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赋行陌路

　　砰的一声巨响，原本悠闲落在屋檐上的鸟儿腾的飞起来，魏姿欢甩了甩自己被震得有些发麻的手臂，一旁的周泽裳上前接过火铳放在一边，贴心的为魏姿欢揉捏着手腕。
　　魏姿欢看着火铳道：“这倒是个好东西。”远处被绑在案板上猪肉已经被子弹贯穿。
　　周泽裳表示认可道：“这东西刚研发出来的时候还不稳定，时常会因为温度过高而炸膛，改了好几代才变成这样，但对手艺的要求较高，很难完成量产。”
　　魏姿欢觉得这倒是有些可惜，如果能实现量产对军队战斗力的提升可就不是一点半点了。
　　周泽裳继续道：“只是这火铳现在一次性只能发射五枚子弹，然后就要填补新的炸药。”
　　魏姿欢思考一瞬道：“之前听我父皇说过，你们军队上会有阵法，将长处与短处相结合，形成一种牢不可破的队形。”
　　周泽裳笑着道：“这几天正在和蒋煜明研究这个，若是将盾牌长弓和火铳相结合，在后排用弓箭作掩护顺便提供视野，而近处则用火铳和盾牌形成二人队伍，在换弹的时候用盾牌作掩护。”
　　魏姿欢第一次觉得兵法有意思，仔细在脑子中思考了一下道：“虽然道理是这样，但还是要实验训练好久吧。”
　　周泽裳在自己擅长的领域思考的格外周到：“我打算先筛选一批擅长射击瞄准的好苗子开始训练，然后再一步步实践。”
　　魏姿欢忽然觉得有点可惜，周泽裳在军事方面的才能毋庸置疑，从自己的力量到整体布局都没话说，只是这样的人才就这样陪着自己在苏州难免有些大材小用。
　　周泽裳还沉浸在战术部署上：“之前祖父给我留了本关于战术的书，我准备回去再看一遍，找找有没有能借鉴的阵法队形。”
　　魏姿欢抬手拿过火铳，上面沉甸甸的手感无一不在展示着它的重工，瞄准远处的靶子，砰的一声穿透了中心。
　　周泽裳鼓鼓掌道：“娘子好厉害。”
　　魏姿欢有些好笑的道：“就知道瞎说。”
　　倒也不是周泽裳情人眼里出西施，魏姿欢第一次接触这个东西每次都能瞄准在最内圈，第二发子弹更是直接穿透了靶心。
　　周泽裳道：“这把就留给你防身好了。”
　　周念缨正跟着冰心来到院子，魏姿欢看向念念，在冰心悉心的教导下，周念缨已经把基本的礼仪学的有模有样，见到魏姿欢周念缨开口道：“姐姐。”
　　魏姿欢看了一眼周念缨头上戴的玉钗皱起眉头道：“怎么只带了这么几根钗子就出来，别人还以为我苛待你呢。”
　　周念缨刚想解释没有，魏姿欢已经对着冰心道：“你去给她准备些配套的首饰，到了京城也方便穿戴。”
　　周念缨又默默的闭上嘴，但那些微小的神情却是一个不落得看在周泽裳眼里。
　　周泽裳道：“念念来，你看看这是什么。”
　　周念缨施施然走过去，刚想伸手就被魏姿欢抓住了：“小心烫，抓这里。”
　　说着半蹲下来，现学现卖得手把手教周念缨，砰的一声，发射成功。
　　周念缨被后座力震得懵了一瞬，随即高兴起来道：“好厉害！”
　　魏姿欢也笑着将火铳递到周念缨手里道：“拿着玩吧，小心些。”
　　周念缨看向远处的靶子又是两发，魏姿欢走到一边坐下道：“今天的糕点是什么。”
　　冰心道：“是水果煎。”
　　周泽裳不放心一个小孩自己玩火铳，仍守在一边，看弹药已经打完，从一旁的小盒子里拿出弹药开始教周念缨装弹药。
　　魏姿欢看着两人自然而然地互动道：“我有些饿了，拿来给我先垫垫肚子。”冰心依言而去。
　　周念缨高兴的脸都变得红扑扑得，终于有些属于这个年纪孩童该有的天真浪漫。
　　周泽裳怕周念缨小孩得身体承受不住火铳得力量，在周念缨又打完十发子弹后说什么也不肯让她继续玩了。
　　正好冰心已经端着水果煎和茶水过来了，魏姿欢冲着周念缨道：“念念，过来吃点东西。”
　　周念缨哒哒哒得跑过去对着冰心展示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然后取下一份递给魏姿欢道：“姐姐先吃。”
　　魏姿欢接过来咬了一口道：“点心斋的糕点花样越来越多，这个新出的水果煎也好吃。”
　　周泽裳手上沾了些黑的火药，也就没有动手，就这魏姿欢的手咬了一口，水果馅料夹在酥到掉渣的外皮里，甜度刚刚好，既不会压过水果的清甜又不腻味。
　　周念缨已经习惯了魏姿欢和周泽裳随时随地不顾旁人的腻歪，全权当作看不见，只是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水，有些清苦的茶水极为利口，和水果煎融合得恰到好处。
　　冬日的苏州仍有暖洋洋的太阳，温和的阳光照在每个人身上，周念缨忽然有点想哭，她已经很久没有过上这样温馨平常温和的下午了。
　　在颠沛流离困苦不堪的生活里，念念时常安慰自己会过去的，会没事的。但这一天来得也太晚了，像是一场连绵不断的雨天终于放晴。她瞧瞧的看向身后的魏姿欢和周泽裳，两个人依旧毫无知觉的说着家长里短。
　　因为新年要回京城，所以府里的事务要提前安顿好，而花满鸿他们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要是离开了公主府也没有地方去，魏姿欢打算这不如就在公主府过年，这样大家聚在一起也热闹。
　　周泽裳一如既往全听魏姿欢安排，好似不论魏姿欢说什么都是值得夸奖的事情。
　　周念缨低下头轻轻叫出一声：“娘亲。”声音细小而不让人察觉。
　　冰心道：“夫人，我和兰心还是跟在你身边伺候，别人恐怕照顾不周到。”
　　魏姿欢点点头道：“你俩自然是跟着我，要不请白姐姐回来坐镇公主府好了。”
　　周泽裳道：“这倒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几个人说着说着突然转向一直默不作声往嘴里塞东西的周念缨，周念缨抬头看向直勾勾盯着自己的三束目光，有些不解的歪歪脑袋。
　　魏姿欢拉过周念缨的手，一边用帕子擦拭着手上沾的糕点残渣，一边说：“去了京城想玩什么好奇什么就去，有人欺负你就反抗，闹多大都没事，我给你撑腰。“
　　周念缨的眼睛瞪大了一圈，她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毫不讲理的、嚣张至极的话。
　　周泽裳也适时在她脑袋上拍了拍道：“但是不能欺负别人哦，念念还饿吗？要不要再吃一块。“
　　周念缨点点头，冰心道：“我去给小姐拿。“
　　看着冰心走远的身影，周念缨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受。
　　魏姿欢道：“柳蒲烟给我的商业版图是机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东西。“
　　周泽裳也有些好奇的道：“商业版图是什么？回去给我看看。“
　　魏姿欢俏皮的眨眨眼睛道：“亲我一口再给你。”
　　周泽裳看了一眼周念缨道：“孩子还在这里，你收着点。”
　　魏姿欢切了一声，不满的站起身准备离开。
　　周泽裳对着周念缨歉意的笑笑道：“你在这乖乖的等着冰心。”说罢着急的往魏姿欢身边赶去，甚至没来得及看到周念缨乖巧的点头。
　　慈善堂的孩子们清一色的穿着简单素雅的衣服，嫩粉色的布匹柔软舒适，既满足运动又不廉价。
　　周念缨将手里的水果煎递给这个比她高一点的孩子道：“夜楚，我吃着好吃，给你带了你尝尝。”
　　夜楚看着周念缨身上的衣服有些羡慕的道：“哎！我好羡慕你啊，为什么长公主就愿意认你作义女呢？我不好看吗？”
　　一旁的小姑娘走过来，周念缨掰开水果煎分给二人，并没有说什么。
　　夜楚看周念缨不回话并没有介意，只是自顾自道：“我又没有嫉妒你，不说话做什么。”
　　灵羽用胳膊肘了夜楚一下道：“你又说这些！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
　　夜楚有些不满的道：“我说什么了，念念，哎不对，周念缨你说，你现在穿的难道不是最昂贵的布料吗？难道你不是每天都要去陪着公主和驸马用饭吗？”
　　周念缨的脸上第一次展现出不耐烦，生气的道：“你们别吵了！”
　　灵羽瞪了夜楚一眼，走过去拦住周念缨的肩膀道：“念念你别生气，我们没有别的意思。是夜楚说话直了一些，你别往心里去。”
　　周念缨看了一眼灵羽，这惹得一旁的夜楚更生气了，大声嚷起来：“灵羽你别让在这里假惺惺的教训我！念念你怎么能这么想我！也对，现在你已经是长公主的义女了，和我们这些普通人不一样了，也不知道你爸妈看见你轻而易举的认别人做父母会不会心寒。”
　　周念缨在听见最后一句时终是没忍住站起来怒瞪向夜楚：“我没有认！”说罢张着嘴顿了一下再不知该如何辩解。
　　夜楚也不甘示弱的看着周念缨，周念缨想起自己身上的衣服、首饰、鞋子、书本都是魏姿欢给她配齐的，不由得底气弱了几分，原本的愤怒被悲伤替代。
　　灵羽一把推开夜楚道：“你别太过分了！你头上的钗子和今天吃的水果煎哪一样不是念念带来的！你看不上她就不要收她的东西呀！”说罢像是再也无法忍受一般一把拉过周念缨往门外走去。
　　在出门的一瞬间周念缨的眼泪还是砸在地上，原本和魏姿欢周泽裳拉近的关系变成了自己背叛父母最佳的证明。
　　灵羽一边拿帕子擦念念的眼泪一边心疼的道：“你别难过，夜楚这次说错话了，她不是故意的，我们认识这么久她的性子你还不清楚吗？”
　　念念没说话，只是躲开灵羽擦拭的手，转身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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