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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偊鹿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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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雨下的逃亡(下)


      他们牵起了意幽悰的手,当他们离开那名已死的男人的胸怀后,已故的男人立刻倒在地面上。
      “他一直保护着你们,他一定是你们很重要的人吧。”乌桐俯瞰着倒地的男人。
      然而两人都默默无言,过了良久,少年才开口说道:“他的身躯很庞大,够我们两个一起躲雨。”
      “别说这些了,赶紧赶路吧。”意幽悰立刻打断了少年和乌桐的对话。
      然而六人还没走几步路,地面出现了剧烈的晃动。意幽悰、檀褐以及少年少女没站稳跌倒在废墟上。
      “又怎么了!”少女不耐烦地抱怨道。
      “莫非是地崩术?”少年猜测道,“艮国的异兽在使用地崩术!”
      “他们没理由突然使用地崩术。”檀褐冷静地分析道,“这应该是天灾。”檀褐刚说完,地震越来越剧烈了,原本没有坍塌完的房屋再次发生坍塌,乌青还得不断维持着金属岩防止人类淋到雨。
      “殿下!不要站的太分散!得聚在一起!”乌青大喊着。
      然而乌青刚说完没多久,地面突然裂开来了,乌桐和少年猝不及防地掉进裂缝里。乌青大惊失色,然而自己有心无力,他只得央求道:“殿下!”
      “不要过去!”少女大喊阻挠道,“我们现在得赶快逃!如果裂缝变大了,我们都逃不了了!撑伞的异兽,你还愣着干什么呀!走呀!”然而乌青无动于衷,依旧用央求的眼神看着意幽悰。
      “我有水符,如果我们都掉下去了,水符可以帮助我们摆脱困境。”意幽悰斩钉截铁地说。听到意幽悰的回答,乌青顿时感激不尽。
      意幽悰利打算将少年和乌桐一起拽上地面,这时檀褐在身旁默默说道:“那名少年不用救了,他的身体都被雨水打湿了,你看他的脸色,应该已经死了。”闻言,意幽悰看向身旁的少女,少女平静得很,意幽悰对檀褐说道:“一起救吧。”说着,意幽悰和檀褐一起将乌桐和少年救上地面。
      这时少女却愤怒地吼道:“他都死了!浑身都是水!把他带上来做什么!你想害死我们吗!”意幽悰用复杂的眼神注视着少女。
      “行了!快走吧!”少女继续说道。而后,剩余的五人在摇摇晃晃的大地上继续赶路。
      外面已经乱得不成样了。五人所经之处都有人类央求他们给予庇护,这使得前进的队伍越来越大,檀褐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到了后来,乌青和乌桐已经没力气用金属岩庇护这么多人类了。由于地震不再那么剧烈,乌青和乌桐为金属岩下的人类寻找了一个临时的避雨的地点。乌青和乌桐疲倦地坐在废墟上,也不管天上的雨打湿了他们的全身。
      “如果地震又来了,我们怎么办!”有人类恐慌地问起来。
      “那里还有两只异兽呢,地震来了,我们可以让他们为我们撑伞!”
      “为什么只有你们两个有斗笠和蓑衣?”
      “这个避雨的地方本来就小,你们两个有斗笠能不能留点位置给我们这些什么都没有的人。”就这样,意幽悰和檀褐被推到了外面。
      意幽悰默默走到乌青和乌桐身旁,乌青和乌桐的脸色并不那么好看。乌青说道:“殿下,我疲倦的很。”
      “如今这么多人,琉璃棺只有两个,他们会抢夺我们的琉璃棺。”檀褐说道,“况且乌青和乌桐已经很累了,他们再这么撑下去,身体也会垮掉的,不如我们就这样走了吧。”
      “也不是不行……”意幽悰附和着。
      “你看他们在悄悄地说着什么!”有人发现了他们四人在小声地说这话。众人七嘴八舌,神情越来越慌张:“他们想抛弃我们,自己离开!”顿时间,人群人声鼎沸。
      “我们快走吧。”檀褐催促道,“再不走那群人就要跑出来阻止我们了。”
      没等檀褐说完,地面又开始剧烈的摇晃。躲雨的人类更加慌张了,还未倒塌的石墙上不断落下石子。人类进退两难,出去了就会被黑雨杀死,不出去也可能会被这个地方的砖瓦砸死,“轰轰轰”的地鸣使人类陷入无尽的绝望。
      “那两个人类和异兽合伙了!”已经有神志不清的人类歇斯底里地呐喊着,“他们一定是合伙了!才把我们带到这个地方!他们想逼死我们!”
      “殿下,我真的是想救人的……”乌桐悲伤地苦诉道。
      “乌桐,没事的。我们不救人了,你们也已经尽力了,我们现在就离开这里。”意幽悰安慰道。
      “他们要走!”
      “不可以!不可以!不能放过害死我们的罪魁祸首!拦住他们!”
      “你疯了吗!外面下着雨!你为什么把我推出去!”
      “啊啊啊啊啊啊,雨,雨,啊啊啊啊啊。”
      “没用了,没用了,我们一定会死在这个地方的。”
      “墙要倒了!墙要倒了!”
      “不,不,不,我们不能就这么放弃。”
      “那个说不放弃的,快去把那两只异兽抓过来啊!快去抓过来啊!”
      就是在这样的绝境下,有的人丧失理智地冲进黑雨中:“回来!回来!不能走!不能走!”一名眼睛充血的男人抓住了还没来得及离开的乌青,“我抓到了!我抓到了……”男人拽着乌青返回到避雨的地方,半路上自己倒下了。
      乌青被避雨的人类撕扯着,人群淹没了他的身影。
      “乌青!”乌桐担忧地大喊道。乌桐朝避雨的地方跑过去。
      “墙要倒了!墙要倒了!你不是会变出金属岩吗!快变呀!”乌青在人类的强逼中被迫变出金属岩,保护住所有人。
      然而乌青已经很累了,他的身体乏力,双手颤颤巍巍。
      “喂!快走啊!墙要倒了!”人类催促着乌青,可是乌青已经没有力气走路了。
      墙上的砖瓦开始跌落,人们以为他们很安全。可没想到砖瓦直接砸碎了乌青的金属岩,金属岩和砖瓦、石头同时砸落,砸死了无数的人。
      “乌青!”乌桐痛哭着大喊道。
      “别过去!”檀褐拉住了乌桐,“别过去……石墙在倒塌……快走,快走!再不走,你也会被他们抓住的!”
      这是一个混乱的场面,落石砸死了无数的人,存活的人在奔散逃跑,外面的黑雨并不放过逃亡的人类,人类一个接着一个倒下。
      “别看了,快走吧。”檀褐催促道乌桐,乌桐痛哭着点点头。他没有再向前走去,而是转身带着意幽悰和檀褐离开。
      他们沉默地走了很久的路,乌桐也不再想着帮助求救的人类。黑雨还在哗哗落下,最终他们到达了安放着琉璃棺的地方。幸运的是,这个地方因为离开了稷国所以没有一个人。
      “琉璃棺已经启动了,殿下,檀褐,你们快进去!”乌桐对意幽悰和檀褐说道。
      “那你呢?”意幽悰不放心地问道。
      “我没事的,不用担心我,你们也不会有事的。”乌桐回答说。
      “你的身体湿透了,我把我身上的蓑衣还给你。”意幽悰正要脱下蓑衣。
      “不要!殿下!我没事,你没了蓑衣会被雨淋到的。”
      “乌桐,母亲有没有说过我们会在琉璃棺内沉睡多久?”
      乌桐摇摇头:“不管你们沉睡多久,我都会守在这里的,王后让我一定要好好保护你们,我就一定会好好保护你们的。殿下,别废话了,快进去吧!等你醒来后,我们再一起玩,和洪霖和依依一起玩!”最后,意幽悰和檀褐被乌桐推进了琉璃棺里,琉璃棺的棺门关上了,意幽悰和檀褐都陷入了沉睡。
      ……
      琉璃棺再次启动之时已经是六百多年后了。檀褐从琉璃棺中苏醒过来,他首先目视到的是依旧在沉睡的意幽悰。当他环顾四周时,整个地方已经变样了。这里不再只有草坪,他漫无目的地行走在茂密的森林中,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回到稷国!看看稷国成什么样了!檀褐利用水符回到了稷国。
      然而稷国没了,如今的稷国只是一片破烂不堪的废墟。檀褐木然地注视着这片废墟,他游走在这片废墟之中,想要找到一个可以说话的人,却怎么也没找到。
      直到太阳即将落山,檀褐才失魂落魄地回到自己沉睡六百多年的地方,他依旧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稷国没了,人类也没了。然而看到依旧在沉睡的意幽悰,他不禁得到宽慰,他无助地坐在意幽悰的琉璃棺的下面,迷茫地遐想自己的处境。
      “檀褐?”
      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呼唤着檀褐的名字,檀褐立刻抬起头来,只见一个衣衫褴褛、骨瘦如柴且佝偻着的老人站在檀褐身前。
      檀褐望着眼前苍颜白发的老人,更加痛心疾首:“乌桐?”
      “你们终于醒了。”乌桐笑着笑着便哭出来。
      两人坐在了一起,乌桐告诉檀褐,这个世界已经过了六百多年了,稷国灭国了,因为那场黑雨导致人类所剩无几。在那场黑雨之后,整个世界陷入了一个极度冰冷的时期,人类瘦弱的身躯熬不过那个时期,人类逐渐湮没在历史之中。
      巨大的变化也让檀褐痛苦不堪,好在年老的乌桐的陪伴,使檀褐并没有完全接受不了新世界。乌桐带着檀褐同已经不可能化成人形的艮国异兽相处了一段时间。
      乌桐曾向檀褐抱怨道:“要是六百多年前,异兽没有受到葶苧毒果实的迫害,这里应该会是个很繁华的城镇。”檀褐只是默默听着乌桐的倾述,他知道葶苧毒果实祸害世界这件是事就是人类做出来的。乌桐的话令他万分痛苦,但强忍着这份痛苦与异兽们相处。他惊奇地发现,与异兽相处并没有人类口中的那么不堪。
      然而在他苏醒后没多久,乌桐寿终正寝了。乌桐死前对檀褐说:“六百多前,我们的国王陛下派人来接我回去,我拒绝了。你知道的,有人沉睡着的琉璃棺是不能动的,我得守着你们,这是王后给我的任务。陛下派人来找过我多次,后来他就不再说服我了。我对自己的任务从来没有感到无聊,我和这里的异兽们玩的很开心,他们让我逐渐从乌青不在了的悲痛中走出来。我觉得当我回到我的家乡后,我是不会这么开心的。但是我还有一件未了的事情,我答应过意幽悰殿下,在他醒后陪着他一起玩的。”
      “我会帮你实现的。”
      乌桐笑了笑,便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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