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巧的陷阱

　　黎敏枝比以前瘦了很多，这不是陈青勉的错觉，是他的手掌切切实实感知到的真实，尽管他从没靠她这么近。
　　亲吻当然不足以。
　　陈青勉清楚地知道，他对她的贪图是由表及里的，一个人的野心会不断膨胀，尤其是面对唾手可得的宝物时。
　　“陈青勉！”黎敏枝轻轻叫了他一声。
　　埋怨的眸光注视到陈青勉的脸上，不过他只是望着她，一言不发。
　　“你真是不老实……”黎敏枝一边说一边抬起无力的手，她想整理一番被人弄乱的连衣裙肩带。
　　“请原谅。”
　　陈青勉稍微松了松圈住她的手，新鲜的空气拍打他的胸口。
　　黎敏枝没答，她的全身心都挂在手里的动作上。
　　她好没用，手指比衣服还要凌乱。
　　“唔……”
　　手背覆上的温度令她心悸，她愣了几秒，随即仰头，男人注视着她，一双眼睛清澈得像盛夏的天空。
　　“敏敏……”陈青勉帮她提上柔软的带子。
　　“嗯？”
　　“能这么叫你吧。”
　　那双手仍停留在她的肩头，有些重量，在她的承受范围内。
　　“我说不能你会不叫吗？”黎敏枝反问他。
　　“那么你想让我叫你什么？”陈青勉俯下身去与她面对面。
　　“黎敏枝？”他开始自问自答。
　　“太陌生了吧，我想……我们的关系不至于到这种地步……”他咧嘴笑了笑，“你觉得呢？”
　　“敏枝？”
　　“那不行，我介意……”他很认真地说，“我不想跟他一样。”
　　“是么？”黎敏枝挑了下眉头，很不客气地接话，“你不想跟他一样，可你跟他都喜欢上同一个女人了。”
　　“不对。”陈青勉用另一只手按住她的嘴唇，表示她讲得不合乎事实。
　　黎敏枝凝望他，期盼他能给一个可以自圆其说的答案。
　　“我当然比他更喜欢。”
　　“成千上万倍。”
　　说起这种话来，他毫不羞愧。
　　“你……”黎敏枝努了努眉，一时之间，她找不到可以反驳他的话，在这一刻，她更在意的只是这句话的真假。
　　人总是多疑的。
　　“真的，”陈青勉轻抚她的面庞，语气放得很慢，“我是讲真的。”
　　黎敏枝哑然，她只是看他，呆呆地看着。
　　如果是假的呢？
　　是假的怎么办？
　　她不知道，她只知道，那一定叫人难受。
　　“那么，叫你黎老师？虽然你只教了我半年……但勉强也算。”
　　肉眼可见，女人的表情变得有些不太好。
　　“再不然，姐姐？”
　　“怎么样？”他兴致勃勃地问。
　　黎敏枝不快地瞥着他，沉默了好久才说话：“陈青勉，你脑子有问题！”
　　他是故意的，故意讲这些话来揶揄她。
　　“我……”
　　她快速挪开挂在他脸上的视线，小声且有些不甘心地继续说下去：“我有说不让你那么叫吗？”
　　“怎么叫？”他见缝插针地追问。
　　“就刚才那样啊。”
　　“哪样？”
　　黎敏枝气得耸起肩膀，她抿抿唇，想大骂他一句，可话到嘴边立马就萎了，她触到他的目光，心口一下软了。
　　“敏敏啊，就这样……”
　　“敏敏。”陈青勉叫道。
　　“嗯。”
　　“敏敏……”
　　他的呼唤把她的身体和灵魂都吸引住了。
　　其实还不错吧，黎敏枝想。
　　汹涌的气息不知道是第几次包裹她，她抓着他肩头薄薄的衣服，最后，她决定抱紧他。
　　深入骨髓的缠绵。
　　跌跌撞撞的行走。
　　这一刻的陈青勉和黎敏枝一定是世界上最亲密无间的两个人，他们不承认还有另外一对比他们更加亲昵。
　　……
　　那是件印着卡通动物的衣服，跟眼前这位气质冷冰冰的女人完全不搭调。
　　真是难以想象，她居然喜欢这些小玩意。
　　“幼稚。”陈青勉调侃道。
　　黎敏枝难为情地转开头，她实在不敢看他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可是，眼前的景象更让人脸红心跳。
　　他的房间。
　　她刚刚来过一次，为他取那盒药。
　　“但我蛮喜欢的。”
　　“哼。”黎敏枝娇哼一声。
　　“不过，”陈青勉伸手把她的脑袋转过来，他的手指在她的脸蛋上慢悠悠地抚摸，令她又羞又慌，“我记得你有一件……”
　　“橘子的，对吗？”
　　他好奇地问道，表情像是在跟她询问一个哲学题。
　　“什么，你这话什么……意思？”黎敏枝不解。
　　“我见过。”他说。
　　着急是个大忌，这种事，缓慢更能让人流连忘返。
　　“陈青勉！”黎敏枝总算察觉到什么，她想起来了，那件衣服是很久以前的，至少能追溯到她的大学去。
　　陈青勉露出个迷人的笑，十分耐心地解释道：“你以为我在藏在你的衣柜里吗？我可没这种嗜好。”
　　“你这个偷窥狂！”黎敏枝咒骂道，想举拳给他两下，可看着他还在苍白的脸，怎么都不忍心。
　　“敏敏，你错了，如果我想看的话，会像现在这样……而不是偷偷摸摸的。”
　　“你在哪儿看的？”黎敏枝不快地质问起他，俨然忘记自己才是那块砧板上的肉。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他笑得真讨人嫌。
　　“陈青勉！你变态！你偷看！”
　　“嘘，”陈青勉咬了咬她的嘴唇，把她的生气全部吞进肚子里，“是第二次看见你的时候。”
　　“你的书被我撞掉了，你蹲下来……我就看见了。”
　　“什……什么……”黎敏枝完全想不起来这件事，它太小了，也太久远。
　　黎敏枝愤怒地瞪他，挥着拳头胁迫道：“闭嘴！你别说了！”
　　“好吧。”陈青勉很爽快地答应。
　　疼痛在身体的中心展开，疼得黎敏枝想不顾一切大叫起来，但她想守住自己最后一点尊严，所以努力隐忍着。
　　陈青勉停下动作。
　　他抬手摸了摸她的下巴，凝神望着愁眉的黎敏枝。
　　“你跟他……没做过？”他不敢置信地疑问。
　　即便他是个最蹩脚的男人也会知晓她身体的秘密，只因现在他正在秘密的深处。
　　这实在是件不在陈青勉预料里的事情。
　　他不敢动了，他知道动一下，她会痛彻心扉。
　　“不行吗？”黎敏枝忍着痛说。
　　过了几秒，身上的男人突然笑起来，还笑得很开心。
　　他笑什么？
　　黎敏枝不快地推了他一把，没好气地说：“看起来你很熟练嘛。”
　　“嗯哼。”陈青勉挑起眉得意地哼了下。
　　“哼！”
　　她就知道，这个男人只是表面看起来像个好人，实际品行恶劣至极。
　　“有过不少女人吧。”她撇嘴嘲讽。
　　她在学校听说有些男人一星期就可以换3个女朋友，也许他就是这种人……她不由自主望向他，却不小心触及他眼底正欲滴落的深情。
　　“但我最想要的是你啊。”他说。
　　“跟她们在一起的时候，你也是这么哄她们的吗？”黎敏枝翻了个白眼，她不信，就是不信！
　　陈青勉开始逗她：“你认为呢？”
　　她认为？那么她认为他一个月可以换10个女朋友，所以，他对着无数个女人讲这种好听的话。
　　“我没什么认为的，”黎敏枝愤愤地说，“我只是为那些被你欺骗的女孩子们觉得可惜，她们遇上了你这种人！”
　　“哎哎……”陈青勉想他必须为自己澄清一下，“什么她们……我只谈了一个女朋友而已。”
　　“你有女朋友？陈青勉！”
　　“你……”黎敏枝气得说不出话来，她只觉得眼睛热热的，她大力推搡他，想让他从她身上滚下去。
　　“渣男！”她忍不住又骂了一句。
　　“呵，你是在说我吗？”陈青勉握住她乱动的双手，她动得让他心猿意马，“那恐怕你得跟我道歉，因为我跟她早就分手了，年初的时候分手的。”
　　“你！骗子！你放开我！”黎敏枝瞪大双眼，那瞳孔里充斥了一些水汽，看起来水灵灵的，像两块刚开采出来的宝石。
　　很好欺负。
　　她很少露出这么委屈的表情。
　　让人见了只想狠狠地欺负她。
　　身下的女人还在试图赶走他。
　　“别乱动了……”陈青勉衷心地劝她，“你要是再动，我会忍不住的。”
　　羞愧难当。
　　他的口吻算是认真的，于是黎敏枝听从了他的话，顿时安分了下来，她凝望他，心间泛起涟漪，她不由自主地开口：“为什么要分手？”
　　陈青勉愣了愣，说：“因为……”
　　说到这里，他故意停下，好像是要吊一吊她的胃口。
　　“我总会背着她跟另一个女人在一起。”
　　“什……”黎敏枝吃惊，随后胸口就展开一片巨大的失落。
　　她就知道……他的生活不会那么无聊，他是个20多岁的年轻人，在大学应该过得五彩斑斓。
　　“在梦里，在我的梦里，经常……”他接过她的惊讶继续说。
　　“你知道那女人是谁吗？”
　　“是你，敏敏。”
　　“你一直在我的梦里，从很久以前开始的，我抱着你，亲吻你……就像现在……它成真了……”
　　说着，他就捏了捏她的耳垂，笑容在他的嘴角绽放，美得不可方物。
　　“别跟我说是3年前。”黎敏枝小声嘀咕了一下。
　　“可能得是3年多以前了。但是有一点不一样，在梦里，你会叫我……青勉，你会叫我的名字。”他睁着一双漂亮璀璨的眼睛，瞧得人心慌。
　　“那我相信了，你一定是在做梦，因为我不可能这么叫你的。”黎敏枝说。
　　“现在不是，”陈青勉立刻接话，“现在不是做梦。”
　　被他看得脊梁发麻，黎敏枝干脆就别过脸去。
　　“你看我，”陈青勉把她的脑袋扳回来，说道，“看清楚现在你面前的男人是谁。”
　　“我干嘛要看你？”黎敏枝故作冷淡地说，“你快一点，我还有事！”
　　“不行，”陈青勉低低地说，“你必须看，你必须要知道你生命的第一个男人是我，陈青勉。”
　　“我也可以有第二个！”黎敏枝不快。
　　“不可能。”陈青勉强硬地说。
　　他不再给她伶牙俐齿的机会，因为他从来习惯专心做事，而眼前的事，更需要成倍的专心致志。
　　他们的叙旧结束了。
　　接踵而至的是黄昏日暮的旖旎。
　　傍晚的微风吹动薄薄的窗帘，细小的缝隙里，室外橙色的阳光射进来，它落在床的正中间，也落在男人起伏的腰上。
　　漂亮的裙子散落在一旁，像一团正欲翩翩起舞的蝴蝶，但它过于沉闷，因为它知道，不应打扰到床上那对交缠极深的人。
　　他们需要安静。
　　而他跟她，需要的是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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