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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笪来犯
日子在风平浪静中悄然而过,几天后,欧阳谨送走了鹞娘和贾维珍,齐王的亲兵护送他们回了宁州,而欧阳谨手下的人,早已衔命赶回宁州去整肃志颐堂了。
皇帝的旨意终于到了。
旨意来得这样快,虽在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与宣旨太监一同前来的,竟然还有太子府的一名詹事。
圣旨明谕,齐王监守不严,以致阳关城中混入蒙笪细作,罪责不可不罚,着扣除半年大将军之俸禄,以儆效尤;宁国公主即日启程回京,不得延误。苏夕月与欧阳谨等人皆有功,各有赏赐。
除了夕月不能下床得以特免,齐王领着众人接了旨谢了恩,便着手安排明栩瑶的回京事宜。
太子府詹事之所以前来,是因为宁国公主出了这么大的事,太子怕她再耍性子不肯回京,故而特意派人前来劝谏。他虽不敢对齐王无理,言语却非常生硬,齐王一笑置之,并未放在心上。知道他所来为何,便由得他去找明栩瑶嘀咕,自己唤了蒋艨到书房里来。
蒋艨心里明白齐王找他做什么,虽然一百个不愿意,可是齐王毕竟是主帅,他的命令,他不能违抗。进了书房,见齐王坐在那里看公文,他悻悻地道:“姐夫,你找我。”
齐王听他喊自己姐夫,淡淡地道:“你去收拾收拾,明日护送公主回京。”
蒋艨不死心地开口道:“姐夫——”
话音一起,齐王淡漠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既然还知道我是你姐夫,就不要多说了。”他的目光从公文上移到蒋艨身上,冷冷地道:“此时此地,我是主帅,你是下属。你喊我一声姐夫,就可以不从军令么?”
蒋艨一愣,齐王对蒋家的人一向和颜悦色,少有这样态度强硬的时候,蒋艨虽然是有公子哥儿脾气,在齐王那漠然的眼神面前却被压得死死的,什么都说不出来。他颓然低下头,知道这送公主回京的差事是跑不掉了。
齐王见状,便又将目光投向手中公文,淡淡道:“下去准备吧,明天早上启程。”
蒋艨虽不敢违逆,心中却也委实十分不快,草草拱了拱手,什么也不说地走了。
明栩瑶虽然早知道这次闹出这么大的事,就算父皇原本想睁只眼闭只眼由得她在外游历也是不能再继续了,可是真的接到召她回京的圣旨,心里也还是高兴不起来。
太子府詹事在侧苦口婆心地劝了半晌,她十分不耐烦,皱了眉头对那詹事道:“我知道了,你星夜疾驰而来,想必十分劳累,明日早晨又要启程返京,你先下去歇着吧。”
那詹事明知她是不耐烦,但是这位公主素来任性,闹起脾气来连太子殿下的面子也是说驳就驳的,他也不敢抗命,只得称是退下。
明栩瑶在自己屋内看着丫鬟们收拾东西,心中十分烦躁,忽而看见那个原先在夕月身边伺候汤药的叫做紫枫的丫鬟在院内束手束脚地站着,她便迈出了屋子,向外院而去。
还没有出内院的门,忽然觉得脸上一凉,起先还未在意,没走两步,脖子又有一点冷意,有丫鬟道:“殿下,下雪了。”
果然是下雪了,明栩瑶喃喃地道:“是啊,今儿是什么日子了?”
丫鬟低头道:“回殿下的话,今日正是小雪。”
明栩瑶没说话,一时早有内侍撑了伞来,一群人簇拥着她到了前院书房。
齐王正在同宁世忠说话,见她来了,只得对宁世忠道:“你先下去吧。”宁世忠忙给明栩瑶请了安,退了出去。
齐王问道:“你的东西都收拾妥当了?”
明栩瑶道:“丫鬟们正在收拾,原也没什么东西。”
齐王点头道:“天气冷了,明日出发多穿些,冻着了可不是好玩的。”又开玩笑道:“我这几个月粮饷没了,年底府里打饥荒,我让你嫂子找你哭穷去。”
明栩瑶笑了一声,回头看了几个丫鬟一眼,丫鬟们便鱼贯而出,带上了门,屋内一时只有他兄妹二人。
齐王见状道:“什么事?”
明栩瑶道:“二哥,夕月救了我的命,我说了必要护她周全。有一件事,我曾答应她不告诉你,可是如今我要回京了,我不在这里,只怕她还要吃了闷亏也不说,我思来想去,还是得告诉你。”
齐王微笑道:“什么事情,说的这么严重?”
明栩瑶从袖子里拿出一张折的很小的纸来递给他。
齐王接过去,只见是个药方子,不由问道:“这是什么?”
明栩瑶神色严肃地道:“自从夕月到了阳关,每日必有这一碗汤药要喝,我偷偷找人出去,给好几个大夫看过这个方子,都说这方子寻常喝着没什么大碍,但是若身怀有孕,则会造成滑胎,喝上个三年五载的,就再也别想生孩子了。”
齐王面上表情莫测,将那纸片又看了一遍,心里已经明白了七八分。
明栩瑶张口又要说什么,齐王却截断她的话道:“我知道了。”
明栩瑶虽然骄纵,却并不蠢笨,知道再说下去,于他的面子须不好看,也只得打住,换了个方式道:“二哥,你可要照顾好她。”
齐王微微笑了笑道:“我知道了。”
明栩瑶又道:“煎药的人,剩下的药材,都在我院子里。”
齐王微微点头道:“你费心了。”
明栩瑶正要说话,门外却忽然有人大声说话,齐王微微蹙眉,走过去推开门,却见亲兵队长在门外禀道:“殿下,城外似有蒙笪兵马异动!”
齐王面容一肃,抬头看看天色,已过了酉时,天色渐渐暗下来,加之铅云低垂,密雪连绵,院里已经掌灯,能见度非常之差,他皱了皱眉头,转身对明栩瑶道:“你马上回内院去——去玉墀阁,和夕月待在一起——哪里也不许去!”
明栩瑶点头道:“二哥放心,我省得!”便立刻转身带了丫鬟回内院去了,这里齐王升帐议事,将麾下众将齐聚一堂,调兵遣将。
待众将各赴职守,他见欧阳谨和蒋艨还立在原处,想了想道:“蒋艨,你带一队人,守住将军府,府内现有女眷,不容有失,若有任何人等想趁乱硬闯,杀无赦!”
蒋艨领命去调人了,齐王对欧阳谨道:“子恪,你随我上城楼去看看。”
欧阳谨应了个“是”,二人便在亲随的簇拥下出了府门,上马向城楼奔驰而去。
夕月这几日无聊,恰值明栩瑶寻了几本琴谱来,二人常在一起研究,这会儿正在看琴谱,见明栩瑶匆匆而来,一进院门就吩咐人关紧门户,不要放闲杂人等进来,又令所有不当值的内监都在玉墀阁外候命,这才进了屋。
夕月见她这一番吩咐,已知事情不寻常,见她进门时面色微沉,夕月便笑道:“快坐下,听说外面下雪了?”
明栩瑶微微笑道:“是,好大的雪,京城里从未见过这样的大雪,跟从天上往下倒似的。”
夕月笑了笑,对立在身边伺候的丫鬟道:“你们去外屋吧,我和公主殿下说说话。”
几个丫鬟应声退了出去后,明栩瑶也吩咐自己身边的丫鬟道:“你们也出去吧,记着,不许乱说话。”
丫鬟们诚惶诚恐地应了,也退了出去。
夕月才看向明栩瑶道:“出了什么事情?”
明栩瑶坐到床边的绣墩上,声音有一丝不再掩饰的慌张:“城外发现了蒙笪的兵马。”
夕月目色一沉,握住明栩瑶的手,只觉有些凉,便对她道:“别担心,王爷驻守阳关多年,从未出过纰漏,如今你在这里,更不可能有事!”
明栩瑶点点头,心里却仍是有些不定,反握了夕月的手道:“蒙笪明知二哥在,还敢贸然来犯……想必也是有备而来……”她顿了顿又道:“二哥不会有事,对吧?”
夕月柔柔一笑:“王爷绝不会任蒙笪为所欲为。”
明栩瑶见她这样沉着,心中也定了许多,这些日子的交往,使她对夕月由最初的好奇和不屑,慢慢转变为了佩服与信任,此等危急时刻只有她二人在这里,更有一种相依为命的感觉。
于是低声对她道:“我刚才一路过来,已经吩咐人把内院的门关了,不许和外面的人私相传递消息,各院的人都回自己的屋子去,无事不许出来乱转。又让不当班的内监把我们这院子团团围住,这样一来,只要外院不出乱子,咱们这儿就可保无虞……就算是最坏的情况,有人要硬闯进来,好歹也能抵挡一段时间。”
夕月见她这样说,便笑道:“做得这样好,以后可得好生教教我!”
明栩瑶没好气地道:“跟你说正经的,你还笑话我!”
夕月笑道:“我是说真的!”
明栩瑶作势在她脸上拧了一把道:“坏丫头,亏我还把你当个正经人!”
二人嬉闹了一阵,屋外的下人听着她们如此轻松,心底的恐惧与焦虑也减轻了不少。
夕月向明栩瑶道:“我刚才看着这本琴谱,觉得其中有个地方似乎与我从前看的不一样,你来弹弹看。”
明栩瑶便让下人把琴取来,二人在屋内研究起琴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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