怒吼声……

　　密道内，一片漆黑，只剩下慕容清羽粗重的喘息，和怀中云汐微弱的心跳声。

　　他知道，李崇明太傅，恐怕凶多吉少。

　　而他的帝都之行，在经历了短暂的会面后，再次以鲜血和牺牲，染上了更加浓重的悲壮色彩。

　　前路，依旧黑暗。但怀中的名单与罪证，以及肩头沉甸甸的责任，让他必须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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