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日葵

　　当天夜里曲宽彦就回来了，关怜还在书房里，来回跑了一天，曲宽彦神色有些疲惫，倚着桌子跟关怜讲话。
　　“怎么不问我今天回去干嘛的？”
　　关怜像是没听到：“你不喜欢狗，为什么会养小花？”
　　曲宽彦有些奇怪：“我没有不喜欢小花，怎么突然问这个？”
　　关怜没说话，看着曲宽彦等着他的回答。
　　曲宽彦笑笑，“你不是喜欢吗？”
　　关怜戳破他：“我认识你之前，你就有了。”
　　曲宽彦看着他想抬手摸摸他的脸，却被躲开，曲宽彦看他有点生气的样子，连忙说道：“小花很可爱，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小小的一只，就想把他带回家。”
　　那也是他第一次见关怜，那次数学竞赛曲宽禾拿了个二等奖嚷嚷着大哥陪他去，记得那天，关怜不高才一米七，瘦瘦的，穿着不合身的外套，带只小狗就来了，领了个一等奖回去。
　　他以为能在比赛里崭露头角的至少都是优越的家庭，或者父母用心培养的，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号人，他印象太深刻了。
　　后来巧合再见他，他一下就想起来了，当时登报的那张照片网上到现在还有，他一直存着觉得很可爱，费了些功夫才找到相似的小狗。
　　那天曲宽彦觉得可爱的不仅仅是小花。
　　他是羞于把这些事讲出口，他并不想让关怜觉得他步步为营，城府过深，连一只小狗都利用，即使他真的这么做了。
　　关怜见他不说，起身站起来，看着他的眼睛，“曲宽彦。”
　　“嗯？”
　　“你还有没有事情瞒着我。”
　　曲宽彦从早上他和于姑姑一起出门就感觉不同寻常，突然问这个，有点让他不安，问道：“你今天好奇怪。”
　　“我在问你，还有没有事情瞒着我？”
　　曲宽彦看着关怜眼里复杂的神色没说话，两个人僵持着，关怜握紧了拳头，咬牙切齿道：“你别让我恨你。”
　　从这天过后，关怜单方面陷入冷战，不再理会曲宽彦，完全无视，于姑姑也看出两个人的不对劲，这天下午趁关怜在书房看书，于姑姑问曲宽彦：“怜怜问你了吗？”
　　“什么？”
　　于姑姑叹了口气：“你当初给杨玉平钱了？”
　　这问题把曲宽彦问住了，手里端着的水杯也滞在半空，看向于姑姑：“你听谁说的？”
　　“他有一张卡里有二十万。”
　　曲宽彦一下就反应过来那天关怜去找江崇敏干什么去了，难怪前天关怜这么问他……
　　没有人反驳这笔钱不是谭兆的，怀着对江崇敏的愧疚，他选择不要，他要还回去。
　　曲宽彦不动声色抿了口水。
　　于姑姑见他没说话，心中也明了叮嘱道，“这个事情你还是早点解释得好，怕误会越来越深……”
　　“嗯，我知道了。”
　　曲宽彦回到书房，他该怎么解释？实话就是他不想看关怜过得这么辛苦，想把人圈在自己家。
　　他手里有杨玉平杀人的证据，用来威胁她，给了杨玉平一笔钱，让她别出现在关怜面前。
　　杨玉平立刻就答应了，又能给关怜存到钱，又能追求爱情，那时候她和谭兆好了有一段时间了，她不能没人要，她不能被人看不起。
　　即便后来杨玉平反悔回来找关怜，关怜自己痛苦也不愿意扔下杨玉平，他不想看关怜再难受，没有再计较她的不守诺言。
　　但他没想到这笔钱杨玉平真的没花，全都留给了关怜。
　　他……没法解释。
　　像是藏了很久的错产生了蝴蝶效应一样，当你以为天衣无缝的时候早已暗流涌动，等着一个时机，掀起龙卷风。
　　他是不是已经猜到了？
　　曲宽彦来到关怜房门前，“怜怜，可以进来吗？”
　　关怜在里面顿住了笔尖，他现在属于一个极度厌烦的状态，他不想听见他虚伪的声音，让他觉得恶心，毛骨悚然。
　　他一言一行全都被监视，连过去都没被放过，为什么要招惹他！为什么！
　　曲宽彦在他最无助的时候，赶走他唯一的希望，他是恨杨玉平，但是他接受不了她反复地离开再回来，而这次再也回不来了。
　　他接受不了杨玉平还没变回他最爱的那个妈妈就离开了他。
　　如果不是他，杨玉平根本不会这么早出来，更不会有以后的事情，他还是能一个人安安静静打工学习，等着杨玉平出狱。
　　他爱曲宽彦吗？他有选择不爱的权利吗？一个又一个圈套在等他，唯一的路就是通往他的身边。
　　过去两年多里他在挣扎中被选择了相爱。
　　他厌恶被监视被设计的恶心感，又喜欢曲宽彦虔诚又干净爱他的心情，他挣扎着，不知道哪个才是自己。
　　快要一点钟了，关怜终于从房间里出来了，曲宽彦还站在门口等着他，穿着跟他一样的家居服，看到他出来反应有些慌神，抓着栏杆的手明显在用力
　　关怜的心像裂开一样，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怜怜，你准考证放好了吗？”曲宽彦找着话题，看他还愿不愿意理会自己。
　　周一就要考试了，这是高中的最后一个周末，江崇敏提前把准考证发下来了。
　　关怜低着头回了卧室，看不太清楚脸上的表情。
　　晚上睡觉曲宽彦小心地从背后搂着他，“怜怜，我们明天去看考场？”
　　关怜闭着眼睛没说话，没一会儿沉沉地睡过去了。
　　曲宽彦心里像被针扎一样，密密的痛，轻声叹了口气，把怀里的人抱得更紧。
　　第二天看完考场关怜要去学校对面的那个公寓里，李伯从后视镜里看向曲宽彦，心有疑惑。
　　曲宽彦：“怎么去那里？”
　　“我去收拾东西。”
　　关怜看着窗外说道，明天就要考试了，焦虑害怕无措杂糅在一起，他心里已经乱成一团，他试图想躲开曲宽彦，他想一个人待着。
　　“我跟你一起。”
　　关怜没再说话，也没拦着曲宽彦，公寓里和那天走的时候一模一样，没一个像样的家具，杨玉平的床头灯还在亮，仿佛还有人住在这，是那天走的时候没关。
　　没什么可收拾的，零零散散装了两个袋子，曲宽彦紧盯着关怜的状态，并无异常，像是在收拾一些无足轻重的行李。
　　曲宽彦想要帮忙拎着，被躲开，关怜瞪着他，冷漠的声线传来：“你别碰！”
　　曲宽彦讪讪地收回手。
　　刚吃完晚饭，关怜想出去发现大门被锁了，“我要出去一趟。”
　　曲宽彦问：“这么晚了去哪？”
　　关怜没回头：“和你没关系。”他心里太窒息了，他想出去一会儿，给自己点空间。
　　曲宽彦耐着性子问：“你东西准备好了吗？笔，身份证……”
　　关怜拧着眉毛打断他：“关你什么事？”
　　曲宽彦拿起外套：“我和你一起。”
　　关怜表情有些吓人，阴森森地说道：“你就非得把我绑住？我去哪你都得跟着，你他妈就是一个变态！”
　　曲宽彦听着，心里的酸涩在翻涌：“我没有。”
　　关怜一股脑只想把心里的苦楚倒出来，“我妈生的孩子你还在养着吧？为什么不送福利院？你养着她也是为了困住我对吧？”
　　“我没有。”曲宽彦解释着，这是关怜第一次提到那个婴儿，久到以为关怜已经忘记了。
　　那个孩子是他请人在照顾，但是他从没想过拿这个当作筹码。
　　他只是想着这个人身上流着和关怜相同的血脉，更像是杨玉平留给关怜的遗物，关怜在这个世界上唯一有血缘关系的人。
　　关怜愤恨：“我恨她，是她害死了我妈，如果她现在在我面前，我一定会杀了她。”
　　曲宽彦看着关怜没再说什么，眼睛从他脸上移开，他好像怎么都没有做对事情。
　　关怜看向窗外：“明天就要考试了，你让我一个人待着，我不想看见你。”
　　“怜怜，我…”
　　关怜突然说道：“我要出去拿准考证，昨天收拾东西，落在那里了。”
　　曲宽彦半信半疑，“真的？”他不认为关怜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关怜看着他：“是。”
　　关怜骗了他，准考证就在他书房里，他只是想让曲宽彦尝尝被骗的滋味。
　　曲宽彦点点头，感觉有些错怪他了，仍是坚持没让他出门：“那你别出去了，在家等着，我去给你拿。”
　　关怜没说话，静静看着曲宽彦拿起车钥匙在门口换鞋，走之前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眼神太过复杂，关怜别过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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