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回忆

　　季礼离得比较近，看见是看见了，反应过来也一时不能帮忙。比他更远的是闵顺，几步远的距离，只来得及伸一只手，却根本碰不到。
　　说时迟，那时快，蓝佳张开嘴要一口对准卫道的脖子咬下去，卫道将她牢牢抱住，猛地抽出一把刀来，对准蓝佳的后心处，连扎了三刀，血流如注，对方的气势一落千丈，整个人都僵住了，两只眼睛紧紧盯着卫道，死不瞑目。
　　有一滴泪从蓝佳眼里落下来，砸在卫道喉结凸起处，顺着哽咽的皮肤滑下去。
　　蓝佳趴在卫道胸前，一动不动了，季礼伸手将人翻过来，试了试气息，放在一边，将卫道看了看，无从下手，不知道血是谁的，也不知道哪里有新伤，蹙着眉问：“没事吧？”
　　卫道对他笑了笑：“没事。”
　　他说着就要从地上起身，刚坐起来就侧头吐了一口血，看着倒好像刚才那三刀是他扎在自己心口，已经是个半死不活的人了。
　　季礼将他扶住问：“哪里受伤了？”
　　除了腿上的伤有些结痂，身上其他部分都是新鲜的粘稠的血液和泥土。
　　闵顺在边上将蓝佳看了看，合拢她的眼睛，也小心翼翼靠了过来问：“大哥？”
　　卫道摇了摇头：“没事。”
　　他随意擦了擦下半张脸，对身边的二人笑了笑说：“将蓝佳的尸体掩埋好，挖个深一点的坑，我们该回去找看守行李的贾复了，不知道他怎么样。”
　　闵顺无所适从地点了点头，表情看着颇有些茫然。
　　季礼将卫道扶起来，卫道将他也推开了，对他们挥了挥手说：“你们前面带路走吧。”
　　闵顺与季礼面面相觑，闵顺先转头准备回去，季礼犹豫一次，跟在对方身后，只是时不时回头看看卫道跟上来没有，后半路就是他拉着卫道走。
　　贾复守着行李眯着眼睛打瞌睡，时不时睁睁眼看他们回来没有，无聊极了，发现闵顺的时候愣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卫道不是走在前面一眼能看见的那个，站起身来，往他们身后看了看，看见卫道一身是血，匆匆过来绕着卫道转了转问：“怎么了？”
　　卫道问：“你之前做梦没有？”
　　贾复点了点头：“我梦见有一桌子好酒好菜，吃了个酒足饭饱，困了，就在梦里一低头醒过来了，我就说，里面少了点什么。”
　　卫道点了点头：“蓝佳她死了。”
　　贾复才想起来少了一个人，看了看问：“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
　　卫道摇了摇头：“尸体已经埋了，天一亮就赶路，早点走，找个地方洗一洗才好。”
　　贾复点了点头：“都听大人的。”
　　快马加鞭，一段平和的时间过后，众人到了一个小旅馆，不说破破烂烂，也十分古怪，墙上蛛网，墙角鼠洞，厕所浴室带着一股奇怪的腥味和油腻感，客人除了他们这些外乡人，约等于无。
　　暂且在这里住下，食物是一堆盘子盛着黄色的油脂，其中有古怪的鱼和虫子，好像冷冻在一起，死不瞑目地瞪着每一只看见它们的眼睛，散发着一股奇怪的臭味。
　　卫道看了看说：“我啃干粮，贾复连我的这份一起吃了吧。”
　　贾复点了点头，他对食物没什么要求，一般也不会因为食物不适应出现身体问题。
　　卫道大多数时候都在啃干粮，如果多出他的那一份，为了避免浪费和贾复半夜饿醒，食物都是贾复负责处理。
　　闵顺和季礼不挑食，无所谓。
　　干粮是用在找不到人烟的路上用的，平时卫道吃了就算了，要是他们一起吃，离开有人的地方，本地食物就得成为他们带走的干粮了。不知道为什么，这一路上的本地食物都拥有非常强烈的气味，令某些不适应的人异常反感。
　　卫道不至于到那种程度，也没好太多。
　　季礼叹气：“我记得，这附近似乎有一个季家庄子，我出去找找，如果找到了，我就顺路带些糕点回来，如果没找到，我问问附近的情况怎么样？”
　　黄昏时分，他从外面回来。
　　“从这往西走，再一段路，有一座吃人山，山内常年有一群野兽游荡，人要是进去了，野兽必然闻风而动，追逐撕咬至死，进去的人没有活着回来的。”
　　季礼一边将手里的糕点递给卫道，一边坐在一处。
　　糕点也黄澄澄的，咬一口下去，四处掉渣，酥皮一层又一层，隐约泛出些油香气。
　　闵顺问：“还有更详细的没有？”
　　季礼道：“狼虫虎豹应有尽有，还有一片雨林。”
　　卫道咳嗽一声，贾复递过来一杯水，卫道一饮而尽。
　　“要不换个住处休息两天再走？”
　　“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找到庄子的时候，打了个招呼，明早我带你们去就是了。”
　　季礼点了点头。
　　他笑道：“到时候，请诸位随我去那庄子尝尝新厨子的手艺。”
　　一夜无梦。
　　次日，众人去了季家庄子，好酒好菜，干净床铺，空屋子，休息两三天，继续上路。
　　上了山，入了林，不多时头上就飘了一场雨，哗啦啦落下来。
　　众人淋成了落汤鸡，那雨大，来得快，去得也快，一阵风吹过去，天上又挂着太阳。
　　湿漉漉的衣服拧了又拧，贾复不放心地对卫道说：“容易感冒，毛巾还能擦一擦。”
　　他说着，望着卫道问：“我可以帮忙吗？”
　　卫道点了点头：“你轻点。”
　　贾复点头，将毛巾抖开，仔仔细细给卫道从头擦了一遍，卫道整个人的皮肤都被擦红了。
　　随后季礼与贾复如法炮制，闵顺无所谓地拍了拍衣服，捋了捋头发，站得离卫道远了一点。
　　不多时，走得累了，众人找了一处位置休息，天色渐渐阴暗下去。
　　闵顺闭着眼睛，睡着睡着忽然往侧边一偏倒了下去，重重磕在地上。
　　卫道被惊醒了，伸手将他扶起来问：“没事吧？”
　　闵顺摇了摇头，看起来有些昏昏沉沉，卫道伸手试了他的额头温度，似乎没有问题，另一只手将要收回来却忽然一顿，蹙了蹙眉问：“你这里什么时候长了个瘤子？”
　　闵顺奇怪：“没有，我没有……”
　　他伸手摸到卫道按住的地方，说话的声音戛然而止。
　　卫道将他后腰那处的衣服掀开一看，见那一片的皮肤在隐约发红，从中心点往外凸出一个圆形，这一个圆形位置的皮肤颜色格外发黄，中间那一点就是米粒一样的白色，看起来像某种瘤子不小心划伤之后，伤口流血愈合又开始发脓的样子。
　　卫道看向闵顺，闵顺看不见那个位置，只是伸手也能感觉到情况，蹙了蹙眉说：“我不知道，之前没有，也许只是之前的伤口，反正只有硬币大小，没什么大不了的，等出去找到人再说吧。这个地方，没有合适的治疗环境，随便来恐怕感染更厉害，救不了。”
　　卫道想了想，点了点头：“如果有什么不对，一定要尽早说。”
　　闵顺点头：“我明白。”
　　贾复走过来看了看，自己检查了自己，没有问题，穿好衣服，继续守夜去了。
　　季礼小声问卫道：“你没事吧？”
　　卫道摇了摇头：“我觉得没有。”
　　他不确定。
　　季礼点了点头：“我们互相检查一下，万一都有，那就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情了。”
　　卫道点头同意。他的腿上的伤已经快好了，别的小伤口早就结痂留疤，以至于他身上的皮肤颜色斑驳不一，看起来有点怪异。季礼好得比他快得多，虽然也有疤痕，大部分都淡化了。二人没有发现对方身上的新伤口，也不清楚闵顺的伤口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卫道对此有点忧心忡忡。
　　季礼安慰他说：“如果没有遇上野兽，很快就能出去了，到时候，有的是办法。”
　　卫道将信将疑，心里叹气，点了点头。
　　二人又一起回去，继续休息。
　　没过两天，闵顺的脸色就渐渐发红，又慢慢变白，过一会再红，感觉额头温度还是正常，卫道蹙了蹙眉，季礼和贾复也都试了试，他们比卫道还不擅长这个，这方面也感觉不出什么，贾复站在卫道身后，季礼将闵顺看了看：“不是温度的问题，看看他那一块的伤口。”
　　闵顺还算清醒，蹙了蹙眉：“我脸红是因为走得远热了，白下去是因为放松了不走路了，没什么问题，这才多久，不会有问题的。”
　　卫道想了想，摇了摇头：“还是要看一看确认情况。就算不是，也要看了才知道，你又看不见，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闵顺定定看着卫道，卫道抬眼看着他，寸步不让的样子。
　　闵顺叹了一口气：“好吧，至少找个亮堂点的地方。”
　　卫道点了点头。
　　众人又走了一段路。
　　闵顺渐渐困了。
　　众人就近找了个地方休息。
　　闵顺随意往树干上一靠，眯着眼睛就开始打瞌睡，忽然感觉后脖子有点痒，挠了挠。
　　卫道叹着气在他身边蹲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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