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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旗袍
栗睿到家的时候,谢阑正在二楼试新衣服。苏州送来了上好的料子,万锦楼做好成衣后头一批就送到了谢老板手里先挑。也不知道这些人怎么想到,眼看着入冬了、做什么旗袍?真当大上海无知无觉,永远是暖风熏人醉的阳春三月?
栗少爷今天心情不太好,他父母两家家业都大、栗家是商贾巨头、白家更是刀枪棍棒打下来的军功政权,所以他虽生于乱世、却依然享尽荣华。可眼下的乱世似乎乱得有些过头了,内忧还没理清头绪外患就虎视眈眈盯紧了、前朝散尽家财也没换来几年太平。隔着万里江洋的洗劫一空餍足离去、而百尺外的弹丸之地竟养大了狼子野心、几声炮响、两条莫须有的人命,竟然恬不知耻地登堂入室、鸠占鹊巢。
“兄弟阋于墙而外御其侮”是印在书卷上读了千百年的圣贤言,可真落到实处、就要分一个谁兄谁弟了。就南京路那么点儿三步能走完的地方,密密麻麻太阳旗星型旗米字旗青天白日旗插了个满、遮蔽住头顶的悠悠苍天。更遑论那些背地里的,谁在农村包围城市、谁在搞什么密码学地下战、谁的特务要了谁的命。
大厦将倾之时名门望族尚可以苟全,可如果大厦真的崩塌、都散成满地白骨、还分什么寒门贵族?
所以栗少爷就是再不愿,他也是回来了。回来了就得遵守游戏规则,左右逢源四处周旋、不过是为了个比穷苦人家体面些的安全罢了。
这不,就连他的生日也得拿出来做个由头、叫一群左右世道的大人物来推杯换盏、在觥筹交错间醉生梦死、或者、筹划谋算。
怪冷的。
他想。
怎么好几年没回来,感觉上海比伦敦还冷上几分?
直到他推开卧室的门。
谢阑背对着他,身上穿着件蓝底银绣的旗袍、正拿着把楠木扇比划什么。那旗袍是按他以前的尺寸做的,可他这几个月被栗少爷养娇了、喂得太饱,于是栗少爷心满意足的看那墨蓝色的浪起伏落下,在中间收进去、又滑出来,随着那人走步的动作、在他心里掀起层层暖风,吹散心口的寒意。
那人闻言回头,竟还勾了大红的唇、对上他的视线微微蹙了蹙眉、走过来,伸手来摸他的侧脸。
“脸色这么僵?外面很冷?”
“没。”
谢阑的指尖儿粘了点儿口红,他舔掉那一小团红、像喝了神血的凡人、生出遍体暖意。
“思君令人冷,太想老婆了。”
德性。
谢阑抽出手,在栗少爷价值不菲的西装上擦干净、又转回去,继续研究自己的新衣服。后面杵着的人不乐意了,狗熊似地凑上来、抱着他蹭。
“哪来的新衣服?”
说着又嗅两口,总觉得香味儿有点熟悉。
“好香啊,新香水?”
有这人捣乱,再想试什么妆也没可能了、谢老板只好动手解扣子。
“万锦楼新做的,本来想过几天元旦夜里用,但是好像有点儿小了。”
……
“不小,”
……
“只是…… ”
……
谢阑身体一僵,想动作、却被更快的那个拿捏了命脉,只能四肢僵硬地站在那儿、看镜中的自己耳朵越来越红。栗少爷也看到了,志得意满、手上更过分,继续去祸祸那翻涌的蓝色浪潮。
却被谢阑按住了手。
屋里开着暖气,他的手比平时热一点、捂散了栗少爷指尖残留的寒气。他微微偏过头,漂亮的眼尾染了粉、看起来楚楚可怜,然而红唇似血、像刚吸了人气的妖。他无声地开口,要栗睿帮他。
栗少爷将他唇上的红抹开,更像血痕了、他皱着眉吻去大半、才满意地点点头,笑:
“你叫我什么?”
“栗……嘶…… ”
栗睿捏着他臀的手用了力,
……
“老婆怎么总不乖。”
太近了。
他的声音,像从自己天灵盖落下来的一样、直冲冲地砸进心里。这不是什么好话,可他被那打头的两个字甜得神思不属、也就顾不得其他了。暴涨的爱欲像浪潮一样席卷而来,他无可依附、只能攥紧了那人的腕。
“老公……帮帮我…… ”
“不要。”
……
“呜……”
谢阑总是不知道该如何在这时应付栗睿。他惯用的假面早在第一次时就被栗少爷撕了个粉碎,这人太强势、不问就里扯了他的皮囊,跟他说别使伎俩、都不管用。可除却那风情艳丽的华美皮囊外他还有什么呢?他大概是早谢的花,开过头了、锦簇的花瓣一落下、就只能看到里面干瘪枯瘠的果实。
好多人说过喜欢他。
而这个人也说喜欢他。
喜欢……他吗?
……
啪。
……
他不再说话,用实际行动表达自己的占有欲。谢阑站立不住、整个人趴在桌面上、又疼又凉。他没来由地委屈,想这人明明刚说过喜欢他、怎么舍得让他这么疼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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