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城

　　一方是迅速蔓延的病毒，另一方是立刻需要保护的证人，在两方抉择下，伊里斯特选择把蒋集先留在身边，自己先带着已经在路上的增援部队前去支援。

　　由于涉及到城市作战，原先准备直接用火药压制的步晚清不得不放弃了该计划，他将目前尚未感染的部员分为三部分，一部分由白琛带领负责对没有进入城市的丧尸使用地空两种方式用火药压制，另一部分由董默宁带队利用冷兵器进行定向打击，而他本人便负责带领剩下的人前去疏散群众以及对现场的病毒蔓延进行控制。

　　这个计划看似完美无缺，但其实处处都是漏洞。

　　首先，由于空部作战需要提前报备审批，因此在审批没通过时他们便只能使用狙枪和□□进行射杀，其次，董默宁那边又因为被这阵仗吓的四处乱窜的群众阻碍而增加了击杀难度，于是，当增援部队和伊里斯特共同赶到现场时，所见到的便是这般混乱不堪的景象。

　　白琛那边感染人数还算乐观，但步晚清和董默宁这边几乎是全军覆没，再加上距离此地最近的医院也因为蒋集的缘故而被迫关闭，因此包括董默宁和步晚清，每个人身上几乎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黄金状以及伤口。

　　伊里斯特再给蒋集又注射下一支麻醉剂后便将他继续留在后排，他让从才上城区调来的医护人员将现场的伤员和感染者全数送至临时成立的隔离屋内进行抢救，剩下的跟他一起上场解决现在还能活动并携带了病毒的丧尸。

　　“我和你一起。”林旸抓住了伊里斯特的手腕，“我不能看你一个人去面对这样的场景。”

　　“不。”伊里斯特果断拒绝了林旸，他冷厉将黑色的耳麦佩戴好并强硬地说：“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十五分钟后莎柏琳娜就会赶到现场，与你相比，同样不会感染黄金病毒的她更适合留在一线。”伊里斯特顿了一下，他瞥了一车后的蒋集，说：“况且，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在等着你。”

　　“不算我和易然还有蒋集，十二位指挥官目前已经落网五位，你现在应该把重心放在审讯他们上面，而不是在这里和我们浪费时间。”

　　林旸并不说话，他望着车窗外逐渐投入战场的部员们及伊里斯特飘忽不定的眼神，终于明白了心里的怪异感究竟从何而来。

　　“那好吧。”林旸失落地松开了手，他抬起头，期待地向伊里斯特问道：“那你可以在亲我一次吗？”

　　“这都什么时候了……”伊里斯特心虚地想要拒绝，可林旸可不顾这些，他趁着伊里斯特嘀咕的时间里强行掰过伊里斯特的下颌，强行将这个伊里斯特不愿意施舍给他的吻留给了他。

　　亲吻的间隙里，他不满地一次又一次地去按伊里斯特脖颈处的颈环以及他攒动的喉结，将这个不讲理的吻逐渐加深。

　　伊里斯特是受不住这样的吻的，手脚发软的他在前期还狠硬地挣扎着，但直到手指的自由也被剥夺他便放弃了挣扎。

　　缠绵的不止是手指，还有赤热滚烫的呼吸，窗外的一切都被他们粗重的呼吸声及心跳声掩盖。

　　一吻终了，林旸松开了对伊里斯特的钳制，他喘着气向比他喘的还要汹涌的伊里斯特问道：“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吗？”

　　“嗯。”伊里斯特艰难地整理着自己的衣服，眼神飘忽不定地说：“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那就好。”林旸嘴角勾起一个笑，他再一次把手掌覆在伊里斯特的脖颈上，说：“我等你回家。”

　　那一刻，无需多言，伊里斯特已经明白了。

　　他知道了。

　　伊里斯特几乎是以逃窜的形态从车上下来，他不敢去看林旸那双失望无比的眼睛，因为他知道，这可能真的是他们最后一面了。

　　可那又怎样呢？

　　伊里斯特无奈地摇了摇头，他熟练地将调好了频率及长度的激光剑打开，再一次走进这本就属于他的战场。

　　·

　　林旸几乎是黑着脸走进董默宁和步晚清的病房，他在见到两人后也不说话，仅仅只是沉默地坐在座位上等待着两人给他一个答复。

　　事已至此，其实步晚清也没有什么好说的，0625计划本来就是一场由伊里斯特亲自指挥用以调虎离山捕捉毒蛇全指挥官的好戏罢了。

　　“你别这样看着我。”步晚清心虚地低下头：“是他让我不要告诉你的。”

　　“我不想听这个。”林旸平静地说：“我想听他下一步要做什么？”

　　“按照计划，在他平息丧尸后立刻就会有一位所谓的‘目击者’看到这次爆炸事件与伊里斯特有关，紧随其后的是提前与他串通好的检察院的李院长立刻带着从易然那里拿来的所谓的‘证据’指认伊里斯特也是野火指挥官并将他逮捕。”步晚清坦荡地将伊里斯特和他说的一切全部告诉给了林旸，“我知道的就这些，剩下的我也不知道了。”

　　夏日的天总是比平日黑的要晚一些，哪怕此刻的时间已经来到了晚上七点，那血红的太阳依旧没有从天上落下。

　　太阳依旧高悬，阳光却无法覆盖大地。

　　林旸依旧沉默着，他站起身来离开了病房，无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蒋集被林旸留给了步晚清，而伊里斯特也在凌晨三点被检察院的从现场休息站临时带走，一切都在同伊里斯特计划的顺利地进行着。

　　因为有白琛和步晚清的暗中控场，次行动看似伤亡惨重，但其实只有参与的人知道，一切看似感染或者重伤的人其实根本没事在医院吊两天水就好了，而那些感染的丧尸不过也是从易然厂里找来的即将销毁的废弃克隆人罢了。

　　易然在下城区的产业也随着0625计划逐一被破坏，而群众对研究院的呼声也愈来愈响，迫于压力，向来需要等待半年的二审时间被定在了七月二十日，与一审只相差不到一个月。

　　得知这个消息后的所有人都在欢呼，除了步晚清和董默宁还有商翼三人。

　　因为林旸消失了。

　　从那天后林旸便消失了，没有人知道他究竟去了哪里，他既没有在野火总部，也没有去劫狱，他只是消失了，谁也找不到。

　　心急如焚的董默宁借用公安的系连续查小半月，可林旸这人偏偏就是这种一不做二不休的人，一旦他真的想藏起来，任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找不到他。

　　“没事的。”步晚清替她披上一件外套，夏日的夜里温度依旧较低，为了不吵醒好不容易入睡的董宁，步晚清刻意压低了声音小声地安慰着她：“你要相信林旸，他只是一个人去找真相了而已。”

　　“可是……”董默宁焦急不安地抬起头。

　　“我知道。”步晚清趁机关上了董默宁的电脑，他向小时候董默宁安慰他一样半蹲着与董默宁保持平视，循循善诱地劝导着她：“可是伊里斯特没死，不是吗？”

　　“如果林旸真的已经遭遇不测，那么那只与伊里斯特关联的项圈会立刻放出毒素杀死伊里斯特，所以至少现在，他肯定还活着。”白色的台灯打在步晚清平和有力的眼睛里，“所以让我们相信林旸，把这件事交给我好吗？”

　　董默宁真的已经很累了，在步晚清一番说辞下她也慢慢相信林旸真的没事，加上电脑也被关了，于是她也只能先听从步晚清的话先去休息，将搜查的事情交给他。

　　在离开董默宁家后，步晚清又匆匆忙忙地拥入黑夜，再一次踏上寻找林旸的奔波。

　　·

　　在二审开始的前一天，步晚清为了向伊里斯特确认事情的进展，他刻意在开庭的前一天借着冥魑的权利与伊里斯特在监狱里见上一面。

　　伊里斯特依旧穿着他那件昂贵的衬衫，金色的长发也闲散地耷拉在他的颈侧，除了好像又瘦了一些以外，和以前好像没有什么不同。

　　看来，他在监狱里的这段日子应该过的还算不错，别的不说，最起码没有遭受精神虐待或者殴打，不过人家易然都没什么事，更何况这位亲手把自己送进去的伊里斯特了。

　　步晚清在向伊里斯特交代庭审的细节及准备后纠结许久，在准备离开时他还是向伊里斯特问出了那关于林旸是如何猜到0625计划的真相的疑问。

　　听到这问题的伊里斯特肉眼可见地愣了一下，随后他苦笑了一声，无奈地说：“因为他爱我。”

　　“因为他爱我，所以他知道我要离开时到底会对他说什么。”与步晚清隔窗而坐的伊里斯特叹了口气，闭着眼摇着头小声地自言自语：“所以他才执意要在那样的环境给我留下一个愤恨的吻。”

　　“但是他失踪了。”步晚清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确认着还剩下多少时间，问：“你知道他会去哪里吗？”

　　“我家。”伊里斯特毫不犹豫地回答，“不过应该说是简凌家。”

　　“林旸在上城区特安部里有两间宿舍，一间是简凌的一间是他的，而在离别的那天他和我说过等我回家，所以我推测应该是在那里。”

　　“好。”步晚清记下地址，“那祝你一切顺利。”

　　“希望如此。”伊里斯特下意识地摸了摸颈部的颈环，“一切顺利。”

　　从伊里斯特入狱到现在已经过去小半个月，在今天和步晚清对话后不难看出整个计划都进行地十分顺利，再加上因为蒋杰的缘故原先死活不愿意的蒋集已经同意以证人身份指认易然犯下的罪孽，因此，这一次，伊里斯特有十足的把握他们一定可以成功。

　　这一天终于要到了。

　　再回到牢房后的伊里斯特疲惫地瘫倒在铁床上，他长吁一口气，鬼使神差地通过两扇铁门的缝隙向住在他对面的易然望了一眼。

　　在监狱的这段时间里，他不止一次在梦里重回几年前自己被易然关在监狱里的那些日子。

　　他不记得他被易然逼迫着做了多少违背他意愿的事，但第一次接过香烟时的刺痛却永远地停留在了他的胸口成为与他缠绵一生的厌，而第一次鲜血迸溅在他脸颊所留下的感触也同样地融入了他的骨髓里，成为了他一生都无法抹去的恶。

　　无人知道在监狱的那几年里，易然为了激发所谓人类的“本能”让伊里斯特杀了多少人，只有伊里斯特知道，在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里，他是如何为了一根烟而被迫拿起易然递来的棍棒将人残忍杀死，又是如何为了所谓的自保从手无缚鸡之力的学者简凌杀人不眨眼的伊里斯特。

　　或许在那时，一切都已经回不到从前了吧？

　　在无数个想要去找林旸的夜晚，他都一次又一次地用简凌和现在的自己做着无聊的比较，他知道林旸愿意依恋的是那个带着厚重的黑框眼镜身上还带着点难以消除的药化味的简凌，而不是现在手上沾满了鲜血给易然当杀人机器的伊里斯特。

　　“怎么了？”坐在椅子上的易然注意到了伊里斯特的目光，他放下了手上的书，转过身来平静地与伊里斯特对视着。

　　“原来在监狱里看人是这样的感觉吗？”伊里斯特无厘头地向他问道：“当年，你在监狱里看我与那帮人厮杀的感觉就是这样吗？”

　　由于并非正式地被逮捕，他们两人身上穿的依旧是他们自己昂贵的衣服，因此当易然为了与他对话而走到铁门边席地而坐时竟让伊里斯特感到几分格格不入，易然饶有兴致地说：“不。”

　　“那时的你可比现在美的多。”易然依旧保持着他那似是对待作品的眼神对伊里斯特说：“彷徨，迷茫，倔强，愤怒，一切人类所拥有的感情均呈现在你的身上，与现在学会了掩藏情绪的你不同，那时的你更符合普世价值观下的人类。”

　　“你知道当时我见到你那双饱含着怒意的蓝眼睛在想什么吗？”易然的语气突然激动起来，“我当时在想，我居然真的创造了一个活生生的人。”

　　“你拥有一切人类该有的情绪，和那个被人当做替代品的简凌不同，我的伊里斯特是一个真正拥有人类感情的缪斯。”

　　“你拥有人类对于天使描述的完美容貌，也拥有人类对于神明遐想的不伤不死，你简直是我最完美的作品！”

　　“可是现在你要和你的缪斯一起去死了。”伊里斯特冰冷地打断了易然激昂的感叹，他直起身子，用那双被易然称作天使之眼的蓝眼漠然地与他对视着，冰冷地说：“这次到我和你说了，易然，和我一起下地狱吧。”

　　话音刚落，刺耳的警报声便响彻了整个监狱，而当工作人员闻讯赶来时，两个牢房的门均被人恶意破坏，一个牢房里空荡荡地什么也不剩，另一个牢房里却只有失去意识昏倒在地的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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