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亲

　　卫时雨留下了茯苓和两个稳婆，余人皆在外候着。

　　产房里面毫无动静，连崔皇后的呻吟声也听不到了。

　　不一会便见那稳婆端了几盆血水出来，再过一会，又有丫头端了参汤和止血汤药进去。

　　太医们大惊，“这许多的血流出来，人，人还怎么活？”

　　“娘娘毫无声息，是不是晕过去了，如何还能吃药？”

　　“你说，若当真剖开肚子取出胎儿，那娘娘还能活吗？”

　　“真是孤陋寡闻，数百年前便有剖腹取子之事了，医书早有记载。”

　　“那不过是传闻而已，有谁见过？”

　　“胡闹，真是胡闹，这要是任由郡主胡闹，岂不是要一尸两命啊！”

　　“闭嘴！”

　　贤贵妃一拍桌案，先将旁边的慧妃先吓了一跳。

　　她冷冷看向众人，“你们若有能耐，便也和郡主一般，说能保得皇后娘娘母子平安，只管去里面救人。”

　　“这！”

　　太医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应声。

　　“若没本事，都给我住口！吵得本宫头痛。”

　　“贵妃姐姐。”慧妃上前问道：“生孩子当真如此吓人吗？”

　　她虽机灵，到底年幼，今日着实被吓到了。

　　贤贵妃冷然道：“我没生过，不知道。”

　　崔夫人满头的汗，安慰她道：“慧妃娘娘不必忧心，不是人人生产都这样难。”

　　慧妃却皱着眉头，喃喃道：“怪不得我阿娘常说，妇人生子便是一脚踏入了鬼门关。”

　　崔夫人也叹了口气，她也是生育过子女的人，自然知晓其中苦楚。

　　几个人如坐针毡，外间采桑突然进来，“贵妃娘娘，安平公主来了。”

　　贤贵妃愕然，“安平公主？”

　　“是！”采桑看看左右，直言道：“公主说，昭祥宫有人作乱，故擒了来请皇后娘娘处置。”

　　贤贵妃冷笑道：“果然有人沉不住气了 ，快请公主进来！”

　　她口中说着，人也跟着迎了出去，慧妃也自后跟随，那些太医们自然不好干站着，也跟着出门迎接。

　　贤贵妃却道：“你们留在此处照看娘娘！”

　　“是！”

　　说话功夫，安平公主已然进来，她仍穿一身白衣，薄施脂粉，头发随意绾个堕马髻，未着钗鬟。

　　当下几人见礼，贤贵妃不是个啰嗦的，安平公主也是个肃静之人，两人相见，并无闲话。

　　安平公主指着殿外几个被押来的奴仆，“这几个人趁乱要放火烧宫，被我抓到了，不知皇后娘娘？”

　　她此时也瞧出殿内气氛凝重，正要询问，贤贵妃便先道：“娘娘难产。”

　　安平公主平静的脸上总算起了波澜，急道：“这，太医们怎么说？”

　　太医们行个礼，各自苦笑，无话可说。

　　贤贵妃瞧着外面那几个宫人，喊来采桑先押下去，又在她耳边低语几句，采桑应声去了。

　　“请问是安平公主来了吗？”

　　房中寂静，忽听殿内传来一声，正是卫时雨的声音。

　　众人一愣，安平公主扬声道：“正是本宫，不知里面是谁？”

　　“太好了！”卫时雨在里面大呼一声。

　　众人正自奇怪，心想这郡主是接生不了孩子开始胡言乱语了么，却听哇的一声喊，竟是婴儿啼哭传来！

　　众人一愣，随即欢呼大叫，“生了，生了！”

　　“上天保佑啊，太好了，阿弥陀佛！”崔夫人连声念佛。

　　慧妃也一把抓住了贤贵妃的衣袖，“哎呀，太好了，贵妃姐姐。”

　　贤贵妃和安平公主相视一笑，随即便向里问道：“郡主，皇后娘娘如何？”

　　卫时雨半天不答，贤贵妃一颗心又提起来，正要再问时，却听她道：“好着呢，正在缝合，娘娘怀里抱着孩子，等会再送出来。”

　　“什么？娘娘竟然一直清醒？这怎么可能？”

　　几个太医胡乱猜测，卫时雨心中却道大惊小怪，她现下研制的麻沸散已经能让人只失去知觉但神志清醒了，相当于现代的局麻。

　　“娘娘，让产婆把孩子抱出去清理一二吧，您也歇歇！”

　　崔皇后满眼不舍，却还是点了点头，“好，郡主，我还活着吗？”

　　“活着，有的好活呢。”

　　卫时雨也替崔皇后高兴，这是她穿越后第一次剖腹产手术，目前一切顺利。

　　很快她就缝合结束，正要起身，忽听外间几个宫人大呼，“陛下回来了，陛下回来了！”

　　卫时雨心道，还真会赶时候，见崔皇后要挣扎着起身，忙按住了她，“娘娘不可，您现在要静养。”

　　崔皇后确实浑身无力，只好躺在那里。

　　只听靴声传来，隆庆帝疾步而至，进来便问道：“皇后可好，是男是女？”

　　卫时雨心中吐槽，那稳婆早把孩子抱过来，小心翼翼的道：“恭喜陛下，是个公主！”

　　隆庆帝一愣，似是没想到竟是个公主。

　　崔皇后渐渐笑不出来，正要请罪，忽听隆庆帝大喝一声：“好！公主好！太好了！皇后，你辛苦了，都怪朕不好，现在才赶来。”

　　见隆庆帝并无怪罪之意，崔皇后转悠为喜，小声道：“陛下言重了。”

　　隆庆帝把孩子抱在手上逗弄，随即又向崔皇后道：“你瞧，这孩子鼻子像你，将来长大了必定也是个美人。”

　　卫时雨心下纳罕，看这隆庆帝本来满怀期待的生个儿子，怎么听说是个女儿也如此高兴？瞧他笑的嘴都要咧到耳朵边上了，也不像是装出来的啊。

　　众人见隆庆帝龙颜大悦，纷纷跪下道喜。

　　“好，好，赏，人人有赏！”

　　眼见人人都往前凑，卫时雨忙道：“陛下，娘娘身子正虚，尚需静养才是。”

　　“你瞧，朕都乐糊涂了。”隆庆帝拍额，“都先退下，退下！”

　　崔皇后道：“皇上，太医们都没法子了，是郡主妙手回春救了臣妾，求陛下厚赏！”

　　“朕知道了，你快歇着吧。”

　　当即众人退出正殿，卫时雨怕崔皇后术后并发症，好生交代了茯苓一番，如何翻身、处理恶露，怎么按揉下肢，事无巨细，说了好一会。

　　此刻贤贵妃也禀报了卫时雨兵行险招为皇后剖腹取子，她本来担忧隆庆帝会怪罪她们先斩后奏，没想到他听了后却大为赞赏，又对那些太医道：“郡主此法甚好，若能效仿，便是我大夏朝百姓之福啊。”

　　太医们更是万万没料到隆庆帝还要他们跟着卫时雨学剖腹取子，一时都愣住了。

　　刚从殿内退出来的卫时雨却不由感慨，这隆庆帝真是个政治机器，若是能降低古代的难产率和死亡率，必然大大提升人口数量，于国大有裨益。

　　这个隆庆帝，自己老婆刚生完孩子，他就满脑子的军国大事，当真叫人佩服！

　　“郡主，你此番立了大功，可有什么想要的？”

　　卫时雨上前道：“这是臣分内之事，不敢居功。”

　　“你又不是太医，如何是你分内之事？”

　　隆庆帝转头间突然瞧见了安平公主，脸上的笑意立时不见，他又看了卫时雨一眼，“怎么公主也来了？”

　　贤贵妃赶紧上前禀报了昭祥宫一事。

　　隆庆帝眉头皱起，正要提人来问，又听内监来报，“陛下，玉棠宫走水了！”

　　一听走水，隆庆帝豁然起身，“好啊，朕才出宫一日，她们便按捺不住了，贤贵妃，此间交给你。”

　　“是！”

　　隆庆帝走出两步，又转回头来，“公主府这两日已然修好，既然昭祥宫也不能住了，明日起便请公主搬到公主府去吧。”

　　安平公主行礼道：“是！多谢陛下！”

　　隆庆帝看了卫时雨一眼，“郡主，可好？”

　　卫时雨大喜，忙道：“好，多谢陛下！”

　　隆庆帝一笑，转身去了。

　　卫时雨乐的直拍手，她突然觉得，这个隆庆帝也没那么讨人厌烦了。

　　隆庆帝走后，太医们也告辞退下，稳婆和奶娘抱着孩子去照看，殿中只剩下贤贵妃几人。

　　卫时雨手上染血，她去净了手，又重整衣衫，理了理发髻，对着端坐的安平公主跪下行礼，“卫时雨见过公主！”

　　安平公主忙将她扶起，“郡主不必多礼。”

　　她目中露出疑问神色，似乎不知这位郡主为何忽然对她行此大礼！

　　贤贵妃也觉得奇怪，卫时雨虽看起来嬉笑怒骂，其实心气极高，就算是对着隆庆帝，也没这般敬重过。

　　慧妃当即笑道：“郡主可是吓傻了，怎么就胡乱磕起头来。”

　　那剩下的几个嫔妃也讥笑不已。

　　贤贵妃皱眉，这位慧妃素日里也算温柔娇俏，偏偏对上卫时雨就言语刻薄，她正要发作，却见卫时雨站起身来，一脸严肃的看向慧妃。

　　“慧妃娘娘，您可知安平公主是谁？”

　　慧妃一愣，“你此话何意？”

　　“安平公主以一身安社稷，是女中豪杰，我心中敬佩，磕个头怎么了？”

　　“你！”

　　慧妃本想反驳，却又实在不愿得罪了公主，当即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安平公主看着牙尖嘴利的卫时雨，不由从心底生出几分喜欢，“郡主多礼了，我受不起。”

　　“受的起！”

　　面对安平公主，卫时雨顿时换了副嘴脸，她乐呵呵的瞧着她，仿佛真的无比尊崇敬重。

　　贤贵妃见状，便上前道：“娘娘眼下要歇息，诸位妹妹各自回宫吧。郡主，这里？”

　　不用贤贵妃吩咐，卫时雨也是要留下的，如今隆庆帝肯放安平公主回府，她心中一万个高兴，早就忘了劳累困倦。

　　“贵妃娘娘不必担心，我今夜守着皇后！”

　　“如此，便有劳郡主了，公主，昭祥宫内大乱，不如您随我去文昌宫歇息可好？”

　　“听凭贵妃娘娘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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