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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月宫往事
两人就这样静静坐在千翼峰峰顶的月台上,两相无言许久。
头顶星辰皎月,翠知微望着峰下零星光点,恍如隔世。
手心里的温软又扣紧一分,将他拽回。
是真的…不再是梦…
“翠翠。”
“嗯。”
“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这时候翠知微才侧过头,盯向那双占满月色和自己影子的眼。
阿苓在神墟之境遇到了什么…是怎么从神墟之境出来…又如何晋升神阶,拥有真正的神格…
可是这一切,好像不重要了。
“阿苓。”
“嗯?”
“你还会离开吗?”
千言万语,最后问出的只有这个。
卷翘的睫毛盖住明亮黑眸里的影子,扑闪眨动了两下,似乎在思考怎么回答他。
“我体内神骨可以再生,你额中的,是神仆的烙印。进神墟之境一日,外界一年。好巧啊,最后那魄就在里面…”
翠知微安静听着她慢慢告诉自己那些不知道的事情。
直到说完,她都没回答那个问题。
司空苓恶趣味地偷瞄着面前假装沉稳的这个男人就觉得好笑。
“翠知微。”
她突然窜进翠知微怀里圈着他的腰,将他扑倒在后面的花草上躺着。
“我从未要离开你。”
“我其实不怕死的…但那时候,我却害怕再也见不到你…害怕你做傻事。”
“我觉得我不是一个气运好的人,但是我很庆幸,这辈子的好运似乎都用来遇见你了。”
“翠翠,我好高兴,我们都还好好的活着。”
身下人听着,弓腰已贴上她的眉心,鼻息间两道呼吸瞬间缠在了一起。
“今生所愿…能与司空苓生同裘,死同穴…不离不弃…”
荧红的光绳倏然出现盘旋在两人身上,直到绳的两端,分别将他俩的无名指根牢牢系紧,随后才消失不见。
结果这人,还是跟自己结下了同心契…
第一次听见他叫了自己的全名,还有些奇怪的正经…
半开玩笑说道:“我们已经有神契了,你这是不愿做我的奴。”
他掌着披散秀发的脑袋又挪近一分,墨绿的眼里暗涌的欲望悄然宣泄。
司空苓只听见耳畔低嗓的一声:“主人。”
怔愣时,那微凉的唇已堵住了她柔软的双唇缠绵深吻…
无论为何,我都甘之如饴永远陪在你身边…
陆青山高兴极了,苓姐不仅安虞回来了,师兄也洗去魔骨重修仙道了!
这天大的喜事,自己得赶快传回宗里去!
他掏出铜镜念动咒术,模糊的镜子悬在空中逐渐清晰地映出一个人背影。
“青山,你在干嘛呢?”
兰君突然拍肩把他吓了一跳。
“没干嘛…我就是想…”
――“孽徒!你倒是接着躲啊?!这会儿子终于想起为师了?!”
殿里回荡着这声充满怨念的痛斥。
陆青山和兰君齐齐转头看向后面来人。
这时司空苓和翠知微从大殿门口走进来,正好对上了铜镜里的褚师太和。
“师尊…”
自从神魔古战场那日分别以后,这面铜镜他就托给了陆青山,让他交还褚师太和。
除了怕师尊担忧念叨,他更多的是怕因自己的所作所为,牵连宗门的名声受损。
翠知微上前规矩地向褚师太和行了一礼,随后“扑通”利落地跪下了。
司空苓也没出手相拦,事不关己般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兰君与陆青山相视一眼,默默选择了闭嘴隐身。
安静下来,褚师太和视线飘到司空苓身上,语重心长说了一句:“你终于,回来了。”
司空苓淡淡笑着应了他,“多谢老祖挂记。”
“咳。”臭丫头…
她平安回来,知微也恢复了仙根。
竟让她突破了真神境,如今天下再无敌手,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通过占术,褚师太和知晓了些缘由,倒不必他们再解释一番。
“你还要跪多久?真是碍眼。”
跪在地上的翠知微被一道灵力拉了起来,他明白自己嘴硬心软的师尊消了气。
“请问前辈,可否认识这个人。”
司空苓说着,手边凝出了一面水镜,将自己在神墟之境所见之景重现在上面了。
第一次看见那场战役他们也是震撼万分。
褚师太和在看到自己的师尊被魔神的阵法折磨那刻,桌边的杯壶瞬间碎裂发出声响。
他恨自己那时候不能陪在师尊身边,他恨自己没有能力灭杀那个魔头!
当年大战前夕,褚师婉苓就将他困在星塔磨练。
等他精疲力竭出塔后,才从外人嘴里得知自己的师尊已与魔神同归于尽。
“本尊不认识他。”
司空苓没想到,褚师太和这个老古董都不知道他是谁。
按理说,那时候能与魔族勾结的,定然也不是什么无名之辈。
褚师太和沉思了一会儿,这个人修他虽未曾见过…但是…
“那人腰间所坠玉牌上的花纹,本尊可记得同漱月心身上的饰物有些相似。”
翠知微和司空苓经他一提,仔细回忆后确定是一模一样…
特别是司空苓想起来自己被他带去寝殿,那屋布置之物上,皆雕刻有那月桂花样。
“翠翠,帮我唤下幽冥王。”
褚师太和这个老古董不认识,幽冥那个老老老古董说不定能认识呢?
晶镜飞出悬在铜镜旁,此刻正在冥宫练剑的墨淮停下了手。
“阿微?”
他回眸看清了镜里透过来的人,严肃的脸上浅显了一抹欣悦。
“你果然回来了。”
他看见两人额中印记,也大概知道翠知微已不是堕魔之身。
天道眷顾…阿微有情人终成眷属。
“你们突然找我,可是重新备好日子了?”
翠知微浅笑着摇头,说找他是有事相问。
水镜再次映出那人的模样,墨淮看见后眼睛忽地一亮。
上次他们提到翠知微父亲的姓名时,就觉得有些印象。但因时间太久了,也没能记得起来。
“他叫公玊朗。”
公玊…
听见他的话,在场人都愣了下。
难道翠翠的父亲…和神月宫真的有什么关系吗?
墨淮接下来,还说了一句令他们更为震惊的话。
“吾记得墨须说过,公玊朗和褚师婉苓师出同门,都是昆仑仙子的徒弟。”
墨淮死后跟着墨须待在幽冥时,曾化镜观望人间战况。那时无意间映到两人灭魔的身影,跟他提及过一些往事。
万年以前,昆仑仙子一生未参透道法,无缘晋升为神。她在羽化前夕偶遇两个世家遗孤,便收作为徒,继承自己衣钵。
多年后,人修墨须即将晋升半神时,为护自己本源神魄,前去了北池寻找洛神莲借此安稳渡劫。
途中巧遇昆仑仙子的两位小徒儿在此地修法。
他能顺利进入北池摘取洛神莲晋升,也多亏有他俩帮忙助力。
难以想象,神月宫与衍阳宗,有这么深的渊源…也不知道当年发生过什么…
司空苓瞄了眼褚师太和,见他仍旧失神的模样,想必是从未听凌月神尊提过分毫了。
不管新仇旧怨,那神月宫,她都必须去。
“阿苓…”右手被他扯入掌中。
望着那淡然面容下已起波澜的人,她怎不明白他的心思,反扣将他握紧。
“我们走吧。”
两道召唤之术,将此刻正在凌月宗后山,愉快吃着烤红薯的紫生和般若二人,挪到了大殿上。
般若:“主人…”
紫生:“?”
如今翠知微顺利登入仙尊境,般若也有了与紫生一样真正的灵体,能正常吃喝,享口腹之欲。
这会儿两人两只手里各拿着一个红薯,面面相觑地眨着眼。
翠知微吩咐后,般若随即变回剑身飞回了他的手边。
司空苓则交代紫生留在宗门看顾一二,便起身告别褚师太和和墨淮,与翠知微一起离开了凌月宗。
……
――“宫主!宫主不好了!不好了!”
正在寝宫打坐的漱月心,缓缓抬起眼皮,冷眼凝着匆忙跑来撞开大门的白曾。
“宫主!司空苓她!她没死!”
“然后呢?”
白曾后话未出,身体突然悬在半空,脖子似乎被无形的手掐紧了那般窒息。
“宫…主…我…我错…”
他被狠狠丢在地上,劫后余生松了口气。
再抬头,榻上人已不在屋中…
漱月心瞬移到宫门口时,扫眼望去白砖千梯上,皆是被司空苓威压所废心脉伏地晕厥的宫人。
他淡漠地理衣坐在旁边玉座上,仍旧挂着那副高高在上,不染尘埃的姿态。
司空苓见了恶心也不惯着,瞬间放出十成十的威压。
那玉座瞬间碎裂,漱月心也扛不住半跪在地上。艰难抬起头,虽面上泰然自若,但也能看出他眼底写满了诧异与不甘。
“漱月心,这滋味,如何?”
他轻哼一声,唇边缓缓流出一道血迹。
“司空苓,吾不可能再饶恕你了。”
司空苓听见可笑至极的话,本欲再呛他几句。
却见着漱月心周围,突然漾起一股诡异的灵气波动。
此刻随狂风飘扬素发旁,那冷白无瑕的脸上,隐隐亮起暗蓝的箓咒,迅速蔓延至脖下。
萤丝华衣瞬间爆裂,眼见裸露上身的肌肤也布满了那些密密麻麻的咒文。
他十指相合,司空苓的威压顷刻消除。
漱月心从地上站了起来,身上冒出幽蓝灵气的余威震荡,猛烈地攻向二人。
司空苓化出金盾抵挡,手里掐诀向前一步,却被翠知微拦住。
“阿苓,我去吧。”
漱月心踏着蓝焰朝他们一路靠近,嘴里讥笑道:“司空苓,你倒是养了一条忠心的好狗。”
“若你二人跪拜吠声,吾可留全尸。”
翠知微对他的冷嘲热讽并不在意,但他欺辱阿苓…
手中的般若引动着澎湃的剑气,狠厉朝漱月心飞刺而去。
他周身的咒文极速旋转,释放出惊人力量,轻易便能抵挡住翠知微登极的无上剑法。
翠知微想起古战场那次自己与师尊一起使用紫月剑法,似乎格外克制于他。
随即立马改变剑式,斩出了一道刺目的紫月光轮。
“坠月流火。”
光轮炸开紫色流火,剑气劈开蓝焰破入了漱月心的身体。
他睨着自己裂开几道血口上的皮肤瞬间暴怒,速度极快瞬移到翠知微身后猛拍一掌。
这时在一旁静静观望的司空苓,比他更快地移动了过去,及时挡在翠知微背后,稳稳接住了这一掌。
漱月心见她这般自若,觉察不对劲想要撤回。
却见她勾起怪笑,“你既然自命不凡,今日便让你认清现实。”
漱月心发现自己的灵力通过掌心,被她快速吸走。不过须臾,修为竟生生跌落了一个大境界。
“你!你做了什么?!”
他不敢相信司空苓有吸走自己修为的实力,使用秘法提升修为,自己已达到了半神圆满。
她能这般轻松…那她…
“你居然晋升真神了?!”
矜贵清傲的他,第一次失去了所有的面部表情管理,此刻五官扭曲,满脸癫狂不信的狰狞着。
金色的灵气把他震退数米,司空苓将他的修为控制在了仙尊境。
“邪魔歪道,还妄想晋神?我家翠翠,从不输你。你也不过是苍茫大地下的一粒蝼蚁。”
这会儿,翠知微与他境界相同,即便低他几个小境界,身为剑修,也是不惧。
漱月心发疯似地冲过来,带着凝出的数道蓝焰突向他们。
司空苓的灵力化出一柄金色的长剑递给了翠知微。他手握双剑,挽出紫月剑法迎上漱月心。
翠知微的剑气越来越猛,漱月心被逼得节节败退,身上数不清的剑痕,幽蓝的咒文渐渐淡去,他的秘法失效了…
般若指在他的脖前贴着印出了血痕,金体长剑早已刺进了他的心脉。
“不…吾不可能败…不可能败!”
漱月心还是顶那一头顺长的白发,可眨眼间皮肉萎缩,眼睛凹陷,变成了一个衰弱的老人。
“漱月心,我可不会留你全尸。”
司空苓瞬移过来握住翠知微掌剑的手,准备了结他。
――“住手!住手!快放了宫主!不然我让他死!”
那边白曾大喊大叫,二人目光挪过去,只见他马不停蹄挟着一个四肢枷锁,浑身血痕的人,急急忙忙飞了过来。
“司空苓!放了宫主!”
他发颤地捏着匕首抵在那个男人咽喉。
“父…亲…”
翠知微怔然地看着白曾怀里意识不清的人。
原来自己和母亲苦寻多年…父亲竟是一直被囚禁在神月宫…
白曾看着他的表情,心里的弦是落下了。
自己果然没有认错…他就是公玊樵一的儿子。
第一次见到翠知微的时候,他就认出来了。
他跟他父亲年轻时候的模样极为相似…
只是漱月心不知道,他孩童时见到公玊樵一,他就因去异城游历回来不慎遇险,容貌改了大模样。
这件事白曾一直没有告诉过漱月心,就是怕他赶尽杀绝…为的是有朝一日…或许可以拿他以命换命…
司空苓松开般若,冷冷看去白曾。
“你这般同我讨价还价,真的明智吗?”
手里的匕首立马滑落地上,他还踹开了一脚。
明白此刻自己和宫主的生死,就在她思量的一瞬间。
他忐忑说着:“司空…司空宗主…你…你别动手…”
疯魔的漱月心突然清醒过来,抬头视线穿过遮目散乱的白发,他看向白曾怒骂道:“你这个废物,竟然诓骗吾这么久!快给吾滚!滚!”
他没理会漱月心怎么说,小心翼翼走过去把公玊樵一递给翠知微。
随后两步飞快跑到漱月心身边扶住他,看着他现下这般模样…瞬间老泪纵横…
“宫主被功法反噬已经命不久矣了…司空宗主,求求您大发慈悲放过他吧!”
一阵哀求见司空苓不语,又拼命伏地磕头。
漱月心疲惫无力地靠在断裂倒下的玉柱旁,眼睛盯着白曾,喉咙呛着血莫名笑了几声。
“自轻…咳…自贱…吾的神月宫…怎么留你…咳…这样的人…做长老…”
“宫主!您莫再说了!”
他急忙运功替漱月心舒缓反噬,满眼担忧。
沉默许久的司空苓,在检查完翠知微怀里人性命暂时无虞后,终于开了口。
“想死?没那么容易。”
金色的灵气钻进漱月心的身体,他立马痛不欲生地叫喊着。
白曾想要帮忙,发现自己中了缚术动不了一点。
疼痛折磨过后,漱月心以为自己已经必死无疑。
耳畔却响起了她的声音――
“漱月心,你视命如草芥,人如蜉蝣。你此生此世就该这般苟延残喘留在世间。”
经脉俱断,仙骨破裂,他此生绝无任何能再修炼的可能。
这般活着,才是对他这种人,最痛苦的惩罚。
司空苓以神之名,给他降下了诅咒。
寿长灾厄缠身,若死,再无魂魄可入轮回。
她看向白曾,引出一条金锁链穿透了他与漱月心的心脏。
“他生你生,他死你死。”
话音落下,再望去,四周已无她。
“宫主…”
漱月心打开白曾想要扶过来的手,也不知道是讥讽他,还是自己。
“她真是好手段…吾这般下场…白曾…吾不要…”
那匕首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在了他的手里。
他绝不要这样活着,他宁愿死,即便是白曾也会跟他一起死…
“宫主!”
白曾焦急地抓住刀柄想要制止他,这么多年陪伴,看着他一路艰难走来,心底早就将他当做自己的孩子那般。
“宫主!我们一起好好活着好不好?!”
漱月心眼眸暗下…
世间仅白曾一人知道,起初他的愿望,其实只是为了能好好活着…
好好活着,不受任何人安排…自己的命运应该由他自己掌控,而不是…
“白曾,吾累了。”
白曾扶起他背在背上,眼中的泪水抖动,嘴角抬起,他轻声说道:“您待在泯神山修炼了几百年,我带你下山去看看…看看我入宫前的老屋,如今也不知是何模样了…”
……
二人带着公玊樵一直接到了金地。
――“少…少主?”
――“那位?是不是少主未过门的少夫人啊?…”
――“少主不是堕魔了吗?我怎么没看见堕魔印…诶,你说那个金莲印是什么啊?”
一路上众人传出悉悉卒卒的八卦声,他们回金地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翠家――
“微儿回来了?!”
翠金凝不管仪表如何,惊喜万分提着衣裙就往外而去。
虽有通过金镜与儿子商议一些事情,可自从司空苓离开这十年,他都未再回到金地。
身为母亲,明白理解他的顾虑,但也在一直默默担忧着。
这会儿得知儿子回来的消息,自然欣喜不已。
“师父您慢点啊!…”
万月瞬移追去已经跑出大门的妇人。
“微儿!微…阿苓?阿苓你也回来了!”
翠金凝本欲冲去拥抱儿子的路线,一下子转头就去抱住了司空苓。
被热情的翠妈妈紧紧抱在怀里,她一时之间,还有点无措。
“母亲…”
发觉自己有些失礼,她笑着松开了怀里人。
“瞧着我家阿苓没什么变化,还是这般乖巧漂亮,倒是你…”
翠金凝侧头想要埋怨翠知微几句,视线才落到了他身后背着的那个男人身上。
“他…夫…君…夫君!”
就算数年未见,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可她一眼就认出来了公玊樵一。
翠金凝微颤着轻轻抚去他肌肤遍处结疤的血痕,又气怒又心痛,眼泪落个不停。
“谁干的!是谁!”
“那人已废。母亲,当务之急,是医治父亲。”
万月过来就看见这整齐的一家四口,还没来得及高兴两句,翠金凝扶着翠知微将背上的人往屋内走去,回头焦心地吩咐她立马去药王谷接人。
“是,师父。”
“月姐姐,我陪你去。”
万月顿住脚步,司空苓上前揽住她的腰,不过片刻,两人就来到了药王谷的山门口。
“真厉害…”
万月很是惊诧,就算是用楼中阵法去药王谷,也没有这般快捷。
司空苓好笑看着她发愣的模样,捏了捏她的胳膊。
“月姐姐,我可不认识谷中的路,也不知道应该找谁。”
“诶…你看看我…”
万月收起那些多余的思绪,立马牵起她进谷找人。
万幸的是,谷主罗非恰巧昨日刚游历回来。万月二人赶紧将他带回了金地。
罗非不眠不休医治了公玊樵一七日,加上司空苓的助力,才将失去神智,伤痕累累的他救了回来。
腐烂的外伤等待重新愈合,内伤和毁坏的灵府需要漫长时间的休养。
……
“微儿…”
“慢点!”
翠金凝有些不悦地扶他坐起来。
“又不是外人,你躺着便是。”
公玊樵一被她照顾了小半月,脸色红润了不少。
邋遢的衣貌褪却,司空苓看向他清俊的面容上,左边唇眉见蔓延下来,不知从何而来的伤痕,改变了似乎原本与翠翠一个轮廓的模样。
加上翠知微天生一双墨绿的眼,与父母亲都格外不同,无人提及的话,倒是看不出像父子俩。
“微儿和阿苓来了…我做长辈的,怎好失礼躺着…小凝你又说浑话。”
翠知微见父母恩爱皆好,担忧的心也落下了。
“母亲说的是,父亲你好生休养,我与阿苓,不是外人。”
公玊樵一靠着翠金凝的肩头看着他俩,深深叹息。
自己错过了孩儿多少年华,如今他也长大了,都要成亲娶妻了。
在清醒后,他从翠知微嘴里知道了自己怎样离开的神月宫,也知道了这些年来神月宫的境况…
“当年都怪我想得太简单…月心他…”
公玊樵一陷入回忆,缓缓讲起了那从未告诉过他们的往事――
他本是乱年遗孤,生命垂危之际被公玊朗救下,带回了他刚刚创立的神月宫。
公玊朗待他如亲子,不仅享有极为丰富的资源,加上天资不错,公玊朗更加看中他,培养他,随之顺理成章成为了神月宫的少宫主。
“也不知道是物是人非…还是我本就没看明白…”
公玊樵一以为养父创立神月宫是为了天下大义,惩恶扬善,除妖灭魔。
可在一次无意之间,他望见养父与寝殿挂着的画卷自言自语…
那时,才真的知晓了他想要一统五界的野心…
“后来我便寻借口四处游历…不再留在宫里听他差遣…”
再后来,他游历途中偶遇救下翠金凝…跟着她路过她的宗门衍阳宗,意外看到那幅凌月神尊的画像…
养父寝殿里挂着的…正是这个女子的画像…
暗地调查后,他似乎又知道了一个秘密。
自己的养父和凌月神尊竟然师出同门,当年无人知晓二人是因何原由分道扬镳。
但是公玊樵一大概可以猜到…
凌月神尊甘愿兵解之法诛灭魔神,是以这样令世人敬佩的尊者,养父那般野心勃勃,利欲熏心的人,怎会走同一个道…
“他修为止步,寿元将至,便开始逼迫我修习秘法月魂影。修炼秘法必须断情绝爱…我不愿,寻到一个机会偷离宫去,找你母亲…”
他刻意隐瞒踪迹与翠金凝相伴多年。
但在翠知微七岁时,还是被神月宫的人发现了。
害怕他们会伤害母子俩,不得已自入虎穴。
“我以为圣童不过是他想要培养一个忠心可用之人。”
回去以后他亲眼目睹,神月宫,变天了。
宫里血流成河,还未来得及打扫。
他被宫奴关进地牢,望去那边一身白衣浸透染红,此刻正提着公玊朗的头颅,一路滴淌着血,扬起怪笑走到自己面前。
漱月心嘴里发出的声音冰冷又癫狂:“吾,才是真正的神月宫之主。”
那年漱月心从神月宫惨无人道的千人祭祀台活下来,心思仍旧纯净,通仙达道,宫里无人不道他是天道眷顾的命运之子。
直到那时被他亲耳听见,自己原来只是公玊朗续命的药引子…也是他预备的年轻躯壳…
顷刻…心里的信仰开始彻底崩坏…
他本就天赋异禀,随后偷习了秘法,开始谋划行动了这场反叛的屠杀…
公玊樵一被他废去修为关在地牢近百年,没有新鲜玩意时候就会去折磨他。
或许是为了长久能折磨他,还一直拿珍贵的丹药给他吊命,护住心脉,不让他轻易死去。
他是唯一一个,在漱月心折磨下,还残喘活着的人。
“您想要报仇吗?”
他看向司空苓,淡笑着轻轻摇头。
“如果我带月心一起离开神月宫,就好了…”
他就不会变成这样…又落得这般下场…
第一次见他时,那双眼睛通透干净,绝无仅有…像是神迹才可拥有的那般圣洁无瑕…
终,天不可测,皆造化弄人…
司空苓听完过往,倒是还知道了自己母亲,与翠翠的母亲都是付前辈的徒儿…
“翠翠,咱们可是真有缘分呐。”
翠知微轻轻捏了捏掌中的柔荑,温柔笑着,“幸与阿苓结缘相伴。”
翠金凝见两人浓情蜜意的,随即出声:“别碍眼打扰我与你父亲了,赶紧走了。”
翠知微瞟上父亲的眼色后,便告安牵着司空苓退离了房间。
刚关门,二人就听见背后房里传来的吵闹声,不禁相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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