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江花

　　“迟将军。”宋荷钧对面站着一个魁梧的男人。
　　“公主 、宋大人。”
　　“迟将军，请带人尽快围剿云栖寺。”
　　“是！”
　　付奎就是陀佘教的幕后之人，至少是其中一个，两人斟酌到底是将云栖寺整个起底，还是先下手为强，抓了付奎再说。
　　这一潭死水已经被搅动，若是再等下去，恐怕证据流失的可能性会更大，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迟将军领命而去，何迁快步与之擦肩而过，额头青筋暴起，是忍不住的焦急。
　　“公主、大人，向泽兰出事了。’”

　　两人到的时候，向泽兰已经被送到了家中，被叫来的太医正在为她医治。
　　今天早上，向泽兰被发现在大理寺的后门，浑身被血浸透，一时间甚至看不出脸。
　　大理寺的后门常年紧闭，后门通往的巷子更是一条死胡同，周边连处人家都没有，若不是今日大理寺的衙役路过，恐怕就是再过几天都没人能发现。
　　“他们在挑衅我们。”招阳的眼中已经染上了寒霜，这些人发现了向泽兰的身份，用这种方式伤害她，甚至还扔在了大理寺的门口。
　　没有人回招阳的话，招阳转头看过去的时候，他还愣愣地站在太医进去的门前。
　　宋荷钧整个人已经被愧疚侵蚀，向泽兰是自己安排的，如今却生死未卜，是自己的错。
　　不知过了多久，见宋荷钧还站在那里，招阳准备上前去把他推醒，宋荷钧却自己开了口：“李虎在哪里？”

　　李虎到的时候，早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见到招阳便跪了下去：“公主，都是我的错。”
　　“先起来。”招阳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没有和向泽兰一起？”
　　李虎抽噎着回答：“昨日，我陪向姐姐从茶楼回来已经天黑了，我们都睡下了，半夜听到有人的动静，我就起来看，向姐姐说是闹猫，我们就都没当回事，谁知道，我今天早上起来，向姐姐就不见了。”
　　“昨日！昨日！”李虎语气愤恨，“肯定有人来把向姐姐带走了。”
　　“向泽兰不会无缘无故被人带走，肯定有她的原因。”宋荷钧在脑中复原昨日的场景，向泽兰年岁虽小，但却不是不靠谱的人，自己让李虎跟着她，如果不是必要的原因，向泽兰不会独自离开。
　　向泽兰的屋子已经不安全，包括李虎、还有向泽兰，都只能在公主府暂时躲避。

　　几人还在商讨着对策，太医推门从中走了出来。
　　招阳走进：“江太医，人怎么样了？”
　　“回公主，这姑娘胆识过人，护住了关键部位，没有性命之虞，但是失血太多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
　　“好。”招阳拿出一块银锭，“这段日子，太医暂且咱公主府住下，这姑娘是有功之臣，定不能让她有什么问题。”
　　江太医推开招阳递过来的银锭：“臣自会尽力。”

　　迟将军传回消息，云栖寺也已空无一人，虽在意料之内，但还是难免失望。
　　“走，进宫。”
　　不能一直追在对方屁股后面跑了，宋荷钧收拾好自己的情绪，这一次，一定要赶在他们前面。
　　决定将此事禀报圣上，并不是宋荷钧冲动为之，而是感觉到了危险的味道。
　　也许是从目前为止的线索中做出的推断，但更多是动物本能，宋荷钧直觉地感受到了风雨欲来。

　　比起宋荷钧和招阳两人的匆匆入宫，早早结束了早朝的崇盛帝已经换下了朝服，正在勤政殿内处理奏折。
　　招阳将付奎还活着并是陀佘教幕后主使之一的消息告诉了崇盛帝。
　　原本还在边批阅奏折边听两人说话的崇盛帝也将手中的笔放了下来。
　　“你们的意思是，付奎是陀佘教幕后主使，不仅抓了不少人，还弄了不少钱，那他是要干什么？”崇盛帝语气淡淡，但帝王自带的威慑，让人不得不将他说的每个字都听清。
　　招阳看了一眼宋荷钧，后者会意上前：“禀陛下，据调查得知，目前在京城内失踪的这些人，几乎都是青壮年男性，并没有女性或者没有劳动能力的男性孩子、老人，从藏在店铺下的地下室也发现了大量兵器，在云栖寺更是发现了制造兵器的场所，所以这些人，臣认为，是在……”
　　说到最后，宋荷钧竟然有些犹豫，脱口而出的词竟然不知怎么说出口。

　　“是在谋反？是吗？”崇盛帝站起来，步伐稳健，语气沉稳，丝毫没有波澜地说道。
　　“是，臣是这么认为的。”宋荷钧观察崇盛帝的语气动作，见对方没有什么过于激动的神情，这才接着说道，“并且，根据现场证据来看，打造出来的兵器至少够千人使用。”
　　宋荷钧尽量保持沉稳地陈述着近些日子的调查成果：“除此之外，在兵部、工部、刑部的协助下，我们发现，有一伙人，最近避开了京城和周边州县，采购了大量的兵器和棉衣，这伙人很大可能是与陀佘教是一伙的。”
　　兵器是做什么用的不言自明，如今正是冬季，采购如此多的棉衣，自然不是为了捐给穷人的。
　　“据统计，这些东西至少能够三万人使用。”宋荷钧一口气说完这么一大段话，深深吸入一口气，用右手大拇指掐了掐食指的关节：“只是，臣想不通，付奎吸纳的人没有这么多，而且，这些人有的是骗来的，有的是信众，臣并不认为，这些人能有谋反的能耐，也用不完那么多东西。”
　　“还是太年轻。”听完宋荷钧说完这么大一段话，崇盛帝笑了笑，重新把头抬起来，看向宋荷钧，眼中的欣赏不加掩饰，“你说付奎有一千人是吗？”
　　“是。”
　　“一千人很少吗？”崇盛帝问宋荷钧，但也没有过多为难，“一千人，很多将军带病打仗只需要一千人，就陀佘教那么几个人，就能在京城掀起这么大的波澜，甚至还将朝廷命官吸纳为信众，他们用的武器叫做信仰。”
　　想起前半生的颠沛流离，崇盛帝慢慢地说：“想要弄乱京城，一千人够了，想要谋反，一千人也够了。”
　　宋荷钧理解着崇盛帝的话，但有些东西他还是不懂，求教道：“若是只有一千人，那他们准备那么多东西干什么？”

　　“孙越山。”崇盛帝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提高音量，将站在外面的孙公公叫了进来，“请他过来。”
　　这才回视宋荷钧：“自然是因为，一千人是付奎的人，是谋反的最少人数，他们准备了至少两年，不会冒这么大的风险，更不会只做了这么少的准备。”
　　“有些事情，朕一直没有告诉你们。”说这句话的时候，崇盛帝是看着招阳的，“倒不是要刻意瞒着你们，只是此事风险太高，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风险，不过，如今，朕觉得是时候了。”
　　崇盛帝话音刚落，敲门声便应声传来，门后传来孙公公的声音：“陛下，人到了。”
　　伴随着一同推开的门，一名穿着披肩的男子跨过门槛。
　　待他摘下盖在头顶的帽子，招阳才看清这人的脸。
　　宋荷钧的脸一下僵住，不知过了多久才缓了过来，而离那名男子的招阳脸上的震惊更甚，一时竟然连嘴都张不开。
　　不知过了多久，招阳嗫嚅着，带着一些不确定地开口：“哥哥？”

　　“这便是瞒着你们的秘密。”
　　招阳这才回过神来，一把拉住大皇子的手：“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失踪了吗？”
　　多日以来，被招阳强压在心头的情绪重新翻涌上来，又高兴又气：“你怎么回事？你怎么在京城？你们到底在做什么？”
　　大皇子揉了揉招阳的头：“一个一个问好吗？”
　　大皇子看向崇盛帝，见对方点了点头，才开口说起这些日子的故事。
　　原来，大皇子一直驻守宜州，从今年开始，大皇子便观察到，有至少五万人的月亦军队在秘密集合，并往两国边境靠近。
　　大皇子原本以为是对方要对边境有所行动，确实也如此，甚至不知宜州边境，就连棠州边境也不太平，但都只是不痛不痒的小打小闹，够不上五万人一起行动的规格。
　　直到中秋节后，一直提防这这些人的大皇子，却突然发现这些人竟然失踪了，凭借多年征战沙场的直觉，瞬间就感觉到了不对劲，大皇子认为，这些人很有可能已经进入了大晋境内。
　　“嗯。”崇盛帝也说道，“接到逸辰的消息，朕便让人到处寻找这些人的线索，最终，还是在大晋境内找到了这些人，而且，这些人就在京城周边，朕知道他们要干什么。”
　　“那些人趁着中秋节的日子，以胡商、游客等各种身份进入大晋，最后在京城边上集结。”大皇子接着说，“所以，父皇下令，让我组建一批八万人的军队，秘密回京。”
　　“只是，军队回京倒是好解释，但我长期驻扎宜州，若是我莫名消失了，这就不好办了。”
　　“所以，你们就想出了一个支援棠州，然后莫名失踪的法子？”招阳已经冷静的下来，现在生气已经完全盖住了失而复得的感恩。
　　“嗯，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要瞒过那些人，这是最好的法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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