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第 107 章
“郎中!”
武朵紧赶慢赶,趁着下朝人未散尽,在角落叫向熟人,结果被穿过路口的人群冲开。好在那人远远听到不甚寻常的呼唤,已经回首看来。等武朵躲避着捱到众人离去,那人已然走到近前,背手俯身,春风满面。“是门下侍郎了,太子妃。”前吏部郎中调侃提醒,还煞有介事地抬手朝她作揖。武朵面上一红,小声道了恍惚忘记其调任职位的歉,旋即书归正传,向京外人脉颇广的门下侍郎打听可有东海的最新消息。
吏部郎中……啊不,门下侍郎闻言也严肃起来,点点头道:“太子那边果然情势不妙吧?似乎从阵线营里开始封锁消息,东侧连驿基本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我已托人问探,正该有回信了,我这就要去取。”他看向忧心忡忡、有些憔悴的武朵,答应道:“元詹事也惦记着。我们与他看过,立刻送进宫来。太子妃千万宽心,如今宫中朝中全靠你我等人,无论太子何时能够反应,我们可不能先被困难打到才是。”武朵深知侍郎所言在理,扯出一抹微笑,郑重回应他一定会自我调节好的。
二人难得沟通内外进展,简单问候了各自身边的同行战友后,又交换了前朝和后宫的诸多动向细节。最新一批被查办的贵妃派余党刚下结论,圣人不顾身体未愈,亲自督办,结果就是此事顺畅落实到底,可龙体终于不堪重负地再度倒下。因而近来李虑深早朝都是以听为主,就算是下面吵成一锅粥也很少出言发话。
圣人无奈放权,那东宫就更得支楞起来、撑住局面。尤其是当有心之人有意无意地将议题引向生死未卜、行踪不明的太子李绍云时,李虑深更是一肚子气又无处可撒。他本还有一群历史遗留问题尚未解决,再难分出心思对付如雨后春笋般竞相冒头的新人杂事。好在有元伯时刻保持警惕敏锐,其与武朵一致,无缝衔接到和圣人并肩作战的统一战线上,又是个在嘴皮子上不输给任何居心叵测之徒的厉害选手。门下侍郎颇为兴奋地向武朵提起今朝元詹事舌战群儒的丰功伟绩。武朵哭笑不得地扶额。
对于侍郎所惊叹的出尘表现,她作为元伯的“老冤家”,自然是有所心理准备。虽然二人即便是在漠北带着各自的秘密和顾虑重新相认时极其短暂地针锋相对过一阵子,可彼此都知道那绝不是对方的真正极限。论起转弯抹角骂人的本事,武朵很有自知之明地甘拜下风。可想而知,今日朝臣一个个脸色怎么比她还难看。
不过,虽然元伯尚能在朝发挥力挽狂澜之势,但这也意味着他在协助圣人与百官周旋的过程中耗费了大量心神。而作为行动沟通比后宫武朵方便许多的新晋权臣,元伯自然也担负着搜寻太子消息、随时准备戒备支援的重任。比起门下侍郎提醒下的自我反思,武朵闻言更担忧元伯的身体状态。毕竟,长孙嘉恒的技能……可是一点不浪费地□□在了脑子这一块。在她的关切叮嘱下,门下侍郎答应会督促元伯的作息和服药:“圣人将今日探讨诸事的决策权交由元詹事,由东宫代为宣告。我与中书侍郎等各自分去一部分,配合元郎君尽快拟好各项诏书,并确保其顺利过审落实。”
“另外,御史中丞……你知道我在说谁吧?”门下侍郎眯起眼睛,十分不信任地等武朵答复。在武朵尴尬苦笑地正确回答出前刑部员外后,他满意继续道:“员外,啊不,是御史中丞。我都要被你带偏了。他正在元詹事的指示下跟进圣人树正伐野的举措,以免贵妃一派在这紧要关头死灰复燃。”
门下侍郎摸着下巴,皱眉陷入沉思:“不过,虽然贵妃一派得到有效打击,我等最近察觉到其他不太好的苗头。”武朵当即询问是何疑虑。侍郎解释说,其他外戚势力由于长期受到贵妃的强力镇压,一直为人所忽视,但元伯深谋远虑地考量到他们必然会成为今后的大麻烦。武朵瞬间明白了元伯的顾虑:一来到那时候,圣人的力量是指望不上的,若太子不能及时做出反应,那么他们依旧会陷入受制于人的被动局面;二来谁也说不好这些久积暗蓄的力量会不会提早爆发,尤其是在眼下这个确定的东宫不利局面下……
“说起来,”门下侍郎思索地嗫嚅,“近来对面表现颇为亮眼的一人,我听说他和七皇子的生母昭媛颇有渊源。有点愁人呐……”正蹙眉凝神思索的武朵闻言愣了一下,旋即坚定地打断对方:“既然和昭媛有关,后宫当能施力。诸如此事,交由我来处理吧。还是劳烦诸位细致应对贵妃一党的大头以及尽快和骈行取得联系。”门下侍郎好奇:“你与昭媛可能说的上话?她与娘家朝臣可又能说的上话?”武朵轻叹一口气,但随即淡淡笑开:“侍郎宽心吧。不能也得能,不能也会能的。”
多事之秋,无暇过多纠结,两人迅速达成意见,彼此道别,分赴各自的战场。
——————————————
浪头时不时高过船舷的混战海面上,大小船只交错分布,严阵以待。舰队正在旗语指挥下缓慢变换阵型,试图收拢于阵前某处亮着火光的塌陷空洞。
“……”一阵微不可闻的气泡声后,在阵眼附近随时准备机动调离的小船甲板一抖,趴在前头警惕观望的斥候、坐镇船腰面色凝重的水手全被吓了一跳,狐疑回身查看,长刀短剑纷纷亮相。结果翻上船尾的是个湿漉漉的自己人。一位随船士兵惊讶认出来人正是那艘出师未捷身先没的战舰上的舵手。“你咋到这……不是……还好还好,活着就好。还有他人跳出来了吗?我们去接应吧……等会儿!那那那……太子呢?可有瞧见?”
那精疲力尽找到组织的舵手捂着肚子瘫倒一阵,摆摆手道:“别瞎紧张,我们都无事。我先歇会,等会儿再说。你们听指挥行事。”
原来,那艘倒霉的战舰本就是太子布下的诱饵。李绍云按捺下随行董家诸郎君的警示提醒,故意大张旗鼓地彰显出阵前一艘战舰的指挥作用,就是为了让百济观察兵能迅速判断其为统将所在,以重火炮攻之。如此一来,百济方面便以为他们乱了阵脚,忙于搜寻太子下落、抢救核心。而李绍云与玄铁军核心小队的成员早已藏于水下,趁乱突破了百济疏忽大意的岸边防线,正装扮成半岛军民的模样,向其陆上进发。为确保战术万无一失,太子先前只将此计告知了各位新老将军,以便各舰船能够在指挥舰被袭击后做出最真实可信的反应。他安排在炮火到达前留守诱饵舰的各位最灵活战士们而后加入其他舰船的队伍,顺便达到扩散通知、稳定军心的目的,为他们执行下一步计划做准备。
“……”各船被划分在第二手消息范围内的水手们心有余悸地松了一口气。虽然如此,他们嘴里骂得都不太干净,不然不足以出这口平白担忧的恶气。与此同时,李绍云正带着高懿懿等人猫在百济、新罗两国交界并临近与李朝对岸位置的延绵土丘上。
“所以背面其实是这个地势啊……”李绍云放下长筒,向高懿懿感慨道。右副错后他半身,看不真切,闻声抬起头,小心用口型询问可有不妙。
太子蹭身退后,交代接替他爬上高处的斥候绘制出地形特征后,他凑到高懿懿身边,终于可放心些地以正常声量与之交谈:“不论是以往我们从对岸观测,还是从新罗所提供的地形概貌上看,都很难判断出来这些山后的情况。”待到屏障可供人直立起身的地界,李绍云站起来拍拍高懿懿的肩膀:“事实证明,百闻不如一见。若是有朝一日当真会与半岛诸国一战,局限于水上是没有任何意义的。而想要登陆,冒蒙爬上来,这片山地会要我们的命。”
兴许是新罗始终未能在与百济对峙的经历中游刃有余地进行过细致测绘,亦或是新罗王出于谨慎的自我保护目的而故意模糊化了对邻国沿海防线的透露,总之李绍云自打听闻歌谣起来对半岛产生的诸多疑虑始终都没有得到解惑,因此他选择了亲自求证。经历过成百上千场战役的李绍云绝不会轻易就全盘接受手头的情报。他之所以能胜,正是因为充分地相信对方统帅能够坐在关键位置上而具备的相应实力。充分地肯定问题存在,然后耐心地逐一攻克。就像现在,比起战舰灵活运用程度和现有舰载武器装备上的差距,登陆作战成功率的未知才是压在东海诸军心中的那座大山。李绍云清楚,不解决掉这个共有疑虑,东海军备完成度永远达不到如今漠北、陇西的水平。
没有什么是比一场战争更合适作为解决此难题的机会的了。如果不是在真正要投入采纳、现观察现反应的实时战场上解决,那就是在一场不赌上时运、不伤及动脉的小打小闹中暗中进行。这就是李绍云火急火燎插手半岛局势的真正目的——提前观测。
高懿懿问他:“观感如何?”李绍云沉默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还真让高崇武说对了。打不得……起码当下我们是吃大亏的那一方。”小女武将眨巴眨巴眼睛,旋即莞尔一笑:“那我们退回新罗那边吧。看来眼下还是只考虑稳定三国局势为妙。一步一步来嘛。”在乐观这一点上,她要比想一出是一出的新太子更胜一筹。李绍云见她对当下战局已经有所独立判断,欣慰地回以微笑:“不错。来日方长,一步一步来吧。”
“诚辉,你我各带一队,左右绕出去,以免引人注意。”太子交代道,旋即与高懿懿分道而行,“岸边汇合。”
——————————————
后宫花园,虚弱的圣人坚持要出来走走透气。以昭媛为首的一众宫人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直到李虑深走累了,叫人取来团布,盘腿打坐于荷花盛开、桃柳依依的缤纷湖边,昭媛才放下心来,停下脚步,远远候在一边。
武朵就是在这时找来,趁人群分散、注意力都在圣人身上,她悄然凑到昭媛身边,轻声细致打过招呼。
昭媛转头瞟了她一眼,有些不悦地转开眼,开头道:“太子妃倒是孝顺,跑圣人这还这么勤。”她意有所指地阴阳武朵先前才人的身份。武朵早有准备,接受良好,闻言付之一笑,不受影响地将话题引向自己在意的方向:“陛下抱恙,儿臣总该替太子殿下贴心尽孝,更何况儿臣本来也该为昭媛分忧才是。”昭媛听得并不痛快,当即抓住对方言语中的漏洞,质疑反击:“你也知道,太子这会儿应该在哪。怎不去叫殿下抓紧回来?莫不是联系不上吧。”
见她上钩,武朵按捺住愉悦情绪,有条不紊地布局作势:“昭媛可莫要乱说。太子身兼东海军机,而今半岛局势紧张,其率军动向已然属于机密。如今太子行踪只与陛下直接联系,儿臣一介妇人如何知晓。”
“不过……”武朵故作警惕地侧身挡去旁人视线,近身凑近对方耳边低声继续道,“昭媛所言在理,圣人必然记挂太子不在、朝堂不稳。儿臣近来也在想,陛下会如何举措呢?”在昭媛猛然惊醒地瞪圆眼睛时,武朵言尽于此,躬身告退,留下无尽想象空间任其自由发挥。
武朵走到圣人身边站定。本来她没冒然靠近,却听李虑深微乎其微地出声唤她,于是武朵提裙跽坐。圣人还在闭目养神,气声询问她在跟昭媛谈什么。武朵借为其披衣的工夫掩口回答:“做些狐假虎威的小事。”可惜没能成功逗出圣人冷笑。武朵心思一沉,偷偷地仔细观察起对方的状态来。圣人只是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嗯。”表示知道了。
此刻昭媛心慌不已,完全顾不上去瞧武朵和圣人之间的小话了。怪就怪她太聪明,一下就听明白了武朵的深意:圣人半截身子入土,太子远在天边难以接任。朝中群臣再怎么作妖,都不能算名正言顺,像她膝下爱子这样的其他健在皇子必是圣人担心会阻挠太子回京的势力。七皇子尚且年幼,若圣人有所顾虑,必然会拿她开刀。毕竟没了生母庇护,不过是总角娃娃的七皇子无疑会成为后宫政治漩涡中的砧板鱼肉,任人宰割。或许,武朵暗示她的正是这一点。
李虑深疲惫地缓缓呼吸,半晌才又道:“你们啊,总做那事倍功半之事,当下还能游刃有余,早晚要承受不住的。”武朵由此明白圣人理解了她的用意。对此结论,她未做辩驳。圣人缓缓睁眼,目视满园荷花,打断武朵的忧心:“看什么?朕还喘气呢。”李虑深提议,与其他们纠结难办,不如由他再尽最后一点心力:“该殉葬的,就让她们随朕一起盖棺定论吧。”武朵沉默片刻,坚持道:“既然陛下对后宫妃嫔无意,何不放人一马?骈……太子殿下也不会愿意看到这一幕的。废除后宫殉葬旧制,不仅已是陛下与殿下前期已在通信中达成一致的结论,更是儿臣与太子殿下共同期望实现的结果。儿臣心意已决,只希望借此信息差敲打一下昭媛,渡过难关。至于以后,那自然是太子与儿臣需要攻克的议题。”李虑深没好气地嗫嚅了一声,他那根本不叫达成一致,顶多算是无可奈何。毕竟身后之事,自然听凭太子的安排,也由不得他要求来要求去。李绍云不是李业成,前者就算好像被说服了,也是不会欣然照做的。是啊,太子已经不是麟辅了啊。
“……”武朵隐约听到圣人开口说了什么,仔细分辨后才知圣人是问她今年几何。武朵呆愣片刻,随后反应过来圣人应该没有那个闲情雅致来了解她的年纪,李虑深问的应该是年号几何。“是精治十七年,陛下。”武朵低眉敛目地回应。
——————————————
高懿懿刚翻到最后一座小山上时,意外发现了百济投石抵御抄近路的新罗骑兵的阵地。可惜她身处阵地下放,眼睁睁看着一块块圆滚巨石顺着崎岖山路碾过成片成片的新罗精锐,无能为力。与此同时,另一边的李绍云已经集结了第二批靠岸、从新罗境内赶到的东海将士们,准备协助新罗夺回被霸占的区域。高懿懿连忙遣斥候前去知会山上情况,又遣一小波人返回山顶偷袭巨石阵地,自己则和余下几人搭弓寻找破解其阵势的疏漏。
“停不住的,只能尽量避开,冲不冲?”战机转瞬即逝,董家郎君急闻太子。李绍云心下一横,从骑兵阵中指派一支反应快、马匹灵活的机动队作为先遣力量,试图尽可能延长战线拉锯,以寻找对方的破绽。
这厢高懿懿瞄了半天,什么也没看出来。背后战友指着远处,告知她太子已经有所行动了。巨石伴随山体的震动,咆哮着纷至沓来。高懿懿刚看懂李绍云的试探,就惊觉有一块巨石正滚向玄铁军和新罗部队的必经之路。
停不住的,只能尽量避开。避得开吗,在那样崎岖的山路上?
“人避不开,那石头呢?”高懿懿突然灵机一动,抓来绳子绑好几圈到自己腰间,另一端甩给战友们,紧接着她飞快平行跑向巨石,贴着峭壁一跃而下。崖上的玄铁将士立刻明白过来,齐力甩起手中的麻绳,将高懿懿甩向巨石附近。高懿懿借力斜向外猛踹巨石,效果甚微。回身反蹬崖壁后反复几次,巨石当真有偏移之象。
“有戏!”上方战友也眼前一亮,爬起来就是拉着绳子快跑,方便高懿懿在下方追赶滚远的巨石块。随着巨石不断滚落,高懿懿也不断松解绳索,以跟着降下高度。接连几回后,巨石与峭壁间不再摩擦磕碰,大有分离隔开之势。高懿懿找准时机,跃身其上,改以踩踏之力,以直线作用将其向山道以外推拒。
随着巨石不断偏离,其与峭壁缝隙逐步加大,而高懿懿腰间绳索几近到头,她险些脱手坠落石下。上方奔跑拉绳索的战友被吓到惊叫。好在高懿懿反应迅速地抓住绳头,稳住身形。正巧她身在石侧,背后紧挨悬崖峭壁。高懿懿干脆用牙咬住绳索,腰腹收紧,四肢发力,整个人趴在巨石侧缘,施力推挤。背后盔甲与崖壁剧烈摩擦,手中指套也因石块滚动而逐渐销磨。上方的拉绳战友紧张得下意识止住呼吸。
山道外缘的一截小小凸起,硌着石块缓缓向内移动。高懿懿惊觉手脚贴向前胸,身体猛地与峭壁一撞。“……”她赶紧死命反抗那倾压之势,咬牙切齿、目眦欲裂,爆发无尽气力,在意味不明的呐喊中,将巨石底端推过凸点,并最终就势一举推向山崖。
已近山腰的李绍云也发现了这方异动。其后众人正要重新集结、一鼓作气地冲锋,突然纷纷惊呼出声:“右副!”
“诚辉!”
绳索另一端战友本想拉她上来,但高懿懿脱力滑向山道。在玄铁战士和李绍云从两个方向飞奔到近身时,她才艰难扶着山崖站起身来。还未回应焦急关切的言语,高懿懿鼻腔、口齿各涌出汩汩鲜血,人当即又栽倒下去。
“诚辉,诚辉!”李绍云连忙将人揽住,既不敢大动作,又怕她失去意识,只能反复摇晃拍打高懿懿的下颌。
“……”高懿懿痛苦地紧闭双眼,唇角不断在向外淌血,无法发声却念念有词着。太子俯身凝神细听,才反应过来,她在来回重复一句听过即刻骨铭心的话语:
……延续那脆弱生命,开拓这偏废文明……我想要……人心泰平。
“骈行,咳……”陷入昏迷之前,高懿懿睁开血红双眼,紧紧抓住李绍云的胸前铠甲,不容置喙地点醒他,“去吧,骈行,结束这场阴谋。别犹豫!这已经不只是你一个人的……”
理想了。
在山顶破阵战士与山脚远来之增援彼此应和的雄壮呼号声中,太子握紧双拳,抬头扬起不再迟疑的炯炯眸光。
——————————————
“十七年……吗?”圣人突然喃喃自语起来。武朵本来只是轻声应和,没太在意,但旋即那自语开始变得激动:“朕的精治,才只有短短十七年,就要落幕了啊!”
“陛下?”武朵惊恐地扶住圣人。
【怎么会?】长孙一如既往地风轻云淡,泰然自若,仿佛一切都在他的股掌之中,【陛下之后还有太子,太子之后还会有太孙。精治之后自会有别的精治接续陛下所缔造的伟业。】
【是啊,陛下。吊民伐罪的雄风已将堕落前朝连根拔除。前途无量,未来可期才是!】御史大夫如此昂扬澎湃的样貌也是好久不见了。
武国公亲切地笑笑,眉眼弯弯地凝望他身边:【陛下,是时候,该放手了。】
大理寺卿难得精神地站起身来,远远向他招手。
“陛下……”被武朵小心托着的苍劲指骨,滑落在地。
【夫君…】盈盈浅笑岁月不改。
改元十七年,开国天子病逝于宫中。太子李绍云亲征半岛,身陷三国纷争,生死不明。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