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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7 章
三人离开玉壶春的时候，谢霁强行塞了一袋银子给张诚。
张诚的脸肿的老高，说话都有些不清楚，“殿下、谢世子，小的怎敢收你们的银子。
这次明明是小的安排不周，若是收了……”
他还没说完，谢霁就打断他，“停停停，别说了，我估摸着张骁他们上来的时候你肯定去后厨了吧。
就张骁那个疯子，你得亏不在。
当时若拦着，现在就不是脸肿这么简单了。
还不得让那几只狗给撕了。”
张诚眼眶微湿，却还是坚持不肯收。
谢霁板着脸道：“给你就收着，小爷我还差你这几个银子不成。
咱们两个大男人在大街上拉拉扯扯的像什么话。”
说完他将银子往张诚怀里一塞，转身就走。
街上的阳光正烈，来往的行人脸上大多挂着笑容，三三两两的说话声与叫卖声混在一起，倒让刚才观景台的戾气消散了不少。
谢霁晃悠着胳膊走在最前面，砸吧着嘴，“早知道张骁那混蛋会来，咱们就该去别家吃，平白坏了胃口。”
裴知微跟在后面，忽然瞥见街角巷口缩着个小乞丐，穿着打满补丁的短衫，手里拿着个破碗，正眼巴巴地望着他们。
那小乞丐发现裴知微注意到他，直接跑了过来，对着他们三人不停地作揖，然后伸出破碗边鞠躬边念叨：“求郎君赏口饭吃吧……”
忽然压低声音极快地道：“方才那个新罗男人，独自出了新罗坊，往西边去了，小的们一直盯着。”
萧云湛原本未停的脚步顿住，低头看向那小乞丐。
这孩子约莫十四五岁的样子，脸上沾着灰，却有一双极亮的眼睛，说话时眼神不乱瞟，应该是被特意叮嘱过。
他从袖中摸出几块碎银，放在小乞丐的碗里，声音带着笑意：“赏你的。”
然后也压低声音语速极快地道：“你能带路吗？
我身边的人要去把那人拿下，你只需要指个方向，剩下的不用你管。”
小乞丐眼睛一亮，大声喊道：“谢谢郎君，谢谢郎君。”
接着小声道：“能！小的知道路！”
萧云湛转头看向不远处的墙角，那里立着个穿青色长衫的汉子，看似在看街边的糖画，实则是暗卫假扮的。
他对着那汉子抬了抬下巴，那青衣汉子便像是看够了糖画，溜溜达达逛到下一家。
路过他们身边时，萧云湛飞速吩咐道：“跟着他去，把人悄悄拿下，别让人看见，也别让那新罗人知道你们是谁的人。
若是他问起，就说是有人花钱雇你们办事的。”
小乞丐也是聪明，根本不管他们说什么，自顾自地往西乞讨去了。
青衣汉子也跟着越逛越往西。
裴知微看着他们的背影，转头看向萧云湛：“你是想诈他？”
萧云湛挑了挑眉，侧身看着她，“我什么都还没说，你怎么就知道了？”
裴知微：“不然你不会特意叮嘱最后那句话。”
“你倒是越来越了解我了。”萧云湛忍不住笑了。
心满意足地看着裴知微脸色泛起绯色，不给她反驳的机会，道：“昨夜陆老爷子不是说过吗？
这些新罗人的家人都在新罗本土，他们做什么事都得顾忌着家人的安全。
若是咱们直接审问，他定然不会说实话，不如诈上一诈，说不定能套出点东西来。”
谢霁在旁边看得直撇嘴：“哎呦，我真的是求求你们了。
你俩老是这么一唱一和的当我不存在，这样真的合适吗？
再说了，万一诈不出来怎么办？难不成还真把他放了？”
萧云湛：“诈不出来就想别的办法。
查案哪有一蹴而就的。
走，回瑶光苑等着，说不定暗卫很快就有消息了。”
瑶光苑的柴房里，穿新罗服饰的男人被绑在柱子上，头上套着黑色的布袋子。
“你们是谁？知道我是谁吗？竟敢绑我！
还不赶紧放开，否则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柴房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萧云湛和谢霁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裴知微。
谢霁走到男人面前，没去碰那个布袋，只是踹了他一脚，声音故意放粗：“叫什么叫？绑的就是你。
上面的人说了，你要是安安分分待在新罗坊，也就罢了。
偏偏要出来晃悠，既然不听话，那就不能留你。”
他那一脚踹的不轻，男人发出闷哼，但是在听到他的话后明显僵了一下，既而挣扎得更厉害了。
“上面的人？你们上面的是谁？是张叙仁吗？他让你们来的？”
萧云湛靠在门框上，没说话，只是静静听着。
谢霁转头看了他一眼，会意地继续捏细了嗓子喝道：“跟他废什么话？
上面的人说了，留着他也是个麻烦，直接杀了扔去乱葬岗，省得夜长梦多。”
他一人分饰两角演得开心。
并且还上手搜男人的身，期间故意让腰间的佩刀发出点声响。
男人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大喊道：“等等！
是张叙仁让你们来的对不对？
我就知道他没安好心！
你们告诉他，别以为我没有后手！
他要是敢动我，我就把他勾结新罗人的证据全呈给大梁皇帝！
让他全家都掉脑袋！”
谢霁停下动作，嗤笑一声，捏着粗嗓子道：“哎呦，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知道得罪了谁。
不过你以为这话能吓住我们？
我们家大人说了，你全家都在新罗，你要是敢把这事捅出去，你们新罗那边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你家人。
哼~就凭你，还敢跟我们大人斗？”
男人气得浑身发抖，声音都变调了：“你……
我要是死了，新罗馆的馆主也不会放过他！
我们跟张家联手办的事还少吗？
所有的账都在新罗馆里一笔一笔记着呢。
我要是死了，馆主定会拿出部分账本，让他们张家付出代价！”
裴知微站在后面，听到“账本”两个字，眼睛亮了亮，悄悄给萧云湛递了个眼色。
萧云湛微微点头，对着谢霁使了个手势，三人不再理那男人，转身走出柴房。
柴房里还传来男人的嘶吼声，谢霁关上门，忍不住笑道：“没想到这招还真管用，一诈就把账本的事给诈出来了。”
三人回到正堂。
只见裴凛和崔延武、柳敬常坐在桌边正说着话，裴夫人则在给众人倒茶。
见他们进来，裴凛抬头问道：“怎么样？那新罗人招了吗？”
裴知微把柴房里的对话说了一遍，“现在可以确定，新罗人把所有证据都藏在新罗馆里，那些失踪的少女应该也在那里。
只是怎么进去，还得好好想想办法。
新罗坊的守卫那么严，若是公然进去，他们肯定会负隅顽抗，到时候不仅可能伤到坊里的无辜百姓，还会给他们时间销毁证据。”
柳敬常皱着眉，手指在桌上轻轻敲着：“若是能拿到搜查令就好了，可张叙仁肯定不会批，还会通风报信。
最坏的结果是什么都没查到，落下个‘破坏邦交’的罪名，到时候朝廷那边不好交代。”
崔延武也点了点头：“新罗馆毕竟是外邦在大梁的驻地，若是处理不好，确实容易引起事端。”
众人都陷入了沉思。
谢霁看着他们一个个愁眉苦脸的样子，忍不住笑了，拍了拍桌子：“我说你们也别这么愁眉苦脸的。
正经探案我不行，但是这种时候，我可有不少办法。”
萧云湛抬眼看他，嘴角带着笑意：“怎么把你给忘了？
就属你的歪路子最多，别卖关子，快说。”
谢霁嘿嘿一笑，示意众人凑过来，然后压低声音，快速说了几句。
裴知微听完，眼睛一亮：“这办法倒是可行，既不会引起怀疑，又能趁机进去查。”
萧云湛也点了点头：“就按你说的办，咱们得好好准备一下，争取一次成功。”
夜幕很快降临，扬都城渐渐安静下来，只有街边的灯笼还亮着，映得路面昏黄一片。
子时末，新罗坊内突然传来一阵惊呼，紧接着，多处地方冒出火光，浓烟滚滚，很快就染红了半边天。
新罗坊的守卫们慌了神，赶紧敲着铜锣召集人手，坊内的居民也纷纷出来救火，一时间，哭喊声、咳嗽声、铜锣声混在一起，乱成了一团。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只见一队官兵和武侯铺的人推着水车冲了过来，为首的队正是柳敬常手下的得力干将。
新罗坊的守卫见到他们，纷纷拔刀，“这里是新罗坊，你们不得擅入。”
他对着拦在坊门口的新罗守卫怒喝道：“火势都这么大了，你们还拦着干什么？
若是烧到旁边的坊市，你们担待得起吗？赶紧让开！”
新罗守卫们面面相觑，看着越来越大的火势，只能让开道路。
队正指挥着人手分头救火，有的推着水车往着火点冲，有的则疏散围观的居民。
若是仔细看，就能发现，在武侯铺的人群中，萧云湛、裴知微、谢霁和陆隐舟正混在其中。
他们此时穿着武侯铺的衣裳，逆着人流跟着武侯铺的队伍往新罗馆方向跑着，看起来和普通的武侯没什么两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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