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逆流（伏赫）

　　一个人可以被挖掘出的潜力究竟有多少，赫敏觉得这是一个永远无法解答的谜题。她从书中见过很多疯狂的例子，比如巴拿马的炼金师用石头提炼出了可以熔化秘银的物质，新西兰的未成年巫师被抛到原野后独自驯服了一条恶龙……这些故事听起来都很酷，但真正有多难也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了。
　　而现在，当赫敏在寝室床上整整躺了一个星期才稍微缓和下来时，她觉得超越极限真的不是人能忍受的。尤其是超越痛觉的极限。
　　那天后来里德尔用那个灵魂烙印强迫她继续往纸上写字，她把嘴唇都咬破了，最后一边惨叫一边缩成一团求饶，可就连求饶也是支离破碎的话语，仿佛一只被拆散的布娃娃。
　　“不……停下……别再逼我了……”
　　“继续。”
　　“我做不到……”
　　“我相信你。”
　　见鬼、该死！谁会需要你的相信！——简直是个变-态、疯子……她在内心咒骂着，手却不受控制地继续写字，即使神经末梢已经痛到几乎断裂。她发现她的手似乎比其他的器官更加不听话一些，也许是因为这是被他重塑过的缘故……真是糟糕透顶……
　　“放过我……求你……”喉咙嘶哑得说不出话，手指已经根本握不住笔管，她终于倒了下去，头重重地磕在桌面上。
　　那人沉默了一会儿，俯下身贴近她的耳朵低声说道：“也许你需要一点激励。”
　　然后他又吻了她。
　　这次与上一次微有些不同，她的感知更加深刻了，她感觉到另一个灵魂也在她周围呼吸着，她甚至觉得自己已经得到了某种释放和解脱，疼痛感变得不那么难以忍受——当他松开她时，一切却又回来了，她依然处于崩溃的囚笼中无法自拔。她下意识握住了他的手臂，抱着他不让他离开。
　　“不，别这样……”
　　“你说什么？”
　　“别……”
　　“我听不清，亨德森。”
　　“别离开我，求你……”
　　那人没有回答。就当她的心直直坠入谷底时，他开口了，语速缓慢：“是我听错了吗，亨德森……你在求我？”
　　她一颤，抽息着，没有说话。
　　“你想要我。”坚定的、不可反驳的肯定句。
　　她又抖了一下，羞耻感瞬间升上心头。
　　她都说了些什么，她怎么能向这样一个恶魔求饶？她怎么能向他寻求帮助，贪恋他的施舍……
　　“别逃避自己的内心，亨德森……你为我堕落，这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你应该感到荣幸。”他低语劝说着，温柔地抚摸她的长发。
　　她在战栗，她想要反抗，可她也不想再继续承受那种痛苦……她为自己感到恶心，原来她所谓的坚持如此不堪一击，只要酷刑就能瓦解……不，不是这样的……
　　“疯子……”她叹息着，闭上了眼。
　　“所有人生来就是疯子。”他说道。
　　“可有些人始终是疯子。”赫敏瞪着看不见的黑暗，她感觉到夕阳的光熨帖着她的身体，而玻璃丝般的痛楚也如影随形。
　　“我以为你还有什么更高明的话要说，如果就是这些的话……”
　　“哀求、屈服、屈打成招……这就是更高明的话？”
　　“至少它们更有意义，我的女孩。”
　　“……别这么称呼我。”
　　“如果你闹够了，那就继续吧。”他松开了她，握着她的手重新按在了羽毛笔上。他的掌心宽大，能将她的手整个包住，这似乎让他找到了一种更新颖的玩法——当赫敏意识到时，他已经写下了第一个字母“I”。
　　“不——松手，里德尔！”她挣扎起来，但胳膊一动就牵引全身，那一刻她几乎要抽泣起来。
　　他停了停，但马上又带着她的手慢慢写下了第二个单词。
　　“混-账……卑鄙……”
　　“你不说话可以省点力，亨德森。”
　　赫敏还想说什么，但灵魂上烧灼的剧痛打断了她，使得她甚至不能发出一个完整的音节。她蜷起身子，剧烈颤抖，里德尔一手把她带进了自己的怀抱中。
　　他的写字速度自然比她忍着剧痛时要快很多，那刀子忽然无比集中地朝她的胸口刺来，赫敏只觉得自己就要死在这场折磨之中——或许死去才是一种解脱——
　　“完成了。”他说道，语气轻快。
　　赫敏闭着眼，没有出声。她像是失去了知觉，如同熄灭的蜡烛倒在烛台中，一动不动。
　　里德尔没有在意她的冷淡，他收起纸和笔，抱着她走了出去，灯在身后熄灭。
　　赫敏微微睁开半只眼，又合上了。一阵一阵的刺痛令她不想知道任何事情，也不想管。她想就这样永远睡去，抛弃不堪与哀痛，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
　　她试图去伸手碰自己的心脏部位，但马上又放弃了。她知道里德尔在上面写了什么……这是刻在她灵魂上的东西，她当然清楚。
　　I will pledge loyalty to Tom Marvolo Riddle forever.

　　赫敏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又坐了起来。她用手抚摸着胸口，那儿沉甸甸的，比起那一天已经好了许多，但依然隐隐作痛。灵魂上的伤口也需要愈合期，而且非常长，一个星期远远不够。
　　她最近变得非常嗜睡，她明白这是因为只有在睡眠时伤口才能不受干扰地愈合。赫敏不清楚那些刻上去的字能不能完全消退，但潜意识告诉她恐怕很难。
　　它们会在她的灵魂上留下难看的疤痕，让她永远铭记这次深刻的羞辱。她又倒了回去，这时候奥利芙开门进来了，赫敏马上闭上眼假装自己在睡觉。
　　她不想向她解释自己那天为什么会被里德尔抱回来，也不想说明自己奇怪的症状。她知道一定有很多人都看见了那一幕，这也是她这几天躲在寝室里避风头的原因之一。
　　她听见奥利芙的拖鞋路过了她的四柱床又渐渐远去，她呼啦一声拉开了自己的床帘，坐在床垫上发出吱的一声，然后脱下拖鞋躺在了床上。
　　过了一会儿，她打开了床头灯，翻开了一本书。窗外北风呼啸，大雪纷飞。赫敏望向床顶，那儿什么也没有。她又扭过头，坐起身——床板发出很响的一声，奥利芙肯定听见了，但她不在意。她拉开床帘，探出了半个头。
　　“奥利芙。”
　　女孩放下书本朝她看来。她的面容被床头灯照得一片温暖的橙黄。
　　“啊，桃金娘，你醒了！”她跳下床铺朝她跑来，“你觉得怎么样？”
　　“嗯……还好。对了，不说这个，你最近怎么样？有没有人来找你麻烦？”
　　“我——？我能有什么事，倒是你——”
　　“你和克拉克怎么样了？”赫敏忽然问道，眨了眨眼。
　　奥利芙的脸马上涨红了，她朝大门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说道：“没怎么样啊——呃，好吧，其实真的没什么……他在圣诞节送了我一个手环，就这样——”
　　“马尔福最近有来找你吗？”赫敏又问道。这才是她最担心的事。
　　一提到他，奥利芙的脸上就露出了古怪的表情，一种困惑、厌恶与愤怒夹杂在一起的复杂情绪，她撇了撇嘴，说道：“我搞不懂他在干什么，斯莱特林总是特别奇怪。”
　　“他送你礼物了？”
　　“是啊，送了，不过我还回去了。”奥利芙不情不愿地回答道，“然后他生气了，不过谁在乎呢？”
　　赫敏犹豫了一会儿，没有继续问下去。看来里德尔没有波及她的朋友们，这让她放下心来。不过他肯定不会任由她一直躲在寝室里不出来，而且她开的请假条也快到期限了。
　　“奥利芙——”
　　“对了，桃金娘，你打算什么时候去上课？”奥利芙问道，“你的病好些了吗？我觉得你还是去医院看一看比较好。”
　　“呃——下周吧。放心，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赫敏勉强对她笑了一下，奥利芙虽然有些不相信但还是点了点头。实际上她想问赫敏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她又明白对方肯定不会告诉她。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觉得赫敏离她的距离越来越远了，明明她们之间的交谈还是如此正常，但心灵之间的隔阂却越来越厚。而时不时出现在她身旁的那个男孩——斯莱特林的汤姆·里德尔，优秀的模范生——也让她感到无由来的恐惧。
　　她觉得赫敏一定陷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中，可她不知道那是什么，也无法帮助她。
　　“你有什么困难的话，一定要告诉我。”她忽然这样说道。
　　面前的女孩愣了一下，微笑着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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