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大人升官笔记

作者:今无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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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幕后主使浮出水面


      跨过养心门,前方脚步声急起,徐行看向殿中,严诚送着一玄衣人出来,还在他耳旁说着什么。
      成珏一抬头,见是徐行,又侧头看了眼严诚,视线却略偏了两分,朝殿内看去。
      徐行先一步开口:“严公公,成大人。”
      成珏脸上的躁意消散些许,瞥了眼徐行,慢步走到他身边,看着养心门外候着的户部官员,说道:“徐大人看起来精神不济啊?”
      徐行淡淡道:“若是成大人也遇刺受惊,也会如徐某人一样。”
      成珏嗤笑道:“派了那么多兵护卫徐大人,还不够?这要是还能死,你也是够没本事的。”
      “敌暗我明,我不过一介书生,蒙天庇佑,只求得侥幸逃脱。”
      一介书生?成珏笑笑,在他耳边说,“送你一件礼物。”说完,将手重重压在他肩上,用了十足的力气。
      徐行皱着眉看他,前方的严诚正候着,他可没资格让司礼监和里面那位等他。
      徐行想要掰开他的手,在成珏抬手的一瞬间,徐行眼中一暗,睨了他一眼,随后攥了攥手中那张极小的纸条,拢好袖子,端正大步走入养心殿。
      徐行离开后,养心殿安静了很久。
      严诚上了热茶,见皇上咳嗽两声,立刻低声吩咐一旁的小太监将殿门关上,顷刻间,殿内暗下几分。
      小太监又被打发去点灯。
      严诚立于御案边,静静侍候着,只闻纸页沙沙声。
      合上徐行呈交的李书言等人的供词,皇帝神色漠然,往后一倒,捏了捏眉心。
      没一个让他省心的。
      贺晋环,闫有德,李书言,胡善樘,还有……
      “严诚。”皇帝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连自王府伴他至今的严诚也琢磨不出,其中是否暗藏端倪。
      “谭谦在哪?”
      严诚提着心,笑着答:“陛下,谭大人此时应当在内阁。”
      皇帝的手指轻轻敲在奏本上,严诚立刻喊来小太监去内阁。
      ————————
      走出宫门,四周无其它耳目,徐行摊开那张纸条,目光一紧。
      车夫收了轿凳,览风问:“少爷,回衙署吗?”
      徐行沉思半刻,说:“去诏狱。”
      诏狱之内,腐气袭来,徐行皱了皱眉,有些不适,但还是快步走进最深处的水牢之中。
      刑架上的人垂着头,徐行并未出声。直到他再也无法装作若无其事,缓慢抬头,见着狱中那格格不入的人,一身整洁绯袍,一副清高模样,却是嗤笑一声。
      “原来是你啊,徐行。”
      徐行一笑,欣然坐下。
      “闫大人在此关押许久,仍然耳目通达。”
      “你的手伸的可真长啊,连锦衣卫,都说进就进。”
      “还是闫大人叫人佩服,腿脚都已在水牢中浸烂,还能驱使外面的人去刺杀。”
      “呵,若非季执庸横插一脚,如今在这儿的,该是应惟绅。而坐在侍郎位置上的,该是我闫有德。”
      徐行看他一眼,淡淡道:“你未免太高估你自己。”
      “徐行,你不过初出茅庐,我父亲是先朝太师,我曾是天子伴读,就算皇上真查出什么,还能杀了我不成?天下儒生怎会允许?”
      读书人需要信仰,先贤有孔孟,当朝有太师。他的父亲受书生敬仰,闫家人又怎可被轻易攀污?
      “你已经被逐出族谱,闫太师的美名尚在,儒生仍在书院中老实呆着。”
      闫有德猝然抬头,目眦欲裂。
      “闫家出你这么一个败类,足矣。”徐行笑间,只闻锁链在水牢中震响,竟有别致韵律。
      徐行没有欣赏他癫狂的兴致,命人将他从水中吊起。离了水,腐烂骨肉便格外疼痛,鞭挞神智。
      闫有德面目扭曲,憎视眼前之人。只需一息意识残存,报复之心即刻萌生。
      “徐行,”闫有德诡笑道,“季执庸若不是攀上你,哪来的胆子和能耐对付我?”
      徐行不语,静看他临死跳脚。
      “才入户部三年,就顶替我的位子。难怪啊,我要收她,她竟拔刀相向。”闫有德嘴唇抽动,双目迷眩,牢中微弱火光在眼前渐渐斑驳扩散。
      “什么时候爬上了你的床?”
      “我早该想到的……应惟绅那墙头草对她颇为青睐……原来是你……她的滋味是不错。可天下女人这么多,她许了你什么好处,你甘心受她驱使?”
      身后的览风阅云陡然变了脸色,水牢里多了步履摩擦的声音。徐行抬手,两人复又退后。
      闫有德大笑,“她可是公主府的人啊徐行……你可别忘了,你祖父与我父亲,可是同窗袍泽。”说到此处,徐行下颌微动,闫有德正在大口喘气,忍耐着皮肉从白骨剥离的煎熬。
      “季执庸也有不少把柄在我手中,你以为,把我弄死了,她就相安无事万事太平了吗?”
      眼见徐行波澜不惊,闫有德突生恐慌。徐行究竟是敌是友?他明面上是汉王的人,可心又事从哪位主?
      总之,不会是来救他的……
      那他又何须再让他快活!
      闫有德再也按捺不住,“徐行!你在这儿替一个婊子打头阵!……季执庸还是年轻,手头做了些不干净的事情,也不会处理得当……自然,多少能扯上公主府……季执庸与她那主子一样翻脸无情,户部与六科上下被她招揽的人可不少。我就是没想到,你徐行竟然未能免俗。她手段不同凡响啊,一个女人在男人堆里爬到今日,焉知是个什么脏东西,啊哈哈哈哈!徐行啊徐行,你不过是她的一枚棋子罢了。”
      闫有德阴恻恻地盯着他,终于看见徐行的伪装被撕裂。他不好过,他也别想好过!
      徐行侧头,览风带人全部退出,阅云与迎星上前一步,扶剑立于徐行两侧。
      “想见自相残杀的戏码?做你黄泉路上的告慰?”徐行哂笑,“闫有德,你太不自量力。”
      “你什么意思?”
      闫有德死死盯着他,想要证实他的威胁不过是口说无凭,直到看见徐行拿出一本册子。
      “徐行!”徐行很给面子,将册子在他面前一晃而过,随即,闫有德亲眼见那本册子被燃烧殆尽。
      “多谢你的新夫人,很识时务,不过随意威胁一下,就把东西交出来了。”
      “你期盼的救兵,如今自身难保。”徐行踏着灰烬,在闫有德面前悠然踱步,将那记录着季泠与公主府所有虚虚实实的条目碾为诏狱中再平常不过的一滩灰污。
      “我本还没想好怎么对付你,偏偏你要拿季执庸的把柄威胁我。我生平,最厌恶受人威胁。”
      徐行再度抬手,阅云与迎星端着东西走上前来,闫有德闻到刺鼻的味道,挣扎中后缩着,却发现如今当真是避无可避。
      他已入人间地狱。
      “听说,闫太师是西南人,无辣不欢。我特地寻了西南最好的辣子,送你最后一程。”
      话音刚落,烈痛从他浑身烂肉中刺向骨髓,闫有德凄厉尖叫,响彻水牢,绕梁不绝。
      奄奄一息之际,徐行再度上前,拔出匕首,挑起闫有德的下巴,逼他看清。
      “昔日,你用哪只手碰的季执庸?”
      闫有德濒死,难以言语。
      “不说?那便只好由你的小儿子带你受过了。”
      “右……”
      徐行满意点头,刀起刀落,闫有德已失去痛觉,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指头一根根被削落,腐肉掉在地上。
      “你的新夫人,我会让她与她昔日的青梅竹马再结连理。你夫人的青梅竹马若是知道,他们的孩子得了闫家人锦衣玉食地宠爱,一定会感谢你。”
      与这句话相比,此前所有的威胁都不足惧。
      “贱人!那个贱人!”闫有德扯着嗓子,咬牙切齿。
      可徐行不满足于此,非要让他死个明白。在人死的最后一刻,得知这样一连串的秘密,却又无力回天,抓心挠肝的痛苦啊……
      “你说的不错,你父亲与我祖父,曾是同窗。可当年那件事,你父亲在其中也并不无辜。若不是他推波助澜,皇上不会默许他们对我徐家至此。”
      正是这位德高望重的闫太师,一句似有若无的“徐三曾去往琉球与南洋”,一石激千浪,群起而攻之,前所未有的齐心协力,将他三叔的罪名坐实。
      阅云与迎星感受到徐行沉缓中暗藏的压抑。
      “你定然好奇,为何我是汉王府臣,却毁了公主府的把柄。”
      徐行温和的声音缓缓响起,水牢之中,他不过为待宰羔羊,重重重击,刑如千刀万剐,他却求死不能。
      “我确实是季执庸的棋子。”
      闫有德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头,本能地寻求他的答案。
      徐行靠近刑架上的人,毫不掩饰对他的憎恶,露出外人从未见过的狠厉。
      双唇翕动间,闫有德恍惚听见他说:“因为她是我的妻子。”
      闫有德双目瞪圆。
      水牢门开了又关。
      提审室内,守卫将见了来人,将门打开。
      来人身后的随从低语两句,无声无息间,提审室里外只剩他们两人。
      幽幽狱火间,徐行转过身,朝着来人拱了拱手,意料之中地获得他的嘲讽。
      “假模假式,如今这儿可没人看你演戏。”
      徐行笑了笑,也不在意,只等着他说明来意。
      他不喜欢被人威胁,也不喜欢莫名其妙的示好。青年高位,每一步都如履薄冰,疑心重并不是什么缺点,徐行一向如此认为。只是,往常他多少能琢磨出他人意图,唯有此人,他查了很多,分析很多,却毫无头绪。
      最重要的是,他和季泠,来往匪浅。
      “成大人有何事,不妨摊开了说。”
      成珏挑了挑眉,走到主座径直岔腿坐下。“摊开了说?你们这些文人,九九八十一重面皮,摊开一层,还有多少层?我可不敢。”
      徐行将那张纸条拿出来,当着成珏的面烧掉。
      “徐大人要忘恩负义?”成珏心想,若是当年应疏嫁给这样的人,怎么玩的过他?
      “徐某是怕成大人不放心。毕竟,这墨可是锦衣卫专用的。”若是落入他人手中,说不清楚的,可不是他。
      成珏觉得和徐行打交道实在麻烦,在此迂回婉转的,不如一刀来得利落。
      “顺水推舟而已,徐大人不必疑心病太重。”
      徐行看着他,明显一副不相信的模样。不过成珏也不需要他相信,反正如今胡善樘已经入了诏狱,总归不再是他的威胁。只是出于江湖道义,他脑子昏聩,突然想大发善心,别叫他那盟友真丢了命才行。
      毕竟,京城这样臭味相投的人,可不多。
      成珏从袖中摸出一张纸,那纸极小,上头的字迹也很凌乱。
      “徐大人,这一回,我可真的是豁出命,在帮你们了。”
      成珏笑了笑,将那张纸抖了抖,展露在徐行面前。不过一瞥,徐行瞬间定住,伸手想要去拿,却被成珏及时收回。
      那是胡善樘私账的夹带,他抓了李书言,才知胡善樘贪污之数何其惊人。光是已经查出来的,便已有六百余万赃款,竟占全国一年税收的三分之二。相比之下,下面那些喽啰贪的,也不过是海中一粟。
      六百余万……
      胡善樘究竟都用到哪里去了?
      他冥思苦想,始终不知。
      原来,真相在此。
      内廷。
      非他胡家私库。
      而是大内皇宫。
      成珏收起纸条的速度之快,几乎化出残影。
      “我记下这份人情。”
      成珏却突然冷了脸,“这不是你该还的。”
      徐行也变了脸色,成珏这是何意?
      可眼下他没心思想这些,若这些钱不在胡家,那么,胡善樘的倒台,就是不得已而为之。
      想到此处,一个猜测渐渐浮现。
      徐行垂了眼,及时按下心中惊人的预设。
      “成大人,这份东西可有第三人见过?”
      成珏答:“没有。”
      徐行恢复了冷静。“烧了他。或是,立刻交出去。”
      成珏皱了眉,见徐行神色严峻,下意识问:“为何?”
      “这东西,只有一人能看。若是他知道它的存在,那么,谁看过……”
      谁就死。
      袖子的纸条瞬间成了催命符。
      成珏突然明白胡善樘供出那私账时,意味不明的眼神。
      “胡善樘,想拉我下水。”还真是执着,死到临头,还不罢休。
      思考须臾,成珏做了决断。“我即刻入宫。”
      徐行却突然伸手拦住他。“你有把握全身而退?”
      成珏看着徐行,意味深长,“徐大人,你来这里,有没有想过,能不能全身而退?”
      徐行察觉到这番话背后的深意,缓缓收回手。
      “给你一个忠告。”成珏再次抬手,压在他的肩上,凑他极近。
      “锦衣卫所有人,都只有一个主子。”
      “啪……”一声,灯芯爆花。
      成珏离开了提审室。
      昏暗的提审室内,只剩他一人。
      锦衣卫所有人,都只有一个主子……
      徐行讽笑,摇了摇头,叹了一声,无人可闻。
      朝野内外,臣工黎庶,何尝不是,唯奉一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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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7章 幕后主使浮出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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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发表时间:5天前 来自:上海
    亲爱的读者宝宝们:
    很高兴有人点进来看见这条公告哈哈哈哈哈(糊人激动!)
    虽然一直努力为爱发电,但是!最主要的还是要保住我现实世界的前途!
    现在我的实验和工作都在冲刺中,生活也有点繁忙,并且也处在人生比较迷茫的阶段,需要一段时间好好专注于手头的学业(懂得都懂姐妹们,公司学校两头请假,现在还来JJ请假了,这日子真是略苦了点)
    但是本文有大纲的!不会坑!感兴趣的宝宝也可以收藏养一养~啵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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