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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溶诀
大中午的天儿,大雨滂沱,淋得人睁不开眼。
大队人马顶雨前行,身后扬起大片的泥点子。
祝淇擦了把钻进眼眶的雨水,看了眼远处隐约可见的山尖儿,松了口气。
终于快到谪仙派了。
卜祭紧跟身后,见他侧头目光也跟了过去:“别急,马上就到了。”
雨势庞大,蹄声杂乱,祝淇没听清卜祭的话:“指挥使,你说什么?”
卜祭提高了声音:“我说,咱们马上就到了,你别着急。”
祝淇也扯着嗓子回了:“好。”
嘴里答着话,心思却飘到了旁的地方。
此次把成羥一个人留在山上镇守白骨派也不知是对是错,若是浮蛊顶这时围攻白骨山,那……
祝淇抬眼看了看逐渐靠近的山尖儿,目光坚定,可景羽大哥他必须救!
祝淇夹紧马腹加快速度往前赶去。
道路两旁辟了好多条小路,弯弯绕绕的像个迷宫。此刻下着大雨,就更瞧不清小路上的状况了 。
祝淇策马狂奔,神色紧绷。突然,有人从一边的小路上拐了出来。
马匹速度极快,眼瞧着就要踩在那人身上。
“吁!!”祝淇骤然勒紧缰绳,马蹄不受控制扬得老高,将人带到了半空中。
卜祭朝后大喝一声“停”,紧跟其后的弟子们立即勒马停下。
马蹄抬到最高处猛地回落,祝淇用力扯动缰绳这才险险避开了那人。
他重重呼出一口气,抽神看了那人一眼。
隔雨看人,不甚真切,他却觉得面前的人有几分眼熟。
祝淇翻身下马,将跌倒在地的人扶了起来。这一扶,才完全看清了那人的脸:“江公子?”
此人竟是江晚潮?
这人,卜祭也认识。
他没做声,等着江晚潮的下文。
江晚潮只顾着闷头赶路都忘了看路,方才险些丢了命,他惊魂未定看着祝淇,片刻后神色一变乐得笑出声来:“真是太巧了!我奉师命去白骨山给成掌门送信,没想到这么巧竟在此处遇见了祝公子? ”说着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来。
祝淇顾不上接信,急声道:“江公子是何时离开的谪仙派?”
江晚潮见祝淇一脸焦急,心里打鼓:“祝公子,可是出了什么事?”
“浮蛊顶派了傀儡围剿谪仙派。”
“什么?”江晚潮吓得白了脸,“今早我离开的时候谪仙派还好好的啊?”
祝淇抬头看天,粗略估摸了一下时辰:“想必现在已经到了。”
这回,江晚潮直接吓蒙了,话都说不利索:“那,那,那我们该怎么办?怎么办啊!啊?”
祝淇二话不说抬腿上马,朝着江晚潮伸出一只手: “江公子快快上马,和我前去谪仙派救人!”
江晚潮急得脸上直冒汗,他来不及反应本能拉上祝淇的手上了马,手里的信函不慎滑落也未曾察觉。
信上很快沾了水。
大队人马再次上路,马蹄接二连三踏过封了蜡的信函,将之踩成了泥。
山脚下空无一人,只余被雨水打湿的石阶。
拾级而上,耳畔除了狂躁的风雨声,再无其他杂音。
直到到了半山腰,总算是见到了人的影子。
只是,放眼望去不见半个活人。
谪仙派弟子一个个目光空洞,面色惨白,以一种僵直的体态躺在地上,每个人的胸口腰侧腿根都是筷子粗细的小洞。
粗略一看,少说也有十几个。
鲜红的血顺着洞口汩汩流出,浸湿了大片的衣料,就连身下的石头都是殷红一片,打眼一看像是被人泼了一盆的血。
“血溶诀。”江晚潮看着面前的惨状,险些没站稳。
他身子摇晃,面色煞白,像是被什么妖怪瞬间吸走了精血。
祝淇被这死状惊了心,他怔愣片刻,讷讷开了口:“你说……什么……”
“这是血溶诀,是我们谪仙派的禁术,没有掌门授意不得使用……”江晚潮边说边流泪,铺天大雨砸在脸上,和他的眼泪融合一处,一时间,竟也分不清哪是泪水,哪是雨水,“他们究竟是被逼到了何种境地才会一起催动血溶诀自我了断啊?啊!啊!!!!!!!!!!!”
祝淇听着江晚潮的哭声,也跟着落下泪来。
他神色悲切望着一地的尸体,痛心疾首。
“掌门!大师兄!!”江晚潮忽地大叫一声,疯了般在同门尸体中寻找于重凌和景羽的影子。
“大师兄”三个字成功将祝淇的思绪给扯了回来,他心中慌乱,搭在腿侧的手不受控制抖动起来:“景羽大哥!景羽大哥!!”
卜祭站在原地叹了口气,他仔细确认周遭没有傀儡以后才吩咐弟子们分头去寻人。
祝淇踉跄着走过一个又一个的尸体,复杂的泪水夺眶而出。
他终是晚来了一步。
看这惨况,傀儡们显然已经得手。
那景羽大哥呢?为什么没看到他?
他是逃了还是……
祝淇用力掐了下手腕迫使自己回神,他抬头,盯着寒凉刺骨的大雨沉声自语:“不会,景羽大哥不会死。”
水珠不断从下巴滚落砸在地上,祝淇目光坚定望向半隐在水雾中的山顶,道:“去山顶。”
“哗”地一声,更加激烈的雨势扑在了浮蛊顶上。
黄廖寒搀着一个人进了个不起眼的山洞。
山洞不大,里头一应起居物件儿倒还齐全,一看就是提前备好的。
他小心翼翼扶人在加厚的棉褥上躺好,细心替他盖好棉被,自己则坐在了褥子边儿上。
原本这山洞白日里还算亮堂,今日外头天色阴沉,洞中又没有点蜡烛,光线十分地暗。
黄廖寒拿起矮桌上的火折子点燃了蜡烛。
烛光微弱,隐隐晃动,有好几回都差点儿被鼓进来的风给吹灭。
黄廖寒双手拢成灯笼状将蜡烛围住,微弱的火苗越燃越大,洞中总算是有了一丝光亮。
他试探着挪开手,火光依旧。
黄廖寒安心放开了手,他看了眼矮桌,想了想将烛台移到景羽面前。
烛光橙黄,照出一张自己痴念多日的脸。
“景羽公子。”黄廖寒轻轻叫了声,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浮上一抹满足的笑。
搭在膝上的手紧了紧,之后缓缓抬起落在了景羽的脸上。
手和脸一触即分,黄廖寒双手紧张交握在一处反复揉搓好半晌,才又抬起头来重新看向那张朝思暮想的脸。
热切的目光贪婪扫过景羽的嘴眼鼻唇,最后被他身上湿透的衣衫扯住了视线。
黄廖寒心中自责,自己怎的忘了在洞中多备两套换洗衣裳?
景羽无意识打了个喷嚏,黄廖寒赶紧替他拢紧被角。,又将他的双脚仔仔细细裹起来这才转身往外走去。
只动了一下黄廖寒又停在当场,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来。
他拔开瓶塞从里头倒出一颗药丸,走回景羽身侧俯身将药丸喂进他口中。
做完这些,又用提前做好的木门将洞口给堵上,终于安心离开了山洞,
走在瓢泼大雨中,黄廖寒半分也不觉得冷,反而觉得心潮翻腾,浑身上下热烘烘的。
他继续往前走了一会儿,难以自控地回头看了眼被烟雨盖住的山洞,笑了。
黄廖寒匆匆回房,想着给景羽拿一套干净衣裳。
衣裳还没找出来,门外响起了傀儡的声音:“左使,主人叫你去他房中一趟。”
“好。”
傀儡没再多说自行去了,黄廖寒停下手中的动作,默然静坐片刻,他大约能猜到卯凉叫他去的原因。
是因为谪仙派的事吧。
前脚刚进院子,一道凌厉的内力不偏不倚落在了胸口。
黄廖寒连退数步,跪坐在了院外。他强忍着身上的不适,恭敬道:“主人莫要生气。”
“不生气?”声音落下院里的房门也开了,卯凉站在门口,冷冽气息迎面铺来。
他眼神如寒冬霜雪,只看一眼就能将人冻住一般。经他这眼神一衬托,漫天大雨都仿似没了存在感。
黄廖寒心里“咚”地一声,赶紧垂头认错:“主人听我解释!”
“解释?”卯凉寒笑一声,“谪仙派的差事办成这样,我倒是很好奇你要怎么解释?”
“主人,其实本来属下已经活抓了不少谪仙派的男弟子,只是没料到谪仙派的掌门一现身那些男弟子突然念起了什么口诀。”黄廖寒边说边小心觑着卯凉的脸色,“还没等属下反应过来,所有的谪仙派弟子已经浑身出血断了气。”
“都断了气?”卯凉狐疑看他,“你确定一个都没剩下?”
黄廖寒重重低头隐去眼底的慌乱神色,毕恭毕敬道:“回主人,属下带傀儡在山上反复检查了好几次,的确无一人生还。 ”
“废物。”卯凉心绪不佳,满脸阴沉,“既然一个都没带回来,你就你来吧。”
黄廖寒一时没反应过来:“主人说什么?”
卯凉片刻不停往屋里去了,阴恻恻的声音穿透风雨落在他耳中:“还不快滚进来伺候?”
这一次,黄廖寒听明白了。
他的手用力扒在地上,在石面上划开一层水纹:“是。”
他慢慢撑地起身,侧头看了眼苍茫雨色中景羽藏身的山洞方向,抬脚进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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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廖寒在心中疯狂咒骂:“你个烂心肠的腌臜玩意儿,看我以后怎么弄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