昙玥传

作者:九九如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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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痛楚


      王父心虚道:“他得罪什么人,我们怎么会知道。”
      金城瞟了他一眼,淡淡道:“这既是恶鬼索命,也不知道下一个遇害的会是谁?你们若不说实话,我们现在便走就是。”
      王母身子一抖,咬牙道:“其实,张生和他之前的妻子有一对儿女。后来,那两个孩子都死了。”
      昙玥惊道:“那两个孩子怎么死的?”
      王母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她求助般的看向王父,王父眼神一狠,咬牙道:“不知道。”
      金城没了耐心,道:“我们走吧。”
      三人起身准备离去,王母又是一哆嗦,催促道:“你快说呀。”
      王父长叹一声,道:“如果那孩子要来找我索命,我也认了。”
      王母身子一软,垂头丧气道:“是啊,女儿做的孽,我们也有责任。老头子,我也认了。”
      昙玥看着他们二老坚定的眼神,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来,只得大步离开。
      白氏郎犹豫道:“我们不用守在这里吗?万一女鬼来找他们索命?”
      昙玥分析道:“如果那女鬼真是死去的张生的女儿,那我们去找她的生母或许可以知道事情真相。”

      夜色暗了下来,一个妇人正在灯下为孩子缝补衣裳。窗户突然被一阵阴风冲开,一个红衣女子冰冷的看着她,心道:你也会为孩子缝补衣裳吗?那当初怎么不愿意救自己的亲生儿子。她心下一狠,伸手掐住了妇人的喉咙,妇人瞪大眼睛看着她,脸上满是惊愕之色。
      忽然,一道雷霆射来。女鬼身子一闪,胳膊挨了一道,露出森森白骨。她转身快速逃去,白氏郎赶紧追了上去。
      金城道:“那女鬼受了伤,暂时害不了人了,交给白氏郎吧。”
      昙玥点了点头,她伸手在妇人鼻子下一试,道:“还有呼吸,救人要紧。”
      她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倒出一颗药丸,小心的给那妇人喂了下去。 待她吞下,又道:“她很快便能醒过来。金城,你先抱她进去。”
      金城一脸傲娇道:“本少主一向洁身自好。”
      他使了个法术,那妇人身子便飞了起来,重重落到原先那张椅子上。许是这一下子动静有点大,她忽的睁开眼睛,唤了声:“柳儿。”
      昙玥道:“柳儿,是你女儿的名字。”
      妇人看了看昙玥,又看了看金城,心中明白是他们二人救了自己。她十分伤痛的点了点头,道:“柳儿,的确是我苦命的女儿。”
      昙玥晓之以理道:“我们只有知道了真相,才能帮你。我想,你大概也想让你女儿的亡魂早日得到超度吧。”

      妇人默了默,缓缓道:“事情还得从十年前说起。”
      我原来的丈夫叫张生,我和他生了两个孩子,大的是柳儿,小的是童儿。张生有个做豆腐的手艺,后来生意越来越好,他有了钱便开始花心,和一个姓王的女人好上了。张生为了王氏逼我和离,我没有办法只得答应。想着张生有门手艺,会挣钱,我只得忍痛把两个孩子都留给了他。没想到那王氏心肠狠毒,她不甘心嫁过来就当后娘,于是撺掇张生暗害两个孩子。都说虎毒不食子,没想到张生竟答应了。他和王氏二人将我的童儿骗上悬崖,将他推了下去,活活摔成了一团肉泥。可怜我的童儿,他不过是个五岁的孩子呀。后来,张生和王氏又将我的柳儿配了阴婚,将她活葬了。他们二人怕柳儿化成厉鬼报仇,又偷偷挖了她的尸骨,一把火给烧了。可怜我的柳儿,尸骨无存。”
      昙玥心中很是难受,她没想到天下竟有如此丧尽天良的父亲,还有那么恶毒的王氏。她不解道:“害柳儿的人既然是张生和王氏,那她为何要找你寻仇?”
      妇人一脸悔恨道:“童儿被害前,柳儿曾经找过我。她说张生和王氏合谋要暗害童儿,我本以为虎毒不食子,那是她厌恶王氏才故意说的。加上我已经重新改嫁,又怀了夫家的孩子,自然不该与过去有什么牵扯,只得狠心拒绝了她。她后来又找过我弟弟,我弟弟也同样拒绝了她。没想到,后来会出现这样的事。柳儿定是怪我当初见死不救,恨透了我吧。”
      昙玥道:“你可知张生和王氏将柳儿的骨灰埋在哪了?”
      妇人抹了把眼泪道:“那两个没有良心的把柳儿的骨灰四处撒掉了,我只偷偷的捡回一点点,让我弟弟找了个地方埋起来了。”
      金城点头道:“明日带我们去找柳儿的骨灰,得重新葬了,做法事超度亡魂。”
      妇人含了泪,点头道:“好。”
      白氏郎一路追着那女鬼,那女鬼拼命的逃跑,最后躲进云府不见了。
      白氏郎刚想追进去,管家一眼看见了他,怒道:“是你,你这臭小子居然还敢来?”
      白氏郎急道:“刚有鬼进去了,麻烦放我进去捉鬼。”
      管家瞪了他一眼,道:“的确刚才有鬼进来了,来人,把这个穷鬼给我轰出去。”
      说着,不容分说,一群家丁冲上来将白氏郎抬着扔了出去。然后,重重关上了云府大门。

      白氏郎不服气,道:“我就在大门口守着,看你们奈我何?”他心道只要那女鬼出不来,便没法害人。于是,他便在云府对面的大树下坐下,守在了云府大门口。
      第二日清晨,云非嫣打开窗户,一眼看到了树下的白氏郎。她脸色阴沉道:“他怎么在那里?”
      小桃抱怨道:“小姐,之前就那穷小子气的你头疼。这回不知道他抽什么风,在云府守着不走了。”
      云非嫣眉头一皱,假意道:“看到他本小姐就头疼。”
      小桃善解人意道:“小姐,您别急,我这就让管家去把他轰走。”
      当管家得知云大小姐被门口那个穷小子气的头晕时,立马带了一群家丁气势汹的朝大门外走去。
      他一见到白氏郎便开口破骂道:“你个穷小子,你是故意在这里碍我们大小姐的眼是吧?”
      白氏郎不甘示弱道:“喂,你这管家也太不讲理了。小爷我不过觉得这里风水比较好,呆在这里看能不能转转运,多遇到些心地善良,大度道理的人。”
      管家听到他说自己心地不善良,又小气不讲道理,瞬间火大,道:“臭小子,还嘴贫是吧?来人,给我把他轰走。”
      一大群家丁手里持了粗木棒子冲上来,白氏郎见势不妙,撒腿就跑。他现在的内功已今非昔比,他轻轻松松绕着大树左蹿右跳,上蹿下跳了数几十圈,最后索性蹿到树上,坐着不下来了。那群家丁被他累的个个上气不接下气,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管家仰头瞪着树上,道:“臭小子,以为我治不了你了是吧。哼哼,你信不信我把大黄放出来。”
      白氏郎腿上一软,坚强的稳住身子道:“嘻嘻,小爷我特地带了几块浸了毒的点心,保准那只可爱的狗狗会很喜欢。”
      管家闻言脸色一变,骂道:“算你狠。臭小子,跟你叔我斗,你还嫩了点。你最好别下来,要是下来看叔我不打断你的腿。”

      他派了两名家丁在树下守着,又让人送了两把软椅和一些好吃好喝的过来。那两名家丁躺在软椅上,嘴里又吃又喝,好不惬意。
      白氏郎看的心里痒痒的,笑道:“两位,大哥,好吃吗?”
      两名家丁嘴里塞了东西,含糊道:“好吃。”
      白氏郎又笑道:“要不我帮你们吃一点点?”
      两名家丁异口同声道:“不需要。”
      “真没同情心。”白氏郎嘴里嘀咕了一句,索性眼不见为净,闭了眼睛,小眯起来。
      月亮爬上了正空中,一个挂满白色布条的灵堂内,一名中年男子冲柳母,道:“阿姐,一切都准备好了,马上就可以为柳儿做法事超度。”
      柳母点了点头,同柳儿舅舅一起退到一旁。一名穿着道士服的人上前,手里的铃铛一摇,嘴里念起经来。
      昙玥和金城站在不远处静静的看着这一切,她道:“凭这一点骨灰想要召回柳儿的灵魂,怕是需要些时间。”
      金城懂她的担忧,安慰道:“放心吧,有白氏郎在,起码她暂时害不了人。”
      昙玥看着他,微微一笑道:“其实,你挺相信他。只是,刀子嘴豆腐心罢了。”
      金城一脸傲娇,不肯承认道:“有吗?”

      云非嫣躺在床上,迷迷糊糊中听得一阵念经的声音。她头痛欲裂,大喊一声,柳儿从云非嫣的身体里滚了出来。她在地上滚了一圈,脸色苍白,最后,一动也不动。
      云非嫣睡梦中仿佛听到有人大叫,她胸口一闷,醒了过来。光着脚下了地,朝窗前走去,打开窗户一看,远远发现府门前的大树下站着个人,月色映在那人脸上,她不由得一惊,心道:白氏郎,他怎么会在这里?
      柳儿见云非嫣醒来,眼神一冷,手一挥,一阵阴风袭去。云非嫣顿觉头晕沉沉的,她光着脚回到床上,很快又睡了过去。柳儿手再一挥,那扇窗户便“嘭”的一声关上了。
      柳儿舅舅等了好一会,也不见柳儿鬼神前来,他有些按捺不住了,快步过去,道:“金公子,这法事也做了,怎么没见柳儿回来?”
      金城淡淡道:“这里只有她一部分骨灰,或许需要更多的时间。”
      柳儿舅舅眼里闪过一丝无奈,叹息一声,不再多言。
      待云非嫣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日响午时分。她睁开眼睛便看到一张脸笑道:“小姐,你可算醒过来了。”
      云非嫣在她的搀扶下坐起来,看着桌上摆着的几碟子点心,道:“小桃,我爹是不是来过了?”
      小桃心疼道:“小姐,您昨晚定是做噩梦了,嘴里一直迷迷糊糊喊着什么“好烫,好烫”。老爷早上过来看您,见您一身冷汗,他担心您,这不亲自去灶房给您熬安神汤去了。”
      云非嫣一怔,心想大概昨晚梦到了一场大火,自己嘴里喊的应该是“好烫好烫。”她轻叹一声,道:“小桃,我想去看看爹爹。”
      小桃不放心道:“小姐,奴婢陪您一起去。”
      云非嫣苍白的脸色挤出一丝笑容,道:“不用了。我没事,我只是想去看看爹爹。”
      小桃无奈道:“好吧。那小姐,您慢点。”
      云非嫣轻轻点了点头,穿了件外衫,往灶房走去。

      云老爷正笨拙的趴在那扇火,火上慢慢炖着一盏药。他的脸上多了几道灶灰,甚是滑稽。可是云非嫣却一点也笑不出来,她轻轻唤了声:“爹爹。”
      云老爷一见云非嫣过来,忙拉着她出去道:“女儿,你怎么来了?快出去,小心熏着你了。”
      云非嫣心中一酸,笑道:“爹爹,女儿没事了。”
      云老爷一脸担心道:“什么叫没事了?你知不知道你最近这段时间都……”他顿了顿道:“你昨晚梦魇了,喝了安神汤就好了。”
      云非嫣知道他想说什么,她主动道:“爹爹,是不是觉得最近的嫣儿和以前的嫣儿不一样了?”
      云老爷怔了怔,看着她那苍白的小脸,万般心疼,心道:以前的嫣儿,最喜欢穿新衣裳,喜欢戴新首饰,每天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现在的嫣儿每日都穿着同一件衣裳,也不打扮自己了。以前的嫣儿最爱吃甜食,就算是不开心,只要吃甜食心情很快便能好起来。现在的嫣儿不爱吃甜的,喜欢吃很淡很淡的东西。过去的嫣儿有些任性,却很爱笑,笑起来无忧无虑,可是现在的嫣儿,不任性了,也不爱笑了。爹爹知道,自从白氏郎拒婚以后,你受到了很大的伤害,所以把自己禁锢起来了。 他心里虽然难过,嘴里却永远不会说出半句伤害自己女儿的话。最终,他只是温声道:“女儿呐,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有爹爹在。爹爹会陪着你,一起度过这段难过的日子,好不好?”
      云非嫣眼里闪过一丝难过,轻轻道:“那爹爹不喜欢现在的嫣儿吗?”
      云老爷一脸沧桑道:“不,你是爹爹的女儿,无论变成什么样子,爹爹永远都疼你。只是,爹爹更希望那个爱吃甜食,爱笑,还有些任性的嫣儿赶紧回来。”
      云非嫣心里一阵揪痛,那个爱笑,爱吃甜食,还有些任性的嫣儿是被人宠出来的。而有些人,根本不知道宠是什么,也不知道甜是什么味道,甚至连任性的资格也没有。她幽幽道:“爹爹,您放心,那个嫣儿很快会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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