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始作俑者
望着躺在身侧熟睡的爱人和孩子,俞长川丝毫不觉得困倦,他的美梦终于成真,他每天都在祈祷时间可以过得慢一些,再慢一些,让他好好感受这温情时光。
视线瞥到床头柜上的一沓文件,姜梨入睡前曾经翻阅过,他随手拿起,是关于四经绞罗办学追加投资的计划书。
他认真翻看了一会,从立项到执行,可圈可点,但是翻到最后他也没有看出盈利点所在,整个项目更像是公益性质,姜梨和陈师傅,一个负责出钱,一个负责技术,靠着满腔热情为这门即将失传的手艺培养传承人。
他估算了一下,按照目前的方案,最多两年,他曾经给姜梨的那点钱就可以挥霍一空了。
也挺好的,毕竟他超会赚钱,到时候就由他来投资,姜梨肯定得对他巴心巴肺的,虽然不见得讨好卖乖,但至少会热脸相迎,说不定还会主动投怀送抱。
一想到这里,心情顿时大好,他亲了亲熟睡的儿子,又亲了亲姜梨,睡梦中的两个人毫无反应。
他笑了笑,把仔仔抱起,轻轻地放在了大床的里侧,又检查了一遍安全护栏,这才放心地关灯,搂着姜梨安心地睡了过去。
……
沈遇是在槿园碰到的程霏。
陵洲岛的项目开发遇阻,沈确几乎常驻东陵,润尚现在举步维艰,这个项目是破局的关键。
他明白沈确的抱负,这是他执掌集团后最大手笔的投资,带着孤注一掷的悲壮。
成,润尚扭亏为盈。败,沈家彻底出局。
沈确在赌,他也在赌。
最近几天,沈确终于得空返回港城,原本晚上有一场重要的饭局,两人是要一同出席的,结果直到应酬结束,他也没能联系上沈确。
这在从前是绝对不会出现的情况,他不免担心,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
他对程霏的印象还停留在很多年前,软弱惶恐,不停妥协,只是后来,现实狠狠打了他的脸。
即便内心不屑,但沈遇还是维持了基本的教养,耐着性子询问:“沈确呢?”
程霏皱眉,她一大早就出门购物、美容,下午又约着一群贵妇们打牌,现下也是刚进门不久,她怎么会知道沈确在哪里。
她这会儿酒精上头,实在懒得应付那个女人的儿子。
“谁知道呢。”
沈遇不悦:“你是他妈妈,他去哪里了你居然不清楚!”
程霏笑了:“他都多大了,还能事事跟我汇报?再说了,他一向依赖你这个当大哥的,现在人不见了,我还没说什么呢,你怎么倒打一耙,跑来跟我兴师问罪?”
沈遇面色阴沉,冷冷地盯着程霏,曾经那个唯唯诺诺的女人,终于撕下了伪装,露出了精明算计的嘴脸,是他太天真,小看了这个女人的心机。
“他是你的亲生儿子,是你以后的仰仗,哪怕是为了你自己,也该多花一些时间和精力在他身上,多关心一下他。”
程霏不屑一顾,润尚现在是沈确当家,常宁即便是正室又怎样,不一样被他们母子踩在脚下,沈遇就更有意思了,真拿自己当沈确的亲大哥了,居然还有心思来说教她。
“这就不劳你操心了,我的儿子我自然心疼。”
沈遇冷哼一声:“希望你的这句话是出自于真心。”
“当然。”
眼前的女人面若桃花,笑得一脸无辜,眼底却满是挑衅,沈遇沉默良久,终究没再说什么,转身准备离开。
程霏却再次开口:“其实仔细想想,我真应该谢谢你们母子,帮我演的一出好双簧,如若不然,哪有沈确的今天。”
沈遇转过身来,眼底结满冰霜。
程霏笑得妩媚:“屈居人下的滋味怎么样?是不是特别痛苦?”
“我奉劝你一句,管好自己的这张嘴!”
程霏抚摸着颈间价值不菲的钻石项链,仿佛没有听到一般:“我十八岁就跟了沈随安,一个涉世未深的女学生,花一般的年纪,被他的花言巧语所迷惑,像只鸟儿一样被圈养在笼子里,结果,你们又来抢走了我的儿子,还把我流放国外,二十多年啊,我的一举一动都在你们母子的监视之下,连保姆都敢给我脸色看,我的痛苦,你们体会不到万分之一!”
沈遇怒斥:“别把自己说得这么无辜,是你贪图荣华富贵,才会心甘情愿被圈养,你所遭受的一切也是你咎由自取,与旁人无关,这些更不能成为你算计自己亲生骨肉的理由!”
程霏满眼愤恨:“若不是我这个亲生母亲替他打算,他哪会有今天?他感激我都还来不及呢!”
“你是替他打算吗?你只是把他当成了复仇的棋子!”
程霏闻言,语气嘲讽:“与苏家联姻,难道不也是你们所期望的吗?奥不对,你们只是期望通过联姻为润尚获取更多的利益,只是没想到,沈确能借此掌控了润尚。”
沈遇不想跟她继续纠缠下去,忍着心头的怒火,再次警告:“这件事情我们谁都不无辜,既然你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结果,我们也默认了始作俑者的身份,你最好老老实实地保持缄默,维系好你们的母子情分!”
程霏仿佛听到了一个笑话,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你这做派,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生了两个儿子呢!兄弟情深的戏码就别在我面前表演了,我可没有沈确那么好骗。”
沈遇看着她,目光淡然:“当年若不是你提议演出这场苦肉计,他或许真就抗争成功了,也不必娶了苏禾,更不必痛苦了这么多年。”
沈遇问她:“你有没有后悔过?”
程霏一时怔忡,沈确的痛苦她不是完全看不到,但那些跟现在他们得到的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呢?
“从未。”
沈遇还想说什么,目光无意间掠过楼梯,拐角处一个男人的身影伫立在那里,仿佛已经停留了很久很久,久到脸上毫无血色,眼神空洞。
他就那样安静地看着他们,一声不吭,伴随着程霏的惊呼,直直地摔了下来。
……
病房里充斥着消毒药水的味道,沈确静静地躺在病床上,额头上依然留有明显的淤青,虽然已经处理过了,依然触目惊心。
沈遇眼疾手快,上前拦了一把,否则就这样摔下楼梯,轻则骨折,重则内伤,他又气又急,却也知道现在不是发作的时候。
因为高烧的缘故,沈确还未苏醒过来。
沈遇坐在病床边的沙发上,安静地看着这个弟弟,最近这段时间,沈确的状态明显不对,他知道他心情郁结,他也知道原因所在,可他却无能为力。
姜梨回国了,可两人却再也回不去了。
前一段时间,圈子里一直盛传俞长川有私生子,从前他们的关系还算不错,后来因为沈确,他与俞长川结下了梁子,此后两人很少出现在同一场合。
那天应酬结束后,他在酒店的回廊处遇到了一个被保镖和保姆环绕的小男孩,粉雕玉琢,活泼可爱,见他走来居然还会礼貌地打招呼,他迎着梁启戒备的眼神,摸了摸小男孩圆滚滚的脑袋,知道了他叫仔仔,也是那个时候,他终于明白了沈确所说的,他再也找不回姜梨是什么意思了。
他很清楚,沈确不是一个贪婪的人,夺权也并非他本意,他在乎与姜梨之间的爱情,也看重与程霏之间的亲情,他一手带大的弟弟,他比谁都了解,他太渴望被爱。
可是今天,那场精心谋划的骗局突然被戳穿,他最在意的人,利用了自己,给了他致命一击,并亲手将整个过程展现在了他的眼前,他不敢想象他会有多崩溃。
即便在他眼里,姜梨并非佳偶,程霏亦不合格,可他还是想为他保留心底最后的一丝温情。
点滴缓缓进入身体,床上的人依旧没有任何反应,沈确叹了口气,起身走出了病房。
两天后,沈确出院回家,稍事休整后便启程返回东陵,而那天发生的事情,沈确并未跟他提及。
他不说,沈遇也不讲,不知从何时起,两个人之间竟渐渐生成了这种默契,很多话题,他们一致选择了回避。
程霏已经返回了英国,沈遇偶尔也会恍惚,内心隐隐希冀,或许,沈确并未听到,或许,他那天只是单纯因为高烧而摔下楼梯。
可是,沈确眼底的空洞和麻木却又提醒着他,他并非毫不知情。
也许,这就是成长吧,哪怕心里再苦,生活也还是要继续,不沉溺于过去,不纠缠于往事,永远向前看。
他希望沈确可以放过自己。
沈确将自己彻底投入到工作当中,在蒋劭勋的助力下,那些棘手的事项渐渐有了头绪,只是关键人物没有搞定,项目依然难以继续往下推动,他需要时间,可时间却不能等他。
蒋劭勋意见中肯:“抽空回一趟港城,找一下俞长川,他投了钱的,不会坐视不理,只要他肯出面,不出半个月,陵洲岛的施工现场立马就能热火朝天。”
沈确吐了口烟圈,不咸不淡地说:“让我去求他?”
蒋劭勋啧啧两声:“真倔!比你大哥还倔!”
沈确笑了笑:“我会去找他。”但不是为了这件事。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