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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指下的答案
黎敏枝垂眸看看他,不屑地哼道:“别说大话了。”
虚弱。
他在嘴硬,脸色的煞白比他诚实一百万倍。
那紧抱她的两只手一定用尽了最后的力气,所以她挣不开?说不准,她不晓得是挣不开还是……不想挣开……
“能扶我起来吗?”陈青勉向她请求道,语气很乖。
黎敏枝点了下头,咬牙将他撑起来。
陈青勉靠着沙发闭眼休息了会儿,大概是一分钟后,他转头看向身边安静的女人,她正在整理被他弄乱的头发。
“谢谢。”他跟她道谢。
“不客气。”黎敏枝放下手,客套地回答他。
接着,陈青勉颤巍巍地站起来,明显这时他还不具备行动的能力,他走得很难,仿佛每一步都有摔倒的风险。
黎敏枝为他揪心,如果他摔一下,可能会受伤的。
她不知道他背对着她是在干什么,等到他转身回来时,他的嘴巴里多了一根细长的香烟。
在田子这些年,他对烟已经爱不释手。
比起用药,他更喜欢尼古丁的麻醉作用,它的慰藉可以超越一切。
“陈青勉。”
黎敏枝在叫他。
陈青勉垂下视线,用一种盛气凌人的气势睨着她,他举起一个打火机,指头轻轻地按下去,火焰弹起。
“陈青勉!”她的语气变了,变得很严厉,好像他的班主任。
她只会对他凶恶,世界千千万万个人,她就对他有格外的偏见。他不乐地暗想。
“黎敏枝,不要对我大吼大叫的。”说着,陈青勉把烟尾往火光那边凑过去。
黎敏枝不语,只是飞快站起来,三步并两步走过去,抬手将他手里的打火机拽下来,火焰熄灭,仿佛从未来过这世界。
陈青勉愣住,眼睁睁看着她把那个打火机随手丢了出去。
“咣当——”
它好像砸中了什么,带出一阵小小的声响。
其实是戒指,那颗被陈青勉咬下丢弃的戒指,但他们都并未在意,所以,光芒悄无声息地潜进了黑暗。
它早该被丢掉的。
只是,她习惯了,而且它很贵。
“你干什么?”陈青勉脸色沉沉,能看出是有些不快,他站直身子,目光冷冷地瞪着始作俑者。
“你想再进医院吗?”黎敏枝问他。
她很难忍耐,面对他刚恢复一点正常就开始肆无忌惮糟蹋自己身体这回事,怪不得这病一点也没好转。
陈青勉侧过脸,半张面容都在阴影里,他沉默下来,一个字都没讲。
“你好自为之吧。”
见他不说话,黎敏枝就有了离开的想法。
阳光照射进来的角度改变了很多,她在这儿呆得很久了,而多数的时间里,她都在跟他……亲吻。
她觉得难堪极了。
事情本不该变成这样,她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黎敏枝……”身后的男人拉住黎敏枝,两只手把她圈起来,他的嘴唇靠在她的耳畔,每个呼吸她都感觉到。
“其实,”陈青勉开口,热气让黎敏枝浑身一僵,“你对我,也是有一点点在意的,对不对?”
“你不要乱讲……”黎敏枝咬着唇否认。
陈青勉在她脸侧吻了一下,轻轻的,没带什么男人的情/欲,它比之前任何一个深邃的吻都要叫人倾心。
“你是刚开始的吗?可我早就在意你了。”
他的第一句话就让黎敏枝心脏咯噔,回响不断。
在意。
他说他在意她。
是什么在意?
“很久很久,你肯定不知道是多久。”说到这儿,他还无奈地摆了下头,好似在取笑她的无知。
“我说我会找你,是认真的。”
“你觉得我是为了找你报复,算下来是这样没错,但我要报复你的是,你毫不留情地利用我。”
“你对我一点恻隐之心都没有,你接近我只是想用我报复他们而已。”
“为什么……为什么你都不想想我,我的意思是只想我,陈青勉,而不是第一眼就只知道我是他们的儿子。”
“只不过,我的病叫我很头疼,它一直没什么起色。”
黎敏枝抬了抬眸子,余光里是他精秀的鼻梁。
“你还知道自己有病啊。”她嘲弄了一句。
“吃药可远没有抽烟来得痛快,”陈青勉笑笑,“它比药管用多了。”
“是吗?”黎敏枝轻哼。
“很痛的,”陈青勉闭上眼睛在她脸颊边蹭了蹭,可怜巴巴地说,“不怕你笑我,我很怕痛的。”
“你还是小孩子?”黎敏枝不快地瞥了他一眼说道。
“我从孩子那时起就怕的。”陈青勉老实巴交地回答。
“如果你是真的痛,那就去医院吧,医生的办法总比你的办法科学。”黎敏枝侧身过去对他说。
“其实也不用那么麻烦。”
黎敏枝的唇角被他亲吻,她似乎被施了定身咒,意识提醒她应该反抗,应该赶快推开他,可却怎么也抬不起手去制止。
她早就恢复健康了,要推走他并不是不可能,并且,他没有用力。
他的吻在她唇上摩挲,浅浅的,柔柔的。其中饱含一股橘子味,这抹清香好像嵌在了他的皮肤里,浓郁得很。
黎敏枝迟钝地抬起双手,却在半空被他捏住。
“陈青勉……”在拉开一点空隙让他们彼此呼吸时,黎敏枝叫了他的名字。
“嗯?”
黎敏枝看向他,不用抬头,因为在亲吻时都是他垂下头的,他亮晶晶的眸子更好看了,里面像是盛了一个下午的阳光。
“你……”
她想这时她做不到盯着他说话,于是把视线转到另一边。
“你不要发昏。”
“什么?”陈青勉好奇,她为什么突然说这种话,刚才她没有抗拒他,不是吗?
“……”
黎敏枝用了不小的力甩开他的手,让它狠狠摔在他的身上。
“你怎么了?”陈青勉试图去拉她,可再次被她推走。
她真是跟他一样昏了头!黎敏枝露出满脸的懊悔,对自己刚才的糊涂感到无尽的内疚和惭愧。
“黎敏枝……”陈青勉追上来。
黎敏枝俯身捡起地上的帆布袋,晓得它是什么时候弄丢的,她根本没在意过它,她被他抱着的时候想的都是他。
“你生气了?”陈青勉大步走到她面前拦下她说道。
黎敏枝没看他,而是专心致志地整理肩上凌乱的包袋。
“那我跟你道歉……”
陈青勉说得很小心。
“你……”黎敏枝这一瞬间有些语塞,她举起一只手,纠结再三后才说,“你最应该道歉的人不是我。”
“是你的……你的女朋友!知道吗?”
他的女朋友?
陈青勉愣了愣,在黎敏枝走出两步之后才恍然大悟,他如释重负地吐了吐气,然后小跑过去。
“你等等。”
黎敏枝不理他,只是埋着头加快了步伐。
“黎敏枝!”
“你是在说它吗?”
陈青勉举起左手递过去问道。
“陈青勉,我们都是成年人了,别做不该做的事。”黎敏枝正对他,由衷地规劝着,她想这一定是她对他最真诚的一次劝告。
“你为什么不问问我呢?”陈青勉说。
问?
这还需要问吗?明眼人光靠眼睛就知道了,她又没瞎!
“你就不想知道她是谁吗?”
“我不想!”黎敏枝嘴硬地偏过头去,她是谁?她是一个女人……她还能是谁……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是一个女人。
“如果她跟你有关系呢?”
“答案就在这里,你不看看吗?”
陈青勉放轻了声音引诱她。
黎敏枝的瞳孔被陈青勉的话吓得颤动了好一阵,她抓紧帆布袋,视线慢慢地朝他移过去。
那只手就算没有阳光的照耀也是那么白皙。
它本是肤若凝脂,宛如一块白玉的,但那靠近虎口的位置有一块浅浅的疤,它的出现损坏了完美,也抓走了欣赏美丽的注意力。
黎敏枝怎么都不会忘记那条鲜血淋漓的伤口。
他们的牵连,很早就开始了。
在文明的时候,命运可能就让她跟他捆绑在一起了。
鬼使神差一般的动作,黎敏枝触摸到的皮肤与她体温接近,指尖以Fall为起点,最后停在with上。
没费什么气力,因为他很配合她,正如他咬掉她戒指时她的无动于衷一样,他们都在默默地迁就对方。
Min.
Fall in love with Min.
黎敏枝像触电一样松开陈青勉的手,她退了两步,双手无力地拽着肩上的帆布袋,它真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了。
她没什么想法,极度震惊中的人什么都想不到的。
“够清楚了吗?”陈青勉率先开口打破沉寂。
是什么时候明确这个名词的?他实在不愿意用力追溯那么古老的问题,它一直在,具体时间难寻,他只不过是在某一天将它添在手指上而已。
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黎敏枝含糊不清地说:“谁知道那是什么……”
这种意义未明的词语可以指代任何人,难道这世间就没有别人叫这个名字?
“还会是什么?”
他每说一句都靠近一点,此时,黎敏枝已经被他逼进绝路。
“当然是你。”
唔!
这句话时,黎敏枝贴紧的是身后冰冰的墙壁,它被冷气吹了一大半天,仿佛一块来自北极的寒冰。
“黎敏枝,是你。”
陈青勉似乎知道这会让她惊慌失措,还刻意重复了一遍。
“这上面的人,”陈青勉抬手捧住黎敏枝的小脸,“是你,我的敏敏。”
敏敏。
这种称呼让人无地自容,黎敏枝立马转开目光,耻于跟他面对面。
“你根本不会知道我在意你多久了。”他轻声呢喃。
“嗯……”黎敏枝恍惚地顿了顿,“多久?”
他说得煞有其事的。
“见到你开始。”
黎敏枝皱眉:“胡说八道!”
他就算是想说好话,也没必要讲得这么夸张。
“实话,”陈青勉很认真地说,“我讲的这是实话,谁让你那么漂亮……我看见你的时候就心动了。”
那种神情真是没什么可挑剔的地方,黎敏枝从他的脸上,只看见满满的诚实。
它跟冷空气一起前仆后继地塞进黎敏枝的心脏,冻结她的所有。
橘子。
清甜而略带一丝苦涩的橘子味空气。
是她现在唯一仅能呼吸到的东西。
他是谁?
这个让她深入无尽沦陷的男人是陈青勉,是那个男人跟女人的儿子……他们之间有很大的过节。
她曾经想要他为母亲付出一点代价,并实质地去贯彻到底。
可她现在在做什么?她任由肩膀的帆布袋滑落到地上,对它不闻不问,全身心都挂在陈青勉这儿。
母亲会怪她吗?
她彻彻底底地沉沦在他投递而来的剧烈火焰里,即便是被焚烧殆尽也觉得无可厚非。
因为她心甘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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