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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异
“……事发后,策孚王气疯了,正和风岑王开战。”侍从说。
余才高面色阴沉地问:“那天君呢?”
侍从答道:“天君入主西南,尚未有消息传出。”
遥东名士闭上眼,良久,她长叹一声:“要不了多久西南就没有诸国一说了。这样的对手,好死不死让咱们碰上了。天命之主,当真如此……”
“若她真有天命,那她承的是什么命?”祁访枫笑了笑,“真有天命就不打了吗,到头来逃不过真刀真枪干一架,她是谁没有区别的。”
余才高定定地看着她,缓声道:“一位有大统在身的天君,和摄政王是不一样的。”
祁访枫就问:“她是不会死,还是不会败?”
“你这般怕她,那卿且想想,最坏的结果是什么?无非是望青分崩离析,我身死族灭。”望青国主起身,走到亭边。
北方的塔兰安大河滔滔而过,声势浩大到这座庭院都隐约闻声。
“我孤家寡人一个,天君要诛我九族,她还得造船去人类大陆。”祁访枫被自己逗笑了,“还是你觉得,她杀得动大妖?”
“卿以为,我为何做这个国主?”摄政王回身,视线缓缓落在余才高脸上,嘴角带笑。她的手抚上腰间长剑,将其解下,横握在手,对着阳光反复观摩它流光华丽的剑身。
她把神剑递到余才高面前,说:“有人告诉我它是神剑,我日日带着它,事到如今却依旧不知道这剑神异在哪。没有劈山的威能也没有定海的本事,你说,我千里迢迢去铸它干什么?”
余才高有些愣,她犹豫着伸手接住了那把剑。
国主说:“我见过鬼门关来的破魔大将军,也见过如今在崇凌城抵抗魔族的破魔元帅。这世上有太多魔了,东大陆来的,西大陆自己长起来的,到处都是。我师长告诉我,深渊与天地同在,众生皆苦,永无宁日,没人要管死后洪水滔天。”
“我要管。”她说。“铸剑者问我,我为何而来。我告诉她,我心终不死。”
“英杰一朝拔剑出,又是苍生十年劫。”国主叹了口气,“我不觉得我有天命,我一介凡夫俗子,哪来的本事与气运必胜。但是呢,我不怕死。”
“我来过,这大陆起码有十分之一的人知道王侯将相不能要她们卑躬屈膝,没有人可以揪着她们的头发拽进坞堡,叫她们为奴为婢。我若死,她们也总有站起来的一天。就算大陆烽烟再起,她们也能过得比从前好。”
“我为此而来。”
位同宰相的文臣握着剑,目光怔怔。
祁访枫扶着她,缓声道:“先前大宴,我宣告众人,我是戮神之巫,有神护之命难有一死,并非如此。只是国中尚无可继任者,我挑不出人来。倘若我真死于非命,则选一幼主,定安将军为岱王,卿为辅政大臣,为我再却意难平。”
“……臣何德何能,能受王上重托。”余才高双目通红,似有不堪地移开眼。
国主说:“我说你有你就有,看不起我的眼光吗?”
“……”
遥东名士一时哭笑不得,却也平复了心绪。
她交还神剑,坚定道:“臣定为王上马前卒,一统大陆!”
……
军队紧锣密鼓地开拔了。
祁访枫站在城墙上,看着如云的旌旗。
她说:【“我好像骗她了。”】
圣通王轻声说:【“怎么说?”】
【“我根本没有那么坚定,我也时刻犹豫着。”】祁访枫说。
圣通王说:【“但你也时刻不甘心着。只要你还不甘,再犹豫,你也会拼尽全力往前走。”】
忽然地,祁访枫问它:【“……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会的。”】圣通王说。
……
收服苍栾的过程乏善可陈。
贯丘灵是本地人,她熟悉苍栾的山川河流,也熟悉曾经的同僚们。飞旌将军给她两万人,她就能打得苍栾新主落花流水。
半年后,贯丘灵就意气风发地衣锦还乡,打进了苍栾王城。
这个萧条多年的国度插上了年轻人的旗帜,执政官和文吏们按部就班地进驻领地。氏族们早听见了风声,纷纷拖家带口地南逃,力求不给望青人留一针一线。
这是文官们该头疼的事,祁雪青管不着。
她听见了一个特殊的消息,为此不由得皱眉:“程耀还活着?”
祁雪青对程耀的印象不可谓不深刻,这是她面临的第一个强敌。事实上,程耀绝对无愧于她的忌惮——哪怕她没在祁雪青身上占到一丝便宜。当年义平之战,祁雪青是占了各种信息差的便宜,再加上氏族军素质低下,才能将她打败。
单论个人素质,程耀是旷世奇才。她生在西北这个小池塘,只能一个氏族偏将,绝对委屈了她。
程耀当初带着一个小少主南逃,程家虽倒了,程氏在西北这一带却多少还有世故人情在。她因此得以在苍栾韬光养晦。而她也很聪明,发觉望青势头正盛后牛不出头,龟缩在一家氏族的坞堡当管事。
冷眼瞧着苍栾也要被望青吞下,她就继续带着少主往南走。
要说她是打没了心气,鬼都不信。那她这么一路向南,到底要投奔谁去?
就在她冥思苦想之际,南方传来了让人深觉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消息。
有风岑王挡在身前,策孚王怒不可遏却无法突破,天君不仇琬在西南飞快荡平诸国。她又以惊人的速度和血腥手段清洗了朝堂,彻彻底底将大陆一角收入囊中。
那一瞬间,祁雪青冥冥之中有了预感:程耀往西南去了,投奔天君。
飞旌将军闭上眼睛,呼出一口浊气。
……也罢,走一步看一步吧。
贯丘灵在这时走了进来,一身亮闪闪的铠甲,看着容光焕发。她有了健康的职场环境和清晰可见的上升道路,哪怕有些细节和预料中不太一样,这无伤大雅——贯丘灵已经不是那个颓废的打工仔了,她是一个主观能动性极强的打工仔!
打工仔看着自己的上司在愁眉苦脸,想起了文官们天天挂在嘴边的重大问题,就问她:“厌空在担忧魔物流窜之事吗?”
西大陆被划入“西北”这个概念的土地面积其实不小,被称为小国的西北三国也不小,只是城池数量少规模小,在南部的怪物房里排不上号。
这是有原因的,各个大小山脉犹如曲张的静脉,将西北的土地分隔成一块块不健康的皮肤,摄政王们没有征服群山的伟力,就只能在夹缝里求生。
望青能以十万人以内的战损打下三个国家,也是多亏了它地广人稀,敌国建不出南部那种规模的大城,也养不出数以万计的军队。
在这个多山少灵气的地方,魔气也无法肆意滋长。可它到底不是没有,魔物仍旧活跃在山与城之间。
如此看来,望青国主大抵是真有神祇庇护的。她走到哪,望青的国土扩到哪,魔物就从哪销声匿迹。
但她的神异在苍栾弱了下来。
苍栾的国土面积大,城池却不比西北三国多多少,归根结底就是它的各种能量因子较之西北十分丰富。而灵气充足,修士大妖难有,魔气充足,魔物要就久旱逢甘雨似的抽芽大爆发。
苍栾人被魔物逼到龟缩,城池之外,大片大片的荒地游荡着魔物。
城中荒芜,城外危险,经济近乎停摆,想改革也无从下手。执政官们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些天愁得头发鳞片一把一把地掉。
祁雪青这才想起这件事,她思考了一会儿,忽然眼睛一亮。
贯丘灵以为她这就有办法了,佩服之余不由得好奇:“厌空有何妙计?”
“我没有妙计。”祁雪青说,“但娘娘一定有!”
贯丘灵愣愣地看着她,一言难尽地默默走了。
……
飞旌将军写了封信回望青,说明了苍栾面临的困境,希望娘娘给点锦囊妙计。
她不写这封信,执政官们也要联名上书的。
实在是没办法啊!氏族刮走了城中仅剩的财富,她们光是维持民众基本生活就殚精竭虑,实在没有余力应付城外大批大批的魔物,更没法开荒建城。
要是娘娘没办法,她们也要上书。不把困难讲明白了,回头娘娘心血来潮一关心,苍栾怎么样了啊?难道要执政官们排排跪着说,城中贫苦,饿殍遍野,城外尽是魔物,时时可能袭击生民——吗?
这好看吗!像话吗!
娘娘看着这封言辞殷切的信,对侍从说:“都是将军,怎么就定安净写让人啼笑皆非的东西?”
侍从就笑道:“那是将军和您亲近,故意逗趣呢!”
祁访枫摇摇头,故作无奈:“这可不好说。”
她放下信纸,揉了揉眉心。
侍从立刻安静下来,连呼吸都消失了似的,不吵着她思考。
祁访枫比谁都清楚,西北的魔物像死了一样老实,不是因为她圣德昭昭,而是它们真死了。
大魔花在以铜青山脉为大本营,根系扎得遍地都是,眷属在各个魔气滋生点守着,几乎是蹲在魔物泉水外盯着杀。随着望青国土的扩张,妖族的脚步越发深入山林,它就隐于暗处继续杀,只是难免被人目击。
但官方有意引导,这些“都市传说”就没掀起什么浪花,甚至为她增加了更神秘的光辉。
祁访枫甚至见过不少这方面的文章,从诗词歌赋到志怪小说,多少都有点歌功颂德的意味。
——要不是国主有圣德,魔物怎么会愧而自杀呢?
……自杀确实是自杀,但是因为大魔花真的饿。
祁访枫不介意这种饥饿,它的根系遍布全国,变相为她完成了监视。能让国主在第一时间发现领土上的牛鬼蛇神,并雷霆一击解决问题。
国主思考结束,她说:“准备一下,我去一趟苍栾。”
国主亲临苍栾,可见她对这个国度的重视程度。
所有官吏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苦要拼命诉,功也要拼命叙。她们盼星星盼月亮,终于在不同于西北的平坦地平线上看见了国主车架。
执政官们酝酿好了情绪,车架一停下,她们就要情真意切地迎上去。步子一迈开,脚掌还没落实,一个虎背熊腰的结实身影就横冲直撞地给所有文官都挤翻了,嗷地一嗓子平地一声雷:“恭迎圣驾!”
圣驾不明所以地抖了抖,风吹过来,带着几声乌鸦叫。
国主掀开帘子,脸上还带着微弱的茫然。
她看着积极迎接自己的武将,再看看敢怒不敢言的文官们,发出一个尴尬而迷茫的气音。
【“我有点不确定了。”】祁访枫说,【“魔气影响这么大吗?”】
……祁雪青看起来已经被影响得不是很正常了。
飞旌将军望着她,露出一个爽朗热情的笑容,瞧着分外英气潇洒。
娘娘伸出手,侍从还没来得及扶,就遭到了和执政官们一样的半路截杀。祁雪青理所当然地接过那只手搭在自己手腕上,目光殷切期待,坦荡到旁若无人的地步。
祁访枫:“……”
她盯着她瞧,祁雪青困惑道:“娘娘不走吗?”
娘娘默默接受了她的搀扶。
这个小插曲让飞旌将军瞬间拉满了侍从和执政官们的仇恨,以至于后者的关系突飞猛进。
娘娘到城中视察,没能随行的执政官就找那位侍从打听:“魔气四溢一事,娘娘意欲何为?”
侍从神秘兮兮地竖起一个根手指,问她:“夫人可曾听说过,奚宜一战,定安将军靠什么摄住了沈将军?”
……
在很早以前,祁访枫就知道君华的大剑是祭祀权杖熔炼重铸的。
而海族的祭祀舞有净化魔气的功能。君华把它拆解成一套剑法后依旧有着同等效力。这效力有一部分源自海洋血脉,一部分源自剑法本身。
稍微晚一些的时候,若木曾让祁雪青以玉剑舞冒充所谓杀神巫侍。
蝶妖总喜欢胡说八道,但她的胡扯都是有现实根基的。她敢这样做,说明剑确实是公认的妖族祭祀礼器。
祭祀,巫女,权杖,剑……祁访枫隐约有了猜测,剑与巫,会不会有什么更深入的联系呢?
她找君华学过净魔剑法,也确实有一把神剑。
在不久前,她同余才高说,她不知道这把神剑的神异在哪,毕竟它看起来那么华丽,华而不实。它也确实没展现出作战方面的优越性能,而按照饮铁夫人所说,它的铸剑原料都是富有灵性的。
祁访枫握住腰间的佩剑,心想:她可以试一试它的神异了。
……
魔气的形态很符合凡人对它的刻板印象。
猩红的,阴冷的,一团血似的浓雾。
形态奇特的魔物化作黑影,在雾气中穿行。阴森的爬行声,可怖的低吼声,还有让人难以理解的嬉笑低语,通通在血雾后扭曲。
它似乎格外偏爱红色,以猩红血雾的姿态降临,让自己的眷属多为暗红、鲜红。魔气随意捏造出的生物总能突破人的想象力,尽显怪异违和,那种失序的扭曲让人不由自主地厌恶恐惧。
它又太霸道了,在它的领地,不允许任何拒绝恩赐的生物存在。
妖族难以承受这样的恩赐,沾染魔气会让她们失控发疯,肢体变异,失去理智。而浸染过魔气的水源与土地,只会孕育出深渊的后裔,让妖族难以在其中获取生存资源,形成聚落。
魔气弥漫的土地在妖族看来是荒芜的废弃之地,她们称之为“秽野”。
祁访枫站在一片秽野地中,身旁只跟了祁雪青。侍从和执政官们倒是想跟上,奈何她们身体素质不允许,只能遗憾离场在城中担忧地焦急等待。
飞旌将军对这种浓度的魔气接受良好——她是一个年富力强的武将,矫健强壮,再者当年西行路上天天泡在魔气里,比这更浓郁的都感受过。
祁访枫的接受程度甚至比她更好。她看了眼手上的长剑,让祁雪青后退一步,立刻开始自己的实践。
女人披散着长发,巫服纹章交错,庄重威严。她举起长剑,一手掌心沿着剑身划下,那瑰丽的流光愈发明亮,与金属光辉相得益彰。一剑刺出,转腕点剑,一招一式仿佛海潮苏醒,厚重威猛,又带着慈悲与空无,流利而恢宏。
第一轮剑舞结束,无事发生,她并不为之动摇,而是再次摆好起手式,不断挥舞长剑。
一次不成,再次不成,力气逐渐耗尽,手臂酸软无力,肺部仿佛在焚烧。她努力稳住呼吸,不断压榨身体,压榨到极致,疲劳和痛苦反而消失了,浑身感知仿佛陷入空无,冥冥之中,她下意识从外界汲取能量。
可外界有什么呢——只有魔气。
猩红的血雾慢慢向她汇聚,身躯不再是身躯,而是向外打开的容器,如莲花盛放,托举着纯粹的能量。祁访枫听见了,仿佛被倒放又胡乱剪辑过的混乱低语,疯狂无序,凶残急躁,富有力量的低语。
处理这些能量的方法生而知之般地浮现在脑海,她将动作交给本能,剑舞仿佛已经融入身体,自然而然地进行,而灼热的魔气被引入经脉,周天流转,冲刷而过,一次次地荡涤,直到那混沌的能量褪去疯狂,变得有序明晰,如水一般清澈,却又冷得刺骨。
冰冷炙热,有序无序,理智疯狂……在一次次的能量回转中,祁访枫恍惚地想起,很多年前她第一次想要修行时,圣通王告诉她:灵与魔本质上一样的。
此时此刻,她看见了。
两种能量是同源一体的,不过是展现的形式不同。
在明亮的剑光中,巫女一遍遍地舞剑,眼神空蒙而超然。
秽野地的魔气如同被龙卷风裹挟,浩浩荡荡地螺旋凝聚,卷向她的所在。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巫女终于停下了。她双手自然垂落,长剑掼入地面,还带着微微的热意。剑身笔直,剑柄花纹繁复张扬,仿佛一棵树,扎根大地直挺生长,树冠辽阔舒展,沟通着天地。
树,是巫的自然形。剑与杖,是巫的外化身。
巫女睁开眼,怅然若失地捂住了心口。
晦涩的低语在那一瞬间清晰,她还没来得及细听就失去了这种明悟。祁访枫便不再纠结这点,转而看向秽野地。
——曾经的秽野地。
方圆百里内的魔气已经被荡涤干净,灵气也无影无踪,土地被打开了似的,孜孜不倦地往外冒出生机。是的,生机。巫女向前走去,通灵带来的充沛精力还留在体内,她感受到了大地在复苏。不是草木的生长,虫群的鸣叫,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苏醒。
祁访枫有些愣,她狐疑地看向神剑。
【“……这就成了?”】祁访枫皱着眉头,【“流程不对吧,我只是试着跳一跳而已,祭品也没带来,祈祷也没进行,这就成了?”】
圣通王沉默一会儿,才道:【“你是天生的巫女,这没什么奇怪的。”】
【“君华进行净化时也没给出祭品,祭祀依旧完成了。”】它说,【“她有相当纯正的海洋血脉,是海心神树的初原信徒后裔,神树天然爱她,便不会强制索取报酬。”】
祁访枫一愣,小心翼翼地:【“……所以我其实是鱼?”】
圣通王哽住了,气急败坏:【“你是巫!天生的巫!你在跳大神这一块全是天赋,懂吗!”】
每个巫都是吗喽,但你有花果山户口!
祁访枫就随口一说:【“你总是很清楚我的事。”】
圣通王不说话了,祁访枫也没指望它回答。从她重生,被迫和圣通王相依为命开始,她就知道这家伙有一堆秘密,但她从来不问。
一开始是不屑,后来是尊重。无论它为何而来,这么多年相处下来,祁访枫已经认可了它,如果它不愿意说那就不说好了。
圣通王沉默了更长的时间,它说:【“……我会告诉你的,但不是现在。”】
祁访枫翘起嘴角,她看向祁雪青,朝她伸手:“走吧,我试验完了。”
飞旌将军脸上难掩惊艳与敬畏,她恭敬地扶住那只手,带人走向城中。娘娘吩咐道:“让人每隔百里便搭一个祭坛,我会进行一次巡回净化。此事之后,你要守好苍栾。”
将军应是,才刚进城,就不着痕迹地挡开文官们关切靠近的动作,把执政官气得脸一红,侍从更是对她没有好脸。
娘娘指着她笑骂:“狗似的脾气,我还能丢了你不成!”
飞旌将军说:“要不是只好狗,您何必让我看家呢?”
好狗没皮没脸的,可苦了麾下士兵。
执政官们眼见折腾不动祁雪青,立刻把目光对准了她的士兵。她们对魔气的抵抗性高,又皮糙肉厚力气大体力好,上司还得罪了人,就被派去秽野地当工匠。
一百里一祭坛,苍栾各座城池间很快形成了奇异的链接。
祁访枫突发奇想道:【“你说,要是有一天仗斗打完了,这地方会不会变成当地的旅游景点?”】
怎么不会呢?她都设想好了,这一定会形成一个名胜古迹,再滋养出一个景区。或许后来人会管它叫天枢脉,也可能是渡魔链。
导游会安排游客们按照祭坛的顺序观赏,走完这一圈,再说些关于轮回圆满等等玄之又玄的话,让人们闭上眼感悟人生。
或许,还会有人特地打扮过,也上台当一回祭司。相机则会拍出很多漂亮的照片,在社交平台上疯传,这里就变得著名而火热。等风从树叶上垂下来,慕名而来的人就在祭坛的传说中惬意地闭上眼。
祁访枫眼睛一酸,随后苦笑着摇摇头。
她的失落只持续了几个呼吸,国主是没有太多时间伤春悲秋的。祁访枫抹了抹眼角,披上厚重华丽的巫服,带着神剑,缓步站上祭坛。
坛上香火缭绕,模糊了巫女的面容。
万众瞩目中,气势凌厉的剑招划开血雾,光色瑰丽的剑身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巫服厚重,飞扬的纹章随着她的动作连成一片,在辉光下犹如提灯映亮的古墓壁画,沧桑而寂静。
血雾席卷而来,随剑尖搅弄,仿佛红绫搅浑了沧海。她脚踩大地,手握长剑,魔气自剑入身,再涌入大地,已然无影无踪,罡风激荡着拨云见日,天地间一片明亮。
“……”
苍栾的环境得到了净化,但要它变成繁华的乐郊还需要很长时间,比其余纳入望青统治的地区都要久。因为望青另一条战线正打得水深火热,所有物资都得紧着裘罗战场,而不是输血给苍栾。
但现在,官吏也好,平民也好,她们表情空白地跪下去,目光慢慢染上狂热与憧憬,不知是谁喊了第一声,那恭贺的呼喊便如浪潮扬起,让人头皮发麻。
“圣上日月同辉,春秋不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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