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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心肠
林雾齐转身回到床边,拿走三勤刚拧的帕子,一边擦脸,狭长的眼眸里,寒气都快结成冰凌子射出来了。
就算平日再怎么收敛情绪,此刻也再难遮掩。
浑是那个没心肝的姓高的惹他。
见一次,心寒一次。
三勤看着林雾齐的表情,忍不住问:“公子,那晚在柴房……”
李绵绵替嫁那晚,他是看着自家公子邀请高宴进了柴房,就没去打扰。再晚些,他又去过一次,抱着自己的褥子前去,想给公子盖一下。
可谁知,等他离得几步远时,就看见,就看见高宴那贼人欺在公子身上,将他的亵裤都褪了,竟还咬在嘴里,真不要脸。
可见公子也没拒绝,他红着脸没敢靠近。
话未听完,林雾齐眸子染上一层冰霜,直直扫向三勤。
“这件事,你要烂在肚子里,谁也不能知道”。
现在高宴不认,他就得咽下这件事。如果让其他任何人知道,只怕高家要爆发无尽的风雨,那时候,他能一走了之,高宴又该如何自处。
三勤咬牙点头:“我知道,公子”。
林雾齐垂下睫毛,刚松口气,房门又被推开了。
他松懈的肩膀立即又僵直,一脸警觉地盯着高昌被赵白芹扶进门。
“要死了,你男人在外面喝得烂醉,也不知道心疼他,扶他进屋!”
赵白芹一边咒骂,一边挤开床边坐着的林雾齐,轻轻将高昌安置在床上。
她给高昌严实地盖好被子,转身打量杵在一边跟木头似的林雾齐,想骂两句,但林雾齐脸上的表情实在是云淡风轻,一脸不在乎她说什么的模样。
赵白芹只能冷哼两声,直径出了门,将房门关得轰隆作响。
林雾齐都快以为那扇本就摇摇欲坠的木门要塌了。
“这婆娘彪悍得很,将来高宴和高文的娘子只怕也没一个能忍受她的。”三勤对着房门啐了一口。
“行了”,林雾齐心中怒火散去几分,终归恢复往日云淡风轻:“你去休息吧”。
“好,公子,我就在外面,你有事就喊我”,三勤也跟着出去了。
林雾齐扫了眼床上一动不动,似乎睡沉过去的高昌,默默把褥子拿出来铺到地上。
夜已深沉,屋外树叶子被风拂起,簌簌落几声轻响。
林雾齐心乱得很,一时也很难睡着,只闭着眼睛开始思索铺子生意上的事,试图强行赶走脑子里高宴这个烦人精。
最近铺子的生意下滑严重,几个伙计的工钱都挣不回来。
本来他这几年挣了些钱,一时半会儿支撑下去不难。
但是前有胥良辰的威胁,后有高家村束缚,这样绝不是长久之计。
一定要找到突破口,将这些问题一扫而空,绝不再拦他。
可合适的突破口又是什么呢?他暂时没有想到。
忽然,一阵极轻的窸窣声在他身后响起。
林雾齐浑身警觉,一下子坐起来。
他侧头望去,心头猛地一跳——
高昌竟醒着。
一言不发地盯着他。
他早已习惯往日病得昏沉的高昌,一时间还没有适应他现在身体如此康健。
此刻,高昌的眼睛竟亮得惊人,像是被清泉洗过,连带着那蜡黄的脸上,也似有了几分生气。
高昌撑着手臂,坐起了小半截身子,后背抵在墙上,眼睛一眨不眨望着林雾齐:“林小公子。”
听到高昌的声音,林雾齐睡意瞬间消散无踪。
这个时候,高昌要干什么?
不会是要如厕,叫自己伺候他吧。
林雾齐这么想着,心沉几分,但还是定了定神,点亮蜡烛,然后低声应道:“你可是不舒服?”
高昌没接他的话,只偏过头,看向桌上的水壶。
林雾齐弯腰想帮他倒水,却被他抬手止住:“我自己来。”
高昌动作很稳当,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半杯水。冰凉的茶水流过喉间,发出轻微的声响。
他放下杯子,转过身,目光落在林雾齐身上,忽然开口道:“林小公子今晚气性有点大,翻来覆去睡不着,也不知是谁敢惹你?”
这回轮到林雾齐沉默。
高昌低笑一声:“我猜应该是我那风头正盛的二弟吧?”
林雾齐一愣,调转话题:“怎么突然说起他了?”
高昌望着烛火有点出神:“我总觉得,他自打上回从山上摔下来,像是变了个人。”
林雾齐没同以前的高宴相处过,自然不知道高昌口中的“变化”。
只当高昌睡迷了,没话找话讲,但也不能不理睬他,便随口敷衍道:“他以前是什么样子的?”
高昌笑似怪异:“他前些日子不是还帮着解决了北乡茶园的疫病么?现在逢人都和我说我弟弟厉害。”
林雾齐还是听不明白,最早他在林家河认识高宴的时候,高宴就很会酿造关于茶叶的饮子,所以这次他能解决北乡的麻烦,自己其实一点也不奇怪。
“换在从前,他哪会管北乡这些事?他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更别说在那些茶园管事面前出头了。”高昌轻轻笑了笑:“倒像是……换了副心肠。”
“兴许是病过一场,很多事都看清楚了”,林雾齐找了一个最平常的理由。
高宴从前是什么样子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
给自己做各种饮子、讲新白娘子传奇的高宴。
高昌又笑:“这话怎么感觉在说我呢?”
林雾齐打了个哈欠,佯装道:“困了,睡吧。”
说罢,他躺回地上。
不多时,高昌也再次睡下,呼吸很快平稳下来。
林雾齐翻过身望着他的背影,辗转许久,才迷迷糊糊睡去。
这一觉,竟睡到了天大亮。
窗外的天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床榻上。
林雾齐伸了个懒腰,看向高昌的床。
高昌还躺着,姿势与昨夜睡去时一般无二,一动不动。
“高昌?”林雾齐唤了一声。
床上的人没回应。
林雾齐心里咯噔一下,放轻脚步走过去。
晨光里,高昌的脸苍白得像张纸,那双眼紧闭着,再没有昨夜的清亮。
林雾齐的手有些抖,他慢慢探过去,指尖悬在高昌的鼻下。
一丝气息也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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