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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7 章
“我在，我在。”淮蓝匆忙将手中的那本记载塞回原位，冒冒失失跑过来，险些撞到傅皓身上。
傅皓早已习惯了淮蓝这个活了三千年的老人鱼仍旧冒失的毛病，将手中史卷上的那段文字指给淮蓝：“你从这里面能感觉到什么？”
“我的傅皓大人，我又不是哆啦a梦，不是从未来跑回来度假的！”淮蓝虽然嘴上说着，眼睛已经钉在了那段话上。
傅皓无声地叹了口气。自淮蓝住到他的房子里，每天除了吃鱼就是抱着那套哆啦a梦的动画不停地看，他实在不明白这个千年老怪为何会如此痴迷于儿童动漫。
令他惊诧的是，淮蓝的反应并不如以往看到某些物品时一般平静，反倒突然惊叫一声，死死按住太阳穴，蹲下身去。
“你……”傅皓见状不知所措：“你怎么了！”
已经在地上痛得打滚的淮蓝白皙的肤色此时涨得发紫，傅皓急忙按住他缓缓输灵在他体内意图缓解这个症状，情况却依旧得不到改善，淮蓝窒息的症状愈发明显。
“淮蓝！淮蓝！”傅皓此时才突然发觉，原来淮蓝有着太多的不可预知性，他和淮蓝走在一起根本没有办法处理各种各样的突发事件。
这时他刚想施灵将淮蓝的身体定格在静止空间中，让他的身体机能暂时停止，好延缓时间想对策，淮蓝却突然停止了□□，稀松平常地从地上爬起来说没事了，身上的紫色也很快消退掉，仿佛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
“这是怎么回事？”傅皓堪堪停住即将施灵的手，终于忍不住情绪波动吼道。
淮蓝被他的失控吓了一跳，忙说：“我也不知道！我看了这段记载应该能想起什么，可是不知为什么突然就什么都想不起来！”
“你想不起来的时候都会出现这种状况？”傅皓在吼了一句后突然找回了理智，问道。
“非也，非也！”淮蓝很快答道：“曾经出现过，但是很少见，大约跟我今天还没有吃鱼有关。”
傅皓一时指着淮蓝说不出话来，许久才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你，就，是，欠，揍！”
当然纵使话这么说着，傅皓还是在午餐时间带淮蓝找了家海鲜餐馆，点了一桌的鱼，看着他磨磨唧唧地将所有鱼都吃下肚，又带他回去看那卷文载，仍旧没有任何收获，唯一的区别就是淮蓝没有喊疼窒息。
难道真的只是因为没有吃鱼？傅皓不禁狠狠摇了摇脑袋，觉得里面嗡嗡一片，全是浆糊。
“有收获吗？”宋谨尘风风火火冲进他的办公室，将手中的一沓打印稿扔在他桌子上，自己扶着办公桌沿大口地喘着粗气：“幻北特勤部在西泽大陆捕捉到的异常波段，应该就是这几次攻击的罪魁祸首，完全不在我们的灵力涉及范围内！”
“你怎么了？”傅皓触到他的手，方觉冰冷得乍手，忙抬头细细打量了他一番，才发现此时他不算薄的羊绒大衣都已经被冷汗湿透，心下一慌。
宋谨尘喘了几口气后终于觉得舒服了一些，这才说道：“刚刚在界内和几个前辈一起尝试抑制这个波段的异能量，因为不敢暴露真实灵力，不慎将两股力量弄混相冲，这会儿感觉很不好。”
宋谨尘说这几句话的时候仍旧喘得很厉害，傅皓起身为他倒了杯热水递过去：“这样抑制灵力对身体的伤害太大了。”
宋谨尘不由笑道：“总也是在这灵界里依托灵能而生存，再大的伤害也总有复原的那一天。也不知道我们究竟能不能等到那一天。”
“说得什么屁话！”傅皓将手中的水杯硬塞到他手中，剧烈晃动之下杯中水几乎洒掉了一半。
宋谨尘望着杯中那仅剩的半杯水，并不急着说，忙着问道：“你不会真的抱希望于我们完成了事业，还能全员健存吧？”
“为什么不能？”傅皓干望着宋谨尘扔过来的那份数据，突然觉得这个话题很窒息。
千年前纵使他经历了那场血战，经历了那么多生离死别，原本以为自己会变得麻木，却不想时过境迁，他反而更加在意身边的人。
虽然兴国之梦对他来讲是此时唯一的追求，但他从未想过为着这个事业要牺牲任何一个兄弟——暂且将他们都称之为兄弟吧。
“但愿能吧……”宋谨尘自言自语道：“和秸奥这场仗看来是非打不可了，可若真的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真不知道是该顾自己还是顾全灵界。”
“顺其自然吧。”傅皓将那看过的数据分了几层放入碎纸机里碎掉。
“你!”宋谨尘突然见他将好不容易得来的文件塞进碎纸机，下意识地拦了一下，却没拦住。
傅皓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眨眨眼睛笑道：“你不记得了，我是过目不忘的。”
宋谨尘这才恍然大悟，望着工作完毕但仍旧在响的碎纸机，突然想起什么，神色一顿道：“你觉不觉得，这几次异能量攻击都是冲我们来的？”
“你也感觉到了？”傅皓被宋谨尘说中所想，仿佛心中那个很大的谜团突然得以纾解——他不知为何对宋谨尘的信任程度几乎超过了对自己，只要自己所怀疑的事情和宋谨尘不谋而合，他就很自然地把这种怀疑理解成事实，他说道：“虽然表面上是针对如今灵界明面上能认知的几个高手，但我总觉得这事情不靠谱，我觉得他是冲惑明来的。”
“同感。”宋谨尘点了点头：“只是这些都没有理论依据，只是感觉罢了。”
“那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傅皓听得宋谨尘没有把握的话不由有些泄气，垂头问道：“我看那淮蓝也搞不明白事情，现在实在有些手足无措。”
“做好应战的准备。”宋谨尘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只是这次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像当年一样冲锋陷阵了，这是我们应有的私心，保护好自己最重要。”
“嗯。”傅皓下意识地点点头，却沉默着不知道说什么好。时隔多年，他们都改变了太多，他此时此刻竟不知该怎么与这昔日的同僚、昔日的主人相处。
恍惚间他见宋谨尘转身要走，忙开口将他叫住：“宋谨尘！我觉得你变了。”
宋谨尘的脚步突然顿住，他转过身来对上傅皓的目光时，突然被他的目光灼到。
半晌他才缓过神来说道：“我们都在变，你一定是觉得我变得没那么趾高气昂。”
“是这样的……”傅皓自顾自地说道：“虽然论起趾高气昂，我更为尤甚，但我总觉得你如今做起事来太过患得患失，以至于……宋谨尘，我实在见不得你屈从瓶雨。你在她手下做了这么多年事，真的心悦诚服吗？”
宋谨尘看向他的目光变得复杂而纠结，他说道：“虽然现在的处境很艰难，但我也成功地阻断了她的一切社交圈，让她现在离了我寸步难行。我们要成大事，就是要强迫自己做原本认为不可能做到的事情。至于含垢忍辱……若是仅仅将自己当做一个演员，面对起来会容易很多。”
“可是她杀了那么多的惑明人！你在面对她的时候不想扑上去拧断她的脖子吗？”
“我可没能力拧断她的脖子。我只能尽量保证她不会拧断我的脖子。”宋谨尘说着不由心急地看着傅皓：“这是灵界的生存之道，做事若太莽撞只会给自己造成更多的麻烦！你如今身在总部更要时刻想着这一点，切记不能感情用事！”
“我知道。”傅皓忽然挫败地点了点头：“我偏偏一定想听你亲口说。”他说着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只要你能忍，我也能忍。”
宋谨尘闻言忍不住笑了，却不知该说什么，这时又恰好收到了一条短信，他看后匆匆离去。
傅皓看着宋谨尘离去后依旧盯着那扇被关上的门，久久无言。
他并没有将自己的怀疑告知宋谨尘，这是他仅有的私心。他下意识地觉得这件事十分严重，若非有十足的把握，绝不该从他的嘴里说出来。
然而，这也仅仅是他的预感罢了，若要附注真凭实据，只怕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努力。
第二十四章 古调不弹
战争的阴影悄然侵入这个星球，仿佛连生在这几片大地上的植物都预知到灾难的来临，每每发生一次攻击事件，它们就成片地打着蔫。
在秸奥接连不断的刁钻进攻方式下，灵界几乎全员都在高度戒备状态，夜以继日地依靠电子设备和灵能感知双向配合着分析寻找秸奥异能量的特性，如今早已舟车劳顿，疲惫不堪。
连续几日的高负荷工作令宋谨尘几乎忘记了幻北还有个高阶灵能者名叫烛摇，直到刚刚匆匆自总部第一会所西侧的过道上和宋言礼撞了个满怀后，他一直被琐事扯得歪歪扭扭的思路才终于被打直。
他尚未将这个消息告知煜冉，并不是因为他专断，而是在他还未有十足把握确定这千年间徽静夫人是否不曾改变初衷。
他的私心是在不确定煜冉是否会再次受伤害的情况下，绝不将徽静夫人之事告知他。
此时此刻，他只觉得自己实在应当去拜见一下这个1500年前的故人，或者说是长辈。
烛摇的宫殿就座落在瓶雨宫殿的西侧，鳞次栉比的成片红色建筑已在这个凌昼峰上独树一帜，就连院落内种植着的寒地植被也均是珍贵的红松。明亮的积雪大片大片覆盖至半山腰，远远望去这座宫殿仿佛就是凌昼峰的分界线——神界与人界。
当然，这只是一句玩笑话，真正的奥林匹斯山上是没有积雪的。
宋谨尘独自一人来到这座殿宇前，手中握着那把从宋言礼处得来的金折扇。
“对不起，先生，我们大人吩咐不准您进去。”院落大门站岗的矮个侍卫左脸上有一片明显的烧伤，异常可怖，他见到宋谨尘立即恭谨地向他鞠下躬去，嘴上却没有按照灵界应有的规矩称呼他为大人。
宋谨尘倒不计较这些，若无其事地问道：“仅仅是吩咐不准我进去吗？”
“是，”侍卫恭敬道：“我们大人说您还需要更多的时间考虑怎么向她解释。”
“解释？”宋谨尘望着那大门外通红的院落，对于徽静夫人对红色的过分钟爱十分不解，更摸不清这侍卫的话究竟何意，不解地问道：“你们大人需要我解释？”
“是。”侍卫微垂着眼睛，惜字如金。
宋谨尘叹了口气，将手中的折扇递到侍卫面前道：“麻烦你去通传一声，我有要事需要和她面谈，她看了这个会明白的。”
矮个侍卫拿着那把沉重的金折扇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匆匆跑了进去。
宋谨尘盯着那空旷的大门，忍不住走上前去试着向那宫殿迈了一步，然而在触碰到那大门的水平线时却像被一堵透明的墙截住！他用力按了按那挡住他去路的平面，却在手触及到那平面的刹那觉得如同被异常的灵能波段阻拦了一般，体内一直以来隐藏至深的强大灵能在这一瞬间仿佛突然得到了刺激疯狂地波动起来！
他突然被惊到，急着后退了两步，躲出那灵力的波及范围，顿时觉得冷汗直下！这么多年来，他还从未遇到过能瞬间激发他体内储灵的波段，而这一次的突然攻击却生生将他一直隐藏着的高阶灵能生生逼出来！
正当他刚刚将体内灵能安于平复，缓了一口气的时候，那大门突然燃起了熊熊烈火，那高能烈火呈现出一种奇异的亮白色直扑他而来，几乎要将他的眼睛灼伤！
他下意识地护着双眼转过身去，匆忙施灵为自己设置临时高能屏障，同时迅速疏散火焰附近的空气分子，并在山腰附近的空气中迅速制造夸张的密度差形成风能直击那束火焰！这三个动作几乎是同时进行的，顿时山腰只觉得一股强大的灵力席卷了一切地表可见物质的能量扑向那座火红的宫殿！
然而反击几乎是无效的！那张牙舞爪的巨型光束在第一次袭击失败后马上改变了方向直从垂直方向击向他的头顶！
这时他几乎没有思考的时间，下意识地抬手在被攻击方向扯动空气分子，制造出几个微型虫洞来。
短时间内制造虫洞是通过瞬间高速释放一个极点的能量从而引起引力坍缩而形成的黑洞，能迅速吸积高能物体从而达到避开攻击的目的。而宋谨尘在制造虫洞的时候顺便费了些精神将这四个扭曲空间联通，在高能量极速击入一个虫洞时就会分散从其他三个洞口喷出，改变了攻击方向。
从外界来看就如同是将他的整个人置于一个高能攻击之间，而这高速的攻击能量巧妙地断在他的身上，很快被分而治之。
那攻击明显是没有后继的。
宋谨尘深深抒了口气。对于他来讲此时若为了躲避这强大的灵能攻击而暴露真实灵能实在不值，而对于暗能量的小面积应用却完全不用高强的灵能作为支撑，更谈不上暴露灵力了。
“竟能这么轻松地套用暗能量！”远远地，那个身着黑底、布满红色久雨花图腾惑明古装的人出现在宫殿大门口，轻轻抬手点破了那层若有若无的屏障，望着宋谨尘道：“你很聪明，懂得如何扬长避短，趋利避害。”
宋谨尘仍旧站在那里没有动。当他看见那个千年前百般熟悉的面孔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很难形容这心情究竟是激动、是紧张、还是感慨，总之他很快就被这种复杂的心情所埋没，几乎不知此时该作何反应。
待高能量的后续压力完全消散，他收了那几个虫洞，才回过神来，开口说道：“久居灵界，前辈更知道如何多为自己考虑。这里的生存之道，不容易……”
若是旁人定会对这些话摸不着头脑，而烛摇却是听懂了，她莞尔一笑：“故人总是会比新人更懂得本座的心境。”
宋谨尘干笑着从那紧跟着烛摇跑出来的侍卫手中拿回金折扇，道：“可否去前辈宫里说话？”
“不可！”烛摇依旧维持着她温文尔雅的招牌笑容，声调却不自觉地提高了许多：“若是燎祭站在这，或许我会考虑。只是他的儿子，似乎没有和我平起平坐的资格。”
宋谨尘听了这话心里很不是滋味。徽静夫人和蔚瀚英曾是挚交，他们的关系就如同如今的瑾翊和傅皓，然而这样的挚交却因着灵流的屈死而消散，甚至反目成仇——当然她气恨的并不单单是将他们打造成武器的蔚瀚英，更是如今站在她面前的，当年亲手将灵流送上不归路的劭泽。
这话又谈到灵流。当年的灵流，那样的绝代风华，却被杂碎在道貌岸然的祯元继承人手中——事实上罪魁祸首或许根本不是祯元继承人，而是身为蔚瀚英独子的他。他望着眼前的徽静夫人，忽然有屈膝跪下的冲动。
岁月不曾在她的脸上留下痕迹，今日红颜仍旧倾世，然而隐藏在她眉眼间的那些抹不去的悲伤和忧虑却深深地刻下，挥之不去。
至少宋谨尘此时感同身受。
徽静夫人和当年段鸿羲的生母熙宁夫人一样被迫脱离了灵界回归本土，起初未必是对于惑明未来的未卜先知，而是被蔚瀚英所逼。然而这种被逼迫成仁的负面情绪很快被铺天盖地而来的、血淋淋的种族仇恨所大力扭转，至少有那么一刻她们都是义无反顾地毁家纾难。
只是在千年之后的今日，宋谨尘并不完全了解她对自己的排斥究竟是情绪化的还是理智的。但至少他知道刚刚那高灵能攻击虽然是在试探他的实力，却并不排除有潜在的、一招致命的危机；至少在这个敏感的总部逼迫他用出真实灵能绝不是友善的行为。只是他突然利用不出挑的暗能量化解攻击的行为令她失望了。
他虽然知道跪拜昔日的前辈合情合理，却仍旧在这关键时刻站稳脚开口道：“其实如今是前辈更需要跟我平起平坐的谈话。”
徽静夫人静静地和他对视了近一分钟，神色中透出的强烈排斥之色渐渐化开，她只问道：“当今的主守官煜冉.是不是灵流？”
宋谨尘的神色蓦地变得尖锐，他的目光很快扫过烛摇的眼睛，很快否定道：“不是！”
“真的不是？”
“真的不是！”
宋谨尘一口咬定这是个事实，并强迫自己以一种异常诚挚的眼神和烛摇对视——虽然他往往说谎的时候都会首先以这种自欺欺人的方式说服自己，但他知道这对于早已熟识他的人来讲并不是个聪明的办法。
只是眼前的烛摇，并不熟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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