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缠绵
和士开知道这才是高湛最顾虑的点，微微躬身，脸上带着谄媚笑容，先狠狠拍上一通马屁。
“陛下圣明，所思极是。”
“若换了寻常人，那鸟儿的心确实容易飞远，然而陛下乃真龙天子，驭下的手段又岂是寻常养鸟人所比？”
他细细分析着：“那青州确实是富庶文雅之邦，但也正因如此，它更是山东士族云集之处，崔、王、卢、谢诸姓势力盘根错节，太原王年少，若将他骤然置于此地，看似安逸，实则如履薄冰。他若安分守己，那一切自然好说。可若是…”
和士开意味深长地顿了顿。
“若是因远离陛下视线，而生出任何一丝不该有的心思…或是被当地豪强怂恿，做出不该做的事来，那便是授人以柄，自寻死路。届时，陛下再行处置，便是名正言顺，天下无人能置喙半分，就连太后…也说不出什么。”
高湛顿时明白了和士开的言外之意，眸色愈沉，若有所思地踱了两步，沉吟道：“你的意思是…将他置于众目睽睽之下，看似施恩，实为监控？若有异动，便可…顺势处之？”
“正是。”
和士开含笑道：“此举既可平息后宫之忧，让太后和娘娘都无话可说，又能将潜在风险置于可控之地。太原王在青州，是生是死，是荣是辱，将来也皆系于陛下一念之间，这岂不是比让他在邺城，在陛下和娘娘底下，成为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隐忧，要来得更加稳妥？”
高湛思忖片刻，顿时觉得心里那点儿疑虑和不安都被和士开的话给抚平了，让高绍德去青州，既能彰显他新帝的仁德，又能卖李祖娥一个恩情，安抚笼住她的心，确实是比让他留在邺城或是直接拒绝更好。
反正自己如今已是天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那鸟儿飞得再远，再高，只要脚上系了线，而线在他手里，还怕它届时会有胆量飞出自己的手掌心？
高湛脸上寒霜渐融，露出笑意：“士开，还是你深得朕心啊！”
和士开连忙躬身：“为陛下分忧，乃臣之本分。”
高湛在心里落定了高绍德之事，便觉畅快了许多，眼角眉梢处的冷意都尽数散去，只想快些把这个消息告诉李祖娥，内心隐隐期待着她得知此事的反应。
“好了，那你先退下吧。”
和士开连忙躬身行礼，退出殿外。
高湛回到内殿时，李祖娥依然维持着他离开时的姿势，仿佛睡得正酣，柔和的烛光笼罩在她那张清丽的面容上，少了些许清冷之气，显得格外温柔。
高湛心里愈发爱怜，下意识放轻脚步走近，本想着替她掖好被角，却敏锐捕捉到她那微颤的睫毛。
她在装睡。
高湛并未生气，也没戳穿，反而瞧着觉得甚是可爱。
他在榻边坐了下来，伸出手指极轻地拂过她散在枕间的青丝，然后微微俯下身来，孩子气地、恶作剧似的故意朝她耳畔吹了一口气，声音低沉，带着些许蛊惑。
“阿姊，睡着了吗？”
这滚烫的气息吹在李祖娥的耳廓上，几乎要让她跳起来，只觉得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她虽然死死忍住依然闭着眼睛没有动，但是那手指不自觉地蜷缩起来，莹白如玉的耳朵也不受控制地发起烫来。
她确实是故意的，其实根本就没有睡着，只是不想面对高湛罢了。
而高湛见李祖娥不回答，也不恼，他此时心情甚好，瞧着她那耳朵和脸颊都染上一层薄薄的绯红色，反而愈发心驰荡漾，爱怜不已，便低低一笑，继续凑着她的耳朵低声开口。
“既然睡着了…那朕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阿姊可在梦里听仔细了。”
“朕已决意，依太后所请，封高绍德为青州郡王，不日便可启程就藩。”
他故意顿了顿，观察着李祖娥的反应，继续道：“青州富庶，远离京畿是非，朕答应过你的，要让他届时做个富贵闲王，平安一生…朕做到了。”
李祖娥的心头猛地一跳，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呼吸，这正是娄昭君曾经提到过的！她真的和高湛说了！
而高湛…也当真应了！
她那股欣喜溢上心头的同时，心情又突然变得很复杂。
她现在只要看到高湛，便总是会不自觉想到高湛对自己说的那些话，这让她更加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高湛。
如今，他真愿意让高绍德去青州，是真的为了她？
…还是也是另有考量？
他会这么好心吗？
而绍德去了青州，也真会如娄昭君所说的那样，更安全吗？
李祖娥仍然忍不住担忧不安，正胡思乱想时，突然感受到有只手轻轻捏住了自己的鼻子，力气虽然不大，却足以让她无法呼吸。
紧接着，高湛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带着戏谑的笑意。
“怎么？这么好的消息，阿姊都不愿意醒来看朕一眼，谢朕一声吗？”
李祖娥也装不下去了，只好睁开眼睛，正对上高湛带着笑意和情愫的眼眸，她下意识的避开他灼热的视线，挣脱他的手，偏过头去，声音有些沙哑。
“…谢陛下。”
她这疏离的三个字就像一根小刺，轻轻扎在高湛的心上。
他眼底的笑意淡了些，那股郁气又有些往心头上涌，但还是按捺住性子，维持着好心情，直接伸出手来将她连人带被揽过抱起，让她坐在自己腿上，靠在自己的胸前，形成一个禁锢又极其亲密出格的姿势。
李祖娥惊呼一声，下意识想要挣扎，却被高湛紧紧按在了他的怀里，那股清冽的熏香混着帝王的龙涎香气笼在她的鼻翼，她被迫贴在高湛的胸膛上，似乎都能听见他那有力的心跳声，混着无比炙热的温度烧遍她的全身。
高湛将下巴抵在她的发顶，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满，又有点邀功的含义。
“就只是谢陛下？”
“朕为你做到了这一步，阿姊就没有半点真心话想对朕说？”
李祖娥被他圈在怀里，身体僵硬，沉默了片刻，方才低声开口。
“青州…远离邺城，路途遥远。绍儿他…年少未经事，我…”
高湛打断她的话，语气微沉，手也收紧了些。
“怎么？信不过朕的安排？还是觉得朕会在路上，或者是在青州，对他不利？”
李祖娥听出了高湛语气里的情绪变化，心头一紧，连忙抬起头来否认道：“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垂下眸来，努力将声音放软了些。
“我只是…只是做母亲的不放心罢了。陛下既已开恩，可否…可否允许我在他离京之前，能够多见他几面？”
高湛微微眯眸，手指勾缠着她的一缕青丝，目光扫过李祖娥低垂的眉眼，似乎是在审视，又像是思考犹豫。
但是他想，李祖娥无非就是想多叮嘱两句，他虽然心里有些酸意，但是一想横竖那高绍德都要离开邺城了，若是这时候拒绝，恐怕就会惹得李祖娥不高兴。
“嗯…”
高湛道：“行吧，朕会安排，让你们母子好好话别。”
他话锋一转，低下头来，亲昵地蹭着她的鼻尖。
“这下你高兴了？”
这动作太过亲密，简直让人无所适从，而他的声音也变得有些低哑，滚烫的气息混着情欲和李祖娥的呼吸交缠在一起。
李祖娥下意识地将头往后仰，想和他拉开距离，高湛却将手收得更紧，让她柔软的身躯更加紧密地贴近自己，避无可避。
她只能偏过头去，试图避开他灼热的呼吸，声音轻颤，不再似先前那般冷漠疏离，反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恼意，使得她流露出两三分难得的女儿羞赧神态来。
“陛下…说话便说话…”
高湛瞧着她这副模样，心头的那点儿不快又立刻烟消云散了。
他低笑一声，反而顺势将吻落在了她的耳廓上，有点儿无赖的语气：“朕是在说话啊。”
“朕在问阿姊，高不高兴？”
高湛一边说话，一边用手掌抚上她的后背，不依不挠地：“嗯？”
“说，夫君，我很高兴。”
这句话李祖娥的脸瞬间红透，她用手抵住高湛的胸口，指尖感受到他衣衫下的肌肉和心跳，如同烫到了般想缩回，却被高湛的大掌轻易包裹，那细微的挣扎动作反而让两人之间看起来像极了欲拒还迎的调情。
她抬起眸，又气又恼瞪了高湛一眼。
“你…你莫要得寸进尺！”
高湛被她这含羞带怯的模样彻底取悦，他微微低头，一个吻又落在她微微颤动的眼皮上，声音已经沙哑的厉害。
“寸？朕今日给了阿姊一尺，现在…只想讨回一寸。”
他的吻开始下滑，从她的眼睛，到鼻子，到唇，最后沿着她细腻的颈侧，锁骨处，在先前留下的痕迹上再度轻轻舐咬，留下湿润的水痕，那朵花儿也就开得更盛更艳了。
而他的手也探入寝衣，抚上李祖娥光滑的背脊，在她耳边厮磨，气息不稳地道：“阿姊不说…那朕便自己来感受…你到底高不高兴…”
李祖娥浑身紧绷，手无意识地攥紧了他胸前的衣襟，像是推拒，又像是无可奈何的依附，眸底有些水光潋滟，声音也发着颤，带着恳求，瞧上去带着股破碎美感。
“别…天快亮了…”
高湛不以为然：“那又如何？”
他轻轻咬了李祖娥一下，于齿间缓缓碾磨，爱极了她这副被自己完全掌控在掌心的模样，因此并不急迫，反而故意逗弄似的带着磨人的力度，就是想逼她在自己怀里显现出情动的模样。
李祖娥身体颤得厉害。
“陛下…方才说，让我好好话别…那话别之前，总该让我…留着力气？”
高湛先是一怔，突然低低笑了，并不是那种带着气恼和冷意的笑，而是真正的自心底涌上来的愉悦：“哦？阿姊这是在跟朕讨价还价？”
他望向李祖娥，一双漂亮的凤眸里流露出令人恍惚的情意和笑意，如同点缀的星子般明亮。
“还是…在暗示朕，今夜会累着你？”
李祖娥的脸颊愈发烧得火热，被他直白的话弄得羞窘难当。
而高湛却握着她的手，引着她抚上自己衣襟上的盘扣，看着她那双氤氲着水光如同江南云雾的眸子，喉结滚动着，眼神滚烫，声音也低了下去，带着致命的蛊惑。
“那阿姊不妨自己感受…朕今日心情好，究竟会…累到你几分？”
“陛下…”
只听得高湛道：“唤阿湛。”
他将手掌托住李祖娥的后颈，另一只手与她十指相扣，将她压在锦被之上，细密的吻又滚烫落下，李祖娥声音轻的像是一声几不可闻叹息，又像是认命了般，唤了句：“阿湛。”
高湛喘息声更重，声音里带着满足和愉悦：“乖。”
“再叫…”
李祖娥在他密集的攻势下节节败退，呼吸彻底紊乱起来，几乎被高湛那灼热的气息和滚烫的吻焚尽理智，虽然觉得屈辱无奈，可整个人此时就如同置身轻飘飘的云雾中，只凭着本能带着哽咽唤道：“阿湛…”
而这声音落在高湛耳内就如同最烈的催情剂，让那团火燃的更盛，几乎要焚尽一切。
床幔晃动着，男人那欲望的呢喃里亦带着不可抗拒的强势和渴望。
“说，你是我高湛的。说…你心里，有我。”
星光静默地隐匿在云层里，窥探着人世间。
漆黑的夜色褪去些许，天边逐渐泛起微弱的光亮，万物静的似乎连风声都听不清，惟有殿内女子压抑的喘息和呜咽里带着破碎的泣音，隐隐地顺着夜风传出，在皇城里回响。
“是…我…是你的。”
直到日色升起，高湛方才餍足罢休，而李祖娥被他拥在怀里，没了一点力气，半睡半醒地闭着眼睛。
只听见高湛低声在她耳畔说晚上有个宫宴，是为了宝德的婚事，让她也去。
李祖娥虽然不想去参加这种宫宴，却也没有拒绝。
毕竟，是为了她女儿的婚事，做母亲的，也应当出面。
李祖娥又在怀里沉沉睡去，再次醒来时，已是午后，只见温暖的日色透过轩窗洒了进来，而她身侧已空，只余淡淡的龙涎香气和还未完全散尽的情欲之气，令人有些恍惚。
帷帐外面春雪领着宫女正站在那儿，似乎已经等候许久，手里还捧着宫宴上要用的华服和首饰，见她醒了，春雪连忙上前一步，却没有贸然掀开帷帐，道：“娘娘，您醒了。”
“陛下吩咐了，酉时宫宴开始，让奴婢们伺候您沐浴梳妆。”
李祖娥撑着酸软的身子坐起来，声音沙哑疲惫。
“嗯。”
春雪伺候她沐浴更衣完，一边替她梳妆一边道：“娘娘，陛下待您可真好，您看，这凤簪，奴婢听说是陛下特意请了江南最好的工匠花费了三个月打的…”
她压低了声音，语气虽然很轻，然而里面却流露出了隐隐的羡慕：“听说…连那位皇后娘娘都没有呢。”
李祖娥的脸色却冷了：“春雪。”
春雪连忙噤声：“娘娘恕罪。”
只是她的声音虽然惶恐，手上动作却未停下，想把那凤簪插入她的鬓间，李祖娥却制止了，声音冷冷的。
“不戴这支。”
春雪神色有些犹豫：“可是陛下吩咐…”
李祖娥道：“春雪，你到底是谁的人？”
春雪脸色大变，连忙俯跪在地，不敢抬头，声音也发起抖来。
“娘娘息怒！奴婢自然是娘娘的人！是奴婢多嘴了！”
李祖娥冷冷盯着春雪颤抖的身体，看着她那乌黑的云鬓和露出的白皙脖颈，突然敛了怒气，声音也变得平静起来。
“既然是本宫的人，那便要听本宫的。”
她没有立刻让春雪起身，而是打开妆匣，目光缓缓扫视着，视线不知不觉地落在放在最底层的那支造型精巧独特的凤簪上，在这些格外华贵雍容的首饰里依然那般惹眼。
她纤细的手指不由自主抚在那支簪子上，簪身冰冷冷的，仿佛毫无温度，却让她的眼眶有些发热，几乎落下泪来。
李祖娥正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有些失魂落魄时，突然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和春雪的声音。
“陛下。”
她猛地缩回手来，反应极快地拿过了旁边那支金丝累珠簪子，虽然也贵气，却也符合礼制，并且迅速合上了妆奁，抬起眸时，已从铜镜中看见高湛正站在她背后。
高湛此时已经换上庄严的帝王衮服，气度威严，和先前在床榻间和她缠绵悱恻的模样判若两人。
他神色平静地扫了一眼跪着的春雪，目光落在春雪手里捧着的那支凤簪上，微微俯身，握住了她的肩膀。
“朕给阿姊打的凤簪，不喜欢？”
李祖娥微微垂眸，避开他的视线：“喜欢…只是…”
高湛的目光像张无形的网笼罩下来，让人有些喘不上气来。
他伸手从春雪手上拿过那支凤簪，在指尖把玩着，语气听不出喜怒。
“只是什么？嫌它太过招摇，配不上阿姊的清雅？还是觉得…”
他的指尖划过凤凰的翅羽，语气微沉：“朕的心意，配不上阿姊？”
李祖娥算是把高湛性子摸透了，见他又要发作，心里一震，知道这种关头绝不能再激怒他，尤其是宝德的婚事即将公布的关键时刻。
她连忙转过身来，微微仰起头来，语气轻柔：“阿湛，我不是这个意思。”
“只是…”
“今日宫宴，是为了孩子们，我若戴这凤簪，逾越了规制，只怕会抢了孩子们的风头，平白惹来非议，对宝德…也不好。”
高湛神色稍霁，但眸底依然不满，微微俯下身来，将双手撑在妆台两侧，将李祖娥圈在怀里，盯着她的脸。
“朕赏你的，便是规制，谁敢非议？”
这话语配上他这身帝王衮服和通身的气势，显得霸道又狂妄。
而李祖娥主动放在他那只拿着凤簪的手上，软声安抚着：“阿湛。”
她软言软语的，声音里带着些许恳求：“我知道你对我好。但是今日就让所有的目光和福气，都汇聚在宝德身上，好不好？”
高湛沉默着，视线在她脸上流转着，最终，他才不悦地冷哼一声，微微直起身来，把簪子随手丢回到妆奁里，发出清脆的声响。
“罢了。既然阿姊为女儿着想，朕便依你这一次。”
他的视线落在旁边那支金丝累珠簪子：“不过这支簪子太素了，配不上你。”
说着，他从妆奁里扫视一圈，最终挑出支牡丹簪，瞧起来既华贵大气，又不至于僭越的明目张胆。
而且，这也是他送的。
这让高湛心里的占有欲得到了些许满足，于是那些不满也散了些，心情也好了起来，亲手将簪子插在她的鬓间，从背后拥住她，又亲昵地亲了亲她的耳珠，笑道：“这样才好。朕的阿姊，合该如此明艳照人。”
铜镜里呈现出璧人玉立、耳鬓厮磨的身影，李祖娥被他紧紧圈在怀里，犹如被猛兽叼回自己巢穴的猎物。
“乖乖参加宫宴，看着我们的宝德风光定亲。”
他的声音低低的，轻轻地蹭在她的耳边，语气轻柔却带着隐隐的不满和警告。
“至于那些不相干的…譬如，不该看的…不该想的，都忘掉。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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