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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雷
清早的天阴沉沉的,闷着一场雨,不见一丝天光。
谪仙派山门外,当值的弟子立如松竹,面色淡然,一副风雨欲来我独稳的镇定模样。
江晚潮迈着轻松的步子到了山门前,见当值的同门都是熟面孔,不由多话攀谈了几句:“师兄我要下山去办事,师弟们可有什么想吃的?回来的时候给你们带。”
一同门师弟对上江晚潮带笑的眼,相当克制笑了笑:“多谢师兄记挂,我们并没有什么想吃的。不知师兄此行要去往何处啊?”
江晚潮冲他神秘一笑,往前靠近一步,压着声音道:“有要事要去白骨派一趟。”
同门面露疑惑之色:“以往去白骨派定是少不了景羽师兄的,怎的,这回景羽师兄不去?”
“掌门有更重要的事要交托给大师兄,这种小事我自己去就成。”江晚潮一副理所当然的神色。
同门朝他一笑:“既如此,师兄可要早去早回啊!”
江晚潮哈哈笑了两声:“借你吉言,借你吉言啊!”
出了山门,江晚潮径自往山下去了。
到了山脚下,他终是没忍住看了眼头顶的天。
黑云欲摧,凉风生寒,真是个怪天气。
江晚潮深吸一口气,遥望一眼谪仙派,提步往白骨山的方向去了。
离开没多久,与之相对的方向一群身穿青黑衣衫的人影急速往谪仙派靠拢。
山门口当值的弟子率先发现了异样,立即鸣钟示警。
谪仙派掌门于重凌正坐于房中和景羽对弈,听闻警钟即刻起身:“景羽,去看看出了何事?”
“是。”景羽领命出门,不过几息迅速折返房中,脸上是如何也掩饰不住的担忧,“师父,谪仙派已经被浮蛊顶的傀儡团团围住了。”
“什么?”于重凌强自保持着谪仙派应有的倜傥风姿,只是面上难免还是挂上了一层焦虑,“他们大约有多少人?”
“粗略估计有五六百。”景羽道。
“卯凉也来了?若是他亲自带傀儡……”
“距离太远看不太清,弟子可以下山一探敌情。”景羽贴心建议。
“不许去。”于重凌沉声否决 。
“可是师父……”
“既然浮蛊顶在众派覆灭这个节骨眼上来围攻谪仙派,想来是做了十足的准备。”于重凌沉吟片刻,“你不是和白骨派的祝淇交情匪浅么?你现在马上就去白骨派找他,说不定他能护你周全。”
“师父,你在说什么?”景羽正色肃目,“弟子怎么可能弃谪仙派不顾自己逃命?弟子不走,弟子誓与谪仙派共存亡。”
于重凌一把抓住景羽的胳膊,用长辈的口吻命令道:“若我们全派覆灭,那谪仙派就真的后继无人了。景羽,你听师父的,待会儿师父派一队弟子护送你从后山下山,你离开了谪仙派千万不要回来,一路往白骨派去。”
“师父!”
时间紧迫,于重凌无暇顾及景羽的情绪,只迅速说道:“今日一早你江师弟已经带着为师的信函去白骨派了。”
“晚潮?”景羽不解,“晚潮去白骨派做什么?”
“浮蛊顶一日之间灭了各派,为师担心卯凉会对谪仙派下手,就派晚潮带着为师的亲笔结盟信函去白骨派了。”于重凌说话速度飞快,抓在景羽胳膊上的手更紧了,面上不舍之色愈浓,“你去了白骨派和晚潮也算有个照应,不至于孤苦伶仃……”
“师父!”景羽“噗通”一声跪下,冲着于重凌就是一个响头,“弟子不走,死也不走!”
“景羽!”于重凌急得额角冒汗,“这是师命!!”
“师父!”景羽神情激动望着于重凌,“让弟子弃师父师门于不顾独自苟活,弟子做不到!”
“做不到也要做!”于重凌抬手想要像小时候一样摸一摸景羽的发心,迟疑片刻还是收回了手,狠心道,“你若能活着谪仙派就还有希望,若我们都死了,谪仙派便自此覆灭了。景羽听话,这就下山去吧。”
“弟子不下山!”景羽“蹭”地一下站起来,拎了长剑就往外走,“恕弟子忤逆师命,弟子断不能丢下师父同门。”
“你给我回来!”于重凌眼瞧着人已出了院子,急得一跺脚追了出去,“景羽!你给我回来!”
师徒两人正一前一后往山下赶,山路上跌跌撞撞跑过来一名弟子。
弟子干净的弟子服上染了尘,神色也再难镇定:“掌门!浮蛊顶的傀儡们见人就抓,已有不少弟子被他们扣住了!”
“就只是抓人?”于重凌面带疑色,“没有伤人?”
“也伤了不少女弟子。”弟子累得气喘吁吁,“不过对于男弟子他们只是抓起来,并没有下杀手。”
“卯凉处事想来狠辣无情,十几个门派都被他给屠灭干净,断没有唯独放过我谪仙派的道理?”于重凌面带疑色,只是一瞬疑色变成了惊慌,他对着景羽急声道,“早前就有卯凉喜欢掳好看的年轻男子上浮蛊顶的传闻,若是真的,那此次卯凉来谪仙派怕不只是为了灭派……”
景羽尚未弄明白状况:“不是为了灭派……师父,那……”
“景羽。”于重凌忽然抓住景羽的手腕,“对于派里的男弟子卯凉只抓不杀,或许有什么其他的龌龊心思。若是如此,你更不能被他抓到!快走!!”
景羽总算是意识到了于重凌口中的“龌龊心思”是什么,他面色一变,依旧不打算退缩。景羽看向好不容易将气儿喘匀的师弟:“师弟,这里有我顶着,你快带师父从后山撤离!”
“这……”弟子左看右看,实在不知该听谁的。
“师弟!时间紧迫,你就……”话未说完,景羽被于重凌一记重掌砸晕。
弟子一脸不解 :“掌门这是…… ”
于重凌看了眼地上昏过去的景羽,眼底尽是难舍难分:“待会儿你多带几名弟子护送景羽去白骨派。”
弟子不知掌门深意,只知道应声:“是!”
“一定要保护好大师兄。”于重凌不放心嘱咐。
“掌门放心!就算是豁出性命弟子也会尽全力护住大师兄!”
这话给于重凌吃了颗定心丸,他压着眼皮看了眼山下越来越近的傀儡,转身吩咐不远处正在当值的弟子:“传我命令,谪仙派所有弟子随我下山迎敌!”
“是!!”声音亢然,全无半分胆怯。
弟子们迅速汇集,于重凌点了几名弟子和方才报信的弟子一起护送景羽下山,他自己则带着其余弟子要往山下去。
抬脚的动作忽然一顿,于重凌回头在景羽头顶轻轻摸了两下,没再多话提步去了。
负责护送景羽的弟子不敢耽误,于重凌走后他们飞快架起地上的大师兄匆匆往后山赶去。
天边一惊雷,闷了半日的雨“哗”地一声下起来。
后山林子里,弟子们片刻不停顶雨前行。
于重凌那一掌力道很足,直到弟子们将景羽扛下山他都没醒。
雨幕如布,又重又厚,压得人睁不开眼。
弟子们下了山,心中跟着松了口气。正要扛着人继续赶路,犹豫片刻终是没忍住回头看了眼身后。
傀儡势如破竹直冲山顶,于重凌带着仅存的一小撮儿弟子艰难御敌。
他们节节败退,很快被傀儡逼到了山顶上。
弟子们不忍再看,扛起景羽又要赶路,一道声音自身侧传来,阴郁凉森:“放下景羽,或可饶你们一命。”
几人身子一僵,抬头看去。一个弟子不由惊呼出声:“是你?”
黄廖寒饶有兴致看着他:“怎么?你认识我?”
“你之前在谪仙派被成羥弄断了一只手,当时我也在场。你不是黄土派的黄廖寒么?”弟子道。
“不错,我的确是黄廖寒。”他勾着嘴角往前走了两步,顺带着活动了一下自己的假手,“不过现在我已入了浮蛊顶,不再是黄土派的弟子了。”
“什么?你是浮蛊顶的人?”弟子们急忙后退,做出御敌姿势。
黄廖寒冷笑:“怎么?你们大师兄没和你们说过么?”
几人面面相觑。
“还真是没说。”黄廖寒嗤笑出声,“算了,反正今日你们的命怎么样都要交代在这里,此事知与不知都不打紧。”
“好大的口气!今日谁生谁死还说不定呢?”弟子果断抽剑,剑尖直冲黄廖寒胸口,“况且……”
黄廖寒手指夹住剑背,借着巧劲儿一拉一挑,那剑便调转了方向架在了弟子脖子上。
他单指轻轻一弹,长剑准确无误穿透了弟子的喉咙。
指尖上沾了几滴血,黄廖寒轻轻搓了搓,说话声音极轻:“本事没多少,废话一大堆。”
其余几名弟子见状面色大变,纷纷举剑迎敌。
黄廖寒压根儿没把他们放在眼里,狂妄道:“懒得和你们耗,一起上吧。”
弟子们自知后退无门,只得孤注一掷,一起扬剑冲向了敌人。
黄廖寒阴沉一笑,抽剑出鞘。
几息后,雨下得更大了,双方的打斗声渐渐止息。
铁扣大的雨点子不断砸在地上,汇做一道道浑浊的泥流。
泥流缓慢前进,逐渐被血色侵染。
黄廖寒收剑入鞘,踢开挡在面前的尸体,半跪在了景羽身边。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倒了颗类似药丸的东西出来,放进了景羽口中。
之后,捏住景羽的下颌用力往上一扣,景羽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将东西吞入腹中。
黄廖寒见状,满意一笑。他回头看了眼几乎阴成黑夜的天,抱起地上的景羽大步离开。
狂风四起,卷起景羽的衣袖,似有什么从中滑落,被雨水粘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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