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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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要翻进院子，肯定不能让家里的管事跟着，他回房时顺路找到听剑，告诉对方明天和毋师傅走一趟。又想着这是个试探鲁勤的好机会，便让鲁勤赶车带他们过去。
　　然而安排好这些回到房间，心里却仍然有种悬而未决之感。

　　白露见人进门后就一言不发，便知道元念卿心里有事。他傍晚下楼的时候听管事们提起，说毋师傅找人不顺，还是对方亲自出马才把人劝回来。
　　劝人这种事自然难不住能说会道的元念卿，只是文州这一趟的事情太过繁杂，同行的外人又多，元念卿在路上很少和自己说道。而且以对方的性子，事情没有完全梳理清楚之前应该不会主动提。

　　睡前他把安神茶端过去，元念卿总算回过神来：“很晚了吗？”
　　他点点头，写下“亥三”二字。
　　“那是该歇了，明天还有人要应付。”元念卿端起茶水试了试，和平时一样正好适口。
　　他记得对方在码头时说过要找那里的东家问话，于是问起东家的身份。
　　“听鲁勤说，正是曲家。而且不仅安洲的码头，洑江以西几个县的码头和渡口几乎都在这家人的掌控之下。”

　　他并不意外，曲家敢在文州作威作福，肯定是有些底气的。控制了码头就相当于占据了水路，自然没人拿得住。
　　“也不知道会是什么人来……”元念卿猜测道，“可千万别推个替死鬼出来，那就没意思了。”
　　以目前得知的曲家作为，他觉得很有可能。
　　“曲家似乎有工于心计之人，要是对自己的谋划有些自信，就该站出来和我对招。”

　　他十分不解，既然知道这家人心狠手辣，所犯罪案又证据确凿，元念卿为什么不直接治他们的罪，反而要去对招。
　　“因为治罪解决不了根本。”元念卿说出自己的考量，“像安洲这样笃信神祗的地方，不会因为死了几个曲家人就移风易俗。即便曲家被彻底扳倒，也还会有人利用这一点鱼肉百姓。”
　　道理他明白，可是教化百姓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莫非对方想要长久治理此地？
　　元念卿连连摇头：“怎么可能？我的时间那么金贵，还得留着跟你回家过逍遥日子呢！”
　　他嗔对方一眼，但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元念卿喝完最后一口茶，放下茶碗附到他耳边：“我是想委屈委屈邑王，让他担下此责。”
　　他不以为然，元谆德本就体恤百姓，这里又有他的封地，应该算不上委屈。
　　“不是说把他留在这边治理。这边又不像巴州是太平丰饶之地，就算他愿意，估计那个人也舍不得。”元念卿故作神秘道，“我是想让他当‘神龙’。”
　　他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这边的百姓信的是神龙，又不是他们曲家。曲家假借神龙之说愚民多年，已经深入人心很难教化，与其做些费力不讨好的事，不如顺水推舟让邑王去做‘神龙’。他本就是那个人的儿子，说是龙子也不为过。”

　　话是这么说，但问题是怎么才能让百姓把元谆德当成神龙。
　　元念卿嘟起嘴吧：“我还没想好。”
　　他不禁叹气，这种单是想想就难的事，光说有什么用。
　　元念卿沉下脸来：“你是不是不信我？”
　　他微微摇头，戳戳元念卿的头。自己不是不信，是不希望对方为此耗神想破头。
　　元念卿不服气道：“我肯定能想出来！”
　　他敷衍地点点头，把人拉到床上躺好。

　　“我真的能想出来，而且已经找到关键了！”元念卿钻进他怀里还不住地嘟囔。
　　这话说出来，他倒是要仔细听听。
　　“关键就在卢家帮。”元念卿得意道。
　　他心不在焉地移开视线。
　　“你听我说完！”元念卿把他的脸扳回来，“曲家能够装神弄鬼，就是利用卢家帮的技艺。如果我能从毋师傅这边下手，找到更多卢家帮的人出谋划策，神龙之说套在邑王身上就不难。”

　　他恍然大悟，元念卿对毋师傅的事如此上心，原来还有这层打算。
　　“现在的问题在于真正的卢家帮帮众在哪。虽然目前得到的消息是他们外迁，分别去了青州和巴州。但别忘了还有一点，早几年也有不少帮众投奔卧虎寨。”元念卿解释道，“我本来以为到这边与闫四会合后能问问，但爹说他只身去了曲家寨，暂时没有消息。而毋师傅这边找人不顺，也还看不到眉目。”

　　他没想到对方并非天马行空随便说说，而是真的按部就班地推进，只是刚好卡在这里。
　　“而且怎么说呢……”元念卿犹豫道，“我总觉得吕家叔侄和毋师傅都在各说各话。他们对文州的了解确实因为时间不同有所差异，但彼此之间却没有我以为会有的亲近之感。”
　　他和这些人接触不多，不太能明白对方的意思。
　　“吕兢入过卢家帮，按理说和毋师傅同为在外落难的帮众，排起辈分估计也是祖师和徒子徒孙，表明身份后应该更加亲近才对，可是两边并没有这种感觉。”元念卿提起存彦，“就拿师父和那个人来讲，除开缘卿，两人之间的交集并不多，只能算个挂名的师兄弟。但是你能感觉出来，他们之间是有情分在的。”

　　这么一说他就理解了，师出同门本就该更加亲近才对。
　　他和元念卿这种从小相互扶持自然不在话下，即便是师父和皇帝那种交情不多的，也还是比旁人亲近。当初元重思将他们禁足静室，并没有为难他们。听郑午的意思，那个人明知师父说谎，也没有针对。师父这边就更不用说，死咬不肯透露缘卿下落，就是怕那个人出事。

　　“当然这和吕兢有所隐瞒脱不开干系，只是目前我还不能参透他究竟隐瞒了什么。所以离开营寨前，我才故意示意潘煜和叔侄俩搭话，看能不能让吕兢露出些破绽。”
　　这些他之前都不知道，还以为元念卿是拿不定主意什么都没做。
　　元念卿从表情就看出他在想什么：“你是不是小瞧我了？”
　　他连连摇头，那么聪明的小泼皮，自己怎可能小瞧。
　　元念卿怀疑地打量他：“真的吗？”
　　他怕对方趁机闹起来，赶紧把人搂进怀里亲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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