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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祖归宗
听她一改这几日的疏远,主动提出要一起去,花玥心内生疑,但他依然点头道:“那是最好!” 好不容易能见到修霁,花玥自然不想就此分离。无论修霁想做什么,花玥信她绝不会害自己。两人拜别了皇后,抱着假太子出了疏桐宫,门外四位皇子带领二品以上大员跪拜行礼:“参见太子!请太子登辇!”
花玥抱着小公主坐上了宫车,一直将假太子抱出皇宫,见龙辇就在眼前,这才将小人儿放下,道:“太子,请上辇吧。”
小公主初时很有兴头要和花玥一起捉弄那些大人,但一见到外面人山人海,衣冠辉煌的景象,心里就开始害怕起来,用力抓住花玥的衣角不放手:“我不要自己走。我要哥哥抱。”
花玥知她害怕,便应道:“那太子在前面走,邀日送太子上辇吧。”
小公主瘪瘪嘴,一脸的不情愿,花玥冲她眨眨眼,又轻轻在她肩上拍了拍:“哥哥就在你后面,不用怕,大胆往前走吧。”
修霁上前一步,轻轻拖住小妹的手,轻笑道:“就由我扶着太子上辇吧。”
花玥没有异议,往后退了半步,道:“太子,大公主,请!”
大公主牵着小太子走在前面,身后跟着一位少年。三人皆是一等一的容貌,尤其是走在最后的花玥,长发飘洒看直了无数双眼睛。红毯从三人脚下延伸到龙辇处,这是最高权力的象征,只有最尊贵的人才有资格走在上面,承受群臣和百姓们的欢呼。
行至辇旁,金凳早已放好。但小公主个人腿短迈不上去。修霁伏身将小公主抱起,见花玥伸出手来,修霁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有拒绝,扶住他的手上了龙辇。
等修霁姐妹上了龙辇,花玥这才抽回手去,轻松一跃就上了骑乘的位置,一手撩开碍事的长发,坐在了驾辇的禁卫将军身旁。
禁卫将军忍不住用眼偷瞄,如此随意的一个举动,他却可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见太子已经上了辇,四位皇子也各自上马,在龙辇前后左右护卫,大驾浩浩荡荡直奔太庙而去。
小公主华修霖伏在车窗前,隔着黄缦往外望,见外面全是手持各式仪仗的兵士,不由感叹道:“原来当皇帝这么威风啊!”
坐在一旁的修霁搂过小妹,道:“刚才还吓得不敢自己走。这会就全忘了?”
小公主低头难堪的笑了笑,分辩道:“我是女孩子嘛。要是修璐,一定就不会怕。”说到这里忍不住担忧起来:“也不知修璐病好些了么?他要是知道自己错过了这么威风的机会,一定会后悔的。”
修霁心重重往下一坠,连忙伸手捂住小公主的嘴,低声道:“别乱说,这话让人听去了可不得了。”
小公主眨眨眼,完全不明白姐姐为什么一脸严肃,她只将此事当成捉弄大人的一场游戏,根本不知道其中的厉害。见她一脸天真,修霁暗暗苦笑,母后的担心是有道理的。修璐和修霖都只有三岁,相比之下修霖还要懂事老成些,修璐更是完全不知世上风险,若是登基为帝,他自己的安全都让人担忧,更何况要成为一代明君,还有太多的考验在等着他。目光穿过眼前的黄缦,花玥的背影变得模糊不清,却依然光彩夺目,他可知有人正在算计他?也许他是知道的,只是不在意而已。修霁轻轻捏了捏衣袖里藏着的一个小金匣和一只白玉瓶,定了定神重新坐正,呆会的事绝不能有差错,她要好好的再理一理。
花玥个子比常人都高,又坐在高处,可以穿过如云的侍卫宫女看到外围接驾的百姓们,见城中百姓都涌到道旁跪拜颇为壮观,他觉得有趣,举目四望。他看得津津有味,百姓们看他却更是惊为天人,纷纷遥拜低祝,愿神兽保佑,国泰民安!
不知不觉车辇已经来到了太庙。这边早已做好准备接驾。假太子在众人的簇拥下下了龙辇,进了太庙。花玥在修霁姐妹身后亦步亦趋,片刻不离左右。太庙里一步一哨,禁卫森严,小公主早忘了刚才的得意,紧张的回身去拉花玥的手,低声道:“哥哥——”
花玥低头微微对她一笑,将食指在唇间一竖,做了个保守秘密的手势。见他神色轻松,小公主也笑了起来,用力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一个人走在最前,向太庙正殿走去。
修霁悄悄退后半步与花玥并肩。见她在如此隆重的场合竟然表露亲密,花玥心头一暖,冲修霁一笑,见修霁并不回应他也不生气。小公主走得很慢,足够他细心打量修霁的变化:她瘦了,眼睛有些下陷,就像生了一场大病一样,但眼神却比平时还要亮。花玥平静如水的心神不受控制的乱了一下,预感到有事会发生。
“怎么停下了?”修霁小声的问了一声。花玥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停下了脚步,抬头看看修霁,不动声色地道:“太子进宫拜竭历代先帝,我就不进去了。”
“你有护国之责怎能在此时离开?”修霁道:“先帝们看见你一定很开心。”
花玥目光忽然锐利了起来,声音却压得更低:“修霁,你别胡来!”
修霁微笑,自承熙帝大行后,她还是第一次笑,那笑容美丽一如往昔,花玥却从其中品出了危险味道。修霁道:“我偏要胡来。你说过,无论如何都会保我平安。男子汉不能言而无信!”不再多说,加快脚步直奔正殿而去。
花玥一怔也追了上去,就算明知前面有个圈套他也只能跳了。
进了正殿,早已等在那里的赤正迎上前,对小公主假扮的太子行礼:“请殿下为历代先帝上香行礼。”
“等下!”修霁的左脚刚刚踏进大殿,另一只脚还在外面,人未到声先到。
众人回头,想不到在这种场合竟然有人敢高声说话。修琅是众皇子之首,又是修霁长兄,此时他不能不开口:“修霁,太子拜过先帝后就要在父皇灵前既位为帝。这种时候不可喧哗。”
修霁昂首挺胸,用尽所有的力气保持着高贵大方的仪态,回应道:“我有必须在此时说明。此事不仅关系皇室血脉,更关系到大夏国运。”
修琅怔了一下,露出了然于心的笑意,压低声音道:“你一定要说吗?”
修霁觉得后背阵阵发寒,却还是挤出微笑:“大皇兄,你和我一起说吧。”
“既然做了就有始有终。”修琅赞叹了一声:“不愧是我大夏护国公主。”
赤正和其它三位皇子见兄妹两人同时露出会心一笑,忍不住追问道:“你到底要说什么?”
修霁眼角余光看见花玥也进了正殿不再迟疑,用最慎重清脆的声音道:“太子年幼,难承大统,为国家黎民计,大夏需要一个出色强大的皇帝。”
“殿下说得也有理!”沉默半晌,赤正终于开口道:“只是那人该是谁?”目光从四位皇子身上一一滑过,冷笑若隐若现。鲁宰相等却是浑身直冒冷汗,原来四位皇子夺位已经够激烈了,如今又加进了一位公主,难道真是天要乱大夏。鲁宰相求助的看看花玥,道:“邀日公子——”
花玥没有理他,双臂怀抱背倚门扇,静静地盯着修霁,听她吹气如兰,一字一句地道:“他就是身负护国重责的邀日!按皇家排辈,他的真名该叫华!修!玥!”
好陌生的名字!花玥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这才是他的真名啊!花,华,其实是同一个字,那是他的姓氏。而修,是他的排辈,玥才是父亲赐予他的名字。还有自己的字:“灵皓”。听娘亲说起过,本来爹爹给自己起的字是“凌昊”。花玥笑了,别人的字都是在冠礼时才取下的,只有自己那个疯癫狂傲的爹爹,才会在儿子刚满月的时候就为他取字。
花玥神游的工夫,大殿里已经乱成一团。修霁的话让所有怀疑不满都冲她而来。三位皇子首先发难。修珞冷笑道:“皇姐,你就算是和邀日有私情,也不至于拿这国家大事来胡说吧。当我们都是死人么?”
修珏温和些,摇头叹息:“祸不单行啊!修霁,太子是我们的亲兄弟,更是你最亲的弟弟啊。你怎能如此?”
性子最爆的修玮没来得及说话,人已经冲到了修霁面前,怒道:“你竟敢在历代先皇面前胡说,快去向先皇谢罪!”伸手就去拉修霁。修霁见状自然往后一躲,修玮不容她退开,道:“你这叛逆,不敢面对先皇了么?这里岂是容你胡说八道的地方!快到先皇灵前领罪!”
修玮有一身功夫,修霁如何避得开他的手,眼见就要被他抓住,一只手及时伸过,轻描淡写就化解了修玮这一招含怒出手的擒拿手,花玥将修霁护在了身后,道:“她没有胡说,又何罪之有?”
“邀日!原来你不让我们争这个位子,是因为和修霁串通好了,想谋夺皇位?你休想!大夏的天下是姓华的。你一个来历不明的怪物,也想染指这至尊之位!满朝上下绝不容你们如此胡为!!!!”
花玥用责怪的目光瞄了修霁一眼,她这一句话掀起的是惊天巨浪,在这旧皇大行,新皇未定的时候,足以让本来已经稳定的朝政大局重新动荡起来。
他高大的身体投下的阴影将修霁完全包在了其中,她在暗影中抬头,无辜的眼神让花玥心底苦笑,只得转头去应付接下来的一堆麻烦:“家父华允宥,各位不会不记得这个名字吧?”
“华允宥!”这三个字落地有声,殿内一下静得窒息。这不仅是一个名字,它承载了太多争议,记述了无数传奇。
总这么耗着也不是办法,赤正第一个打破了僵局:“你说你是华允宥的儿子,有何凭证?”
花玥淡淡地道:“他是我的父亲,此事千真万确,我问心无愧。父子缘分天定,若是大人不信,可以请洛离将军出来对质。其它熟悉我父亲的大人若愿意对质,也尽管出来。相信华允宥就算离京多年,大家也不会忘了他。”
跟在后面的众大人听了这话,纷纷对视,其实对花玥的来历,朝中生疑之人不少,只是此事关系太大,无人敢公然提起罢了。此时既然揭破了这层纸,有几个熟悉华允宥的人已经在花玥脸上寻找着旧主的影子,果真是越看越像。
修琅也不再沉默,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我可以证明此事!”
“大哥!你也中邪了么?”修珞惊问道。
修琅淡淡一笑:“皇伯父化名花愆,如今带着妻女住在青长洲外一处庄园里。四弟若是不信,改天可以去登门求见一下。不过皇伯父脾气倒是没什么变化,你登门的时候最好小心些。若是惹怒了他,可不是好玩的。”
修琅说得慎重,众人本就对花玥的话信了五,六分,加上修琅这番话,信的就有了七,八分。但此事毕竟太大,赤正正色对花玥道:“无论如何,这般大事仅凭言语难以证明。你可有物证证明你的身份?”
花玥淡淡地道:“我没有物证。你们若是不信也由你们,但我不许任何人为难大公主。”
“你不许别人为难我?可为难我的人却是你。”修霁冷不丁在花玥耳边道:“你的身份已经揭穿了,再难以监国神兽的身份参与政事。若是你还坚持太子登基,以修璐的年纪本事,他可能平安长大?修璐若是不保,我和母后妹妹又如何保全?”
花玥皱眉:“我到哪里去找证物?”唯一的证物早已被他自己毁了,父亲又远在天边,花玥隐约觉得头痛。掌心忽然多了方方正正一样东西。修霁道:“这就是证物!”
两人窃窃私语如此逃得开众人的目光,鲁宰相身为百官之首,不得不开口道:“公子若有物证就请拿出来。若没有,请恕我们无礼,谁也不能在历代先皇面前胡言乱语,尤其是这关系到皇室血脉的大事。”
花玥不能多想,他要想一人脱身自然不难,可是他身后还有修霁和皇后等人,他只能依修霁言语将手中金匣托在手里递了出去:“这就是物证。”
赤正一脸肃然地接过金匣,后退两步,四位皇子,鲁大人都拥了上前。赤正缓缓打开金匣,待看清金匣里的物件,众人都吸了口气,赤正脱口道:“玉碟!”抬头望向花玥:“凡宗室由玉碟除名,裁下的玉碟残片就会被投入火中焚毁,怎么会在这里?”
修霁上前一步,答道:“因为奉命焚毁此物的大人从心里敬爱皇伯父的为人,就将此物悄悄留了下来交还给豫王妃,投入火中的只不过是一张普通的黄绢。”
朝中敬重效忠华允宥之人当真不少,众人听了这话,也未起疑,形势变化,邀日就是皇宗血脉之事已无可疑,
花玥心里明白,当初定是皇后娘娘侍机留下了此物,他更清楚,现在这些人看到的玉碟残片是假造的,真的已经毁在了他的手上。只是,此时就算明知是假,他也只能硬着头皮撑到底,乘人不备轻轻握了一下修霁的手,低声道:“我送你的金牌带来了吗?”
修霁冲他一笑,低声道:“先礼后兵!文的不行俺们就来武的。”她淘气的样子,就像在玩一个好玩的游戏,让花玥忍俊不禁,低声道:“你赢了。下次不许再算计我。”
修霁骄傲的昂头:“下次再说!”只要花玥下定了决心,她就再不用担心了。凭她手中的金牌,城内御林军都会俯首听命。凭花玥监国之威,城外军队定然不敢违抗。而皇伯父在百姓心中的威望更是无人能及,她总算为国为民做成了一件大事。
不说这两人之间言语争斗,那边赤正,皇子与几位重臣商量了许久,终究有了结果。赤正主持宗庙事务,此时由他开口道:“我们已经相信邀日就是华允宥之子,但其父早已玉碟除名,既使邀日身上流着皇族的血,也算不得皇族的人。”
修霁一怔,有些紧张道:“那你们要怎样?”
修琅浅笑道:“我们和众位大人商量过了。国不可一日无主。原定是太子既位,神兽监国,既然神兽并不是真的神兽,太子既位也就不再可行。至于我们兄弟四个,谁也不服谁。这皇位,除了邀日,别人即使坐上去也坐不稳,倒不如不要麻烦了。但是,礼不可废!既然当年皇伯父自弃宗室身份。按规矩,邀日今天必须在历代先帝灵前以血替父洗罪,认祖归宗!”
“以血洗罪!”修霁眼皮猛烈的跳了几下,虽然早知道这是逃不开的,但真的听到这句话,心里还是打鼓,担心地看了花玥一眼,怕他一怒之下又改了主意。
花玥却是面不改色,他走到殿中央的蒲团旁双膝跪下,正色道:“不肖子孙玥前来认祖归宗,愿以已血赎父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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