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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没有陈锡的命令,长史没有退下。此时T缓缓地、试探着走上前,捡起那沾满血污的羊肚袋,取过帕子擦了一擦,恭敬地递给陈锡:
“皇上。”
陈锡瞧着那东西,探手接过;一摸着就像被刺了一下,那袋子被男人熨得暖暖的。T捏着没有其T动作,先道:“你帮我把T厚葬了。”
长史看了看那男人,行礼道:“是。”当下便离开去准备,很快几个士兵就被吩咐了,前来抬走男人的尸体。
在这期间,吟稣站在一个角落,一言不发。直到尸体被抬走,房中只剩两人,T才走上前来。
陈锡此刻的嗅觉无比敏锐,即使那羊肚袋被长史仔细擦过,即使它举得离鼻端那么远,T还是在空气中分辨出了,那若有似无的一丝腥味。
人的血味非常特别,T们这种亡命之徒才能认出。它的腥不似家禽那种,带有自己生活习性的特质,就像鸡鸭总带着粪臭,鱼总带着浓重的水腥,血和这种“体味”分不开。但人的血没什么人的味道,就是格外得腥,还带了一丝丝糊味和肉味。并且总不是冰凉的,那种味道被热气蒸腾着,在温度散失之前,就充盈鼻尖了。
陈锡捏着那只羊肚袋,一时间不敢动作。
“打开它吧,”吟稣提醒道,“那里面的东西很重要。”
陈锡道:“你知道那里面是什么。”不是疑问,是陈述。
吟稣立刻明白了T的意思,但摇了摇头,道:“还是你自己看比较好。”
陈锡一手提着袋子,另一手牵开了它;T的手上沾了一些残留的浅淡血痕,血液风干后,结在手指间将皮肤绷得紧紧的。
羊肚袋只有拇指与食指一圈那么大,袋口由针线缝合得死死的。陈锡拉破了结头,将线扯了出来——
那里面被洗濯得干干净净,里面的物什还包了一层绸布。陈锡将那布包的东西取出,捏了捏,听声音是纸质的物品。
再把绸布掀开——最里头是一封折得小小的信纸。
陈锡看着它时,鸡皮疙瘩顿起,不妙的预感萦绕心头——那上面沾染了一大团橘红的血,像是有人用浸血的手指将其书写而成。T将它展开,缓慢地阅读:
“小爷,青桃敬上。
二月初五,鹿国暴乱,一大批难民从别处涌入京城。小爷,您不会想到,青桃看见了谁!
吟霞,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T,T还活着,我真高兴——即使T可能不会再因为自己活着而有任何感想。
T的神志完全混乱了,从枫尘居那时到现在,已经七年了。T能活着,多不容易啊。
T加入了民间的一个女子教派——我认为便是因此,T才幸免于难——您知不知晓戴孝女洪无寐?”
陈锡浑身巨震,那是T初入江湖的事了,T由此还回忆起了那个向赵大哥求救的女孩;时间带来的变化,沧海桑田,思绪转过一圈后,回到现在,只觉惘若隔世。
T定了定心神,继续读道:
“洪无寐是制毒高手,T研究出一种毒药,能在不彻底伤及根本的前提下,使人喉咙嘶哑、浑身皮肤生疮溃烂。乱世对人多有不公,特别是女子,为了不受迫害只得如此。
小爷,”陈锡仿佛能看见,T的眼睛亮晶晶的模样,“您真好,我听说了您整肃律法,保护妇女与儿童的事。我真希望,这样的惨局能少些,再少些。在您那里,青桃看到了。”
陈锡顿了很久,才继续看下去;前面的字还是由墨笔写成,工工整整,后面的字迹明显与前面不同,龙飞凤舞:
“当我碰见吟霞T们后——我是从其T戴孝女的口中得知吟霞身份的——我想让T们不再漂泊,想,”那团纸模糊了,“给T们一个家。我与T们说好了,孔三里要娶T们,要……照顾T们。可是,青桃做不到了。
青桃要食言了,T们必将再次身如浮萍、朝不保夕,青桃想到这里,就好痛。”
这是一封未完的信,话到这里就止了,没有落款。
陈锡身心俱震,手指失去控制甚至将那纸张戳出一个洞;新的泪水覆上旧的泪痕,干涸紧绷的皮肤再度滋润。
T捂着脸,哭得停不下来。
“这后面……还有一行字。”吟稣思虑再三,还是说了。
陈锡翻过纸——那是潦草至极的几个字,陈锡好险分辨出:
“何卞敬上。”
“难道,”陈锡急急转过头看吟稣,“何叔也罹难了吗?”
吟稣默了默,道:“总有风险,T们两人被发现了。”
陈锡捂着额头,身子不住颤抖;缓过一阵,T抬起脸:“什么……什么时候的事?”
“鹿国暴乱后不久。”
陈锡无言了,T呆了半晌,缓过了气,粗略地一抹脸庞,快步走向桌案:
“没有何叔的斡旋,起义军的事我得更加小心了。”
平朝发出最后通牒,事不过三,若男主再不回应,那平鹿协议自动作废。陈锡便可再度使用神力与之作战。
这些天男女主避而不战,即使出战男主也不亲自领兵,陈锡很难不怀疑T们是不是憋了什么坏招。
T已经十分防备了,但万万没想到对方竟用上了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疫毒。
军中没来由地生起疫病,连起义军也无可幸免。陈锡察觉出了不对,请起义军中的奇能异士看过,有人说出这病不似寻常,倒像是蛊虫而致。
陈锡心里明白了大半。可是蛊虫不会传染,但这疫毒却不停地蔓延。
T带人各处探查,锁定了嫌疑——军中大部分饮用水的来源,是一条由男女主辖地而来的河。
陈锡下令不再从此河取水后,情况果然好了很多。可是中蛊的人太多,T紧接着又开始研制解药。
蛊毒本身是很难解的(除非是制蛊者),但陈锡却是个意外——生灵法则拥有治愈的能力,T寻思,能不能像吟稣T们一样,将神力寄托到T物之上。若能如此,解药自然便制出来了。
在这期间,暗线发来消息(何卞遇难后,联络人由其T人继承),鹿国国师逝世。这已经是五日前的消息了。
陈锡放下手中的字条,对吟稣道,语气很沉:“国师死了。”
吟稣点头。
陈锡叹了口气:“你能知道T们在做什么吗?”
吟稣沉吟片刻,道:“国师的遗嘱,叫T们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吟稣的表情颇为古怪:“木海之底——这地方,你们可去不了。”
“那就是说,你能去咯?”吟稣默认了。木海是大陆最大的一个内陆河,位于西南方。陈锡在脑中思索一阵,道:“这地方还没被起义军控制。”
吟稣点头。
陈锡站起身:“我过去看看,敌暗我明终不是个办法。”
“那,我和你一起。”
陈锡看了看T,语气十分正经:“T们不会说我作弊吧?”
吟稣看不出对方是想让T去、还是不想让T去,想了想道:“我主要是好奇,不会违反约定的。”
陈锡点头:“我就是那么一说,你不在,我可不知道怎么去。”T的目光移到桌上,“只是我得把解药制完才行。”
转移神力的方法确实有用,不过也确实耗费心力。陈锡不敢太过逼迫自己,紧赶慢赶三日后才完成份额。
两人正要起行,又见着长史着急忙慌地来报:“皇上,今日鹿国领兵的,是那叛臣柳写忧!”
陈锡眨了眨眼:“T们阻挡不了了?”
长史摇头似波浪鼓:“不不不——就是,”T一脸愤恨,“柳将军被T气得犯了疾,在战场上晕过去了,这……还要麻烦您主持一下大局。”
“行吧,”陈锡放下行囊,一边踏进屋内,一边褪下外衣,“我去会会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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