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风回雪

　　“对了！我倒有一个疑问。”原拓飞想起自己早想问的事了。
　　“什么？”
　　“我一直很奇怪呀，既然那封信上‘南书陌’约你是十五日那天相会，你怎么会提前一天去，而且后来还多等了一天，这是为什么？我可是怎么也想不通这个的！就是真要多等几天，也不必提前哪？”原拓飞想南书陌大概对这件事已经解释过了，这会儿见她主动提及，才小心地提出自己的疑问。
　　“那是因为我跟陌哥哥约好……”玉萦雪眼里仍旧闪过一片苦痛和憾恨，虽然现在知道一切都不过是一场误会，可是造成他们这样误会的人却可能是面前这个口口声声说真心喜欢她的人！
　　“你跟南书陌约好？不是我伪造的信吗？”
　　“那……可能不过你是碰巧罢了！那十五日是我的生辰，我们早就约好前后共三天的庆祝，所以……”玉萦雪又不禁悲从中来，泫然欲泣。
　　“是你生辰？”原拓飞一下子坐直，惊讶地道，“你的生辰也是十二月十五日？”
　　“什么？”
　　“我还以为我糟踏了自己的生辰陪着一个我喜欢，却不喜欢我的人，……是我心甘情愿，那也就罢了！还要陪她等另一个男人，给她找另一个男人，真的很是觉得有点委屈呢！想不到居然是我伴你度过你的生辰！你怎么不早说！真是叫我……原来上天竟如此眷顾于我！”原拓飞想想就觉得又惊又喜，笑得格外欢畅。
　　玉萦雪哪里还有心思想那什么同一天生日的事！只顾循着自己的思路继续问道：“还有，你——”
　　原拓飞却还沉浸在发现这件巧合之事的欢喜之中，“萦儿，早知道你我生辰是同一天，我们一起过该多么好！害得我哼都不敢哼一声，当时想那可是我最讽刺最沮丧的一个生辰了！虽然能陪伴心上人，可惜她却一门心思想着别的男人，等着别的男人！现在想来却是我最值得庆幸的一个生辰了！”
　　玉萦雪扭过头，那是她成年后的第一个生辰，可是，却是她最痛苦，最难忘，却最被忽视的生辰！这时候听原拓飞如此说，更是难过悲凉。
　　“你这样欺骗我，还……”
　　原拓飞心思已不再在玉萦雪的责问上，只微笑着“哦”了一声。
　　玉萦雪被他那满不在乎的态度气坏了，不由怒道：“还有，你还故意在我面前……”
　　“在你面前做什么了？这么难以启口吗？”原拓飞回过神，想到玉萦雪是在“审判”自己，嘴角噙笑，目光如水般只牢牢看着她浅红的唇，似乎是存心要让她回忆他们之间曾有过的亲密。
　　玉萦雪见他如此无赖，真是羞怒之极！自己怎么会喜欢这样的人！怎么会为了这样的人而动摇对陌哥哥的情意？
　　“你在见信峰上所做的，所说的，都是故意哄我，哄我开心……”
　　“是呀，没错，你以为我喜欢那么说吗？我的确是故意哄你开心，安慰你罢了！因为你当时很不开心，很难过，我看着也难过，恨不得我能替你……”
　　“可是——”玉萦雪忙打断他，这应该是他的好心，可是也未必不是他的聪明处！他故意如此，让她以为他是真的为她考虑，以此赢得她的好感。“你的确是从来没在我面前说过陌哥哥的不好，还总是说他是一个守约忠信之人！可事实上，……那个时候的事实，却是陌哥哥并没有来，他失信于我！你故意这样说，实际上就是故意诋毁他在我心里的形象——这样一个让你说的那个那么好的人，竟然对我这样……这样失信……所以，……”玉萦雪想想不由觉得愤恨，却说不出这种感觉。
　　“所以，你以为我故意如此，实际上包藏祸心，是陷害南书陌于不义之境地？”
　　“我……”
　　原拓飞眼里的玩笑意味完全消失，只静静地看着她，不再说话。
　　玉萦雪看着他那样坦诚的目光，有些狼狈，极力整理自己的思绪，道：“如果你真的是喜欢我，又怎么会对我如此说陌哥哥的好话，会那么为我考虑，那样安慰我——”
　　原拓飞回忆着当时自己的心态，道：“我那么为你考虑，那么安慰你，当时甚至在内心里也真心如此希望那个南书陌会按时到你身边……偶尔想起来，连我自己都有时很厌弃，觉得自己真傻！为什么看着你难过悲伤，我自己的心也会那么痛，所以说那些话呢？你怀疑的果然有道理！你这样想，我也无话可说，反正我知道你不会总这样想的！”
　　玉萦雪听他如此说，又不禁有所触动，“你，你总是故意这样真真假假，让人——”
　　“所以，我就是最坏的，或者说最阴险狡诈，最能迷惑你？”
　　“你故意对我这样无微不至的好，好像什么都替我考虑，还老是说陌哥哥的好话，其实都是掩饰自己真实目的，是不是？”
　　“我是那样的人吗？”
　　“你还总是故意给我分析当前的状况，可你也并没有真的做多少……”玉萦雪咬了咬唇停了自己的话，他怎么没有做多少呢？他是没有尽全力去给自己打探什么出身之事，但却一直陪在自己身边，保护自己，而现在还为她……
　　原拓飞竖起大拇指，轻声道：“萦儿！你真是聪明！那你说，我的真实目的是什么？”
　　玉萦雪猜不出，只道：“我曾经遇到过一个前辈，她就对我说过，最艳丽的花儿可能是最有毒的；嘴里对你说着好听话儿的人可能是对你最不怀好意的人；一个世上最邪恶的人也会用最纯洁的眼神欺骗你……”
　　“这话倒是耳熟！是谁呀？”原拓飞微微眯着眼。
　　“你用不着知道！”
　　原拓飞微微摇头，无可奈何地苦笑一声，“她可害苦了我……”
　　“你没话说？”
　　“你怀疑的自然也有道理。”原拓飞还是那么不在意地笑笑，似乎仍旧沉浸在发现玉萦雪真心的喜悦之中。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没那样做！不过，不管这些是不是我做的，或者是不是我的目的——萦儿，你该知道，我所做的一切当然是为了你！”
　　“你！你这样做未免太——”玉萦雪急得涨红了脸。
　　原拓飞一见，立即明白她的心思，不由笑道：“其实，我倒很高兴，你真的来问我！这说明，你还是希望我不是这样的人的，是不是？所以，你放心！我原拓飞纵然出身魔教，出身不好，但一向都是真小人，纵然所做的一些事与你的观念不同，但我决不会故意伤害你，使得你伤心的！不管你现在相不相信我，纵然你真的怀疑我，我也问心无愧！”
　　“你——”如果他是真小人，他自然不会当这些伦理道德放在心上，他自然可以不管不顾这些礼法规矩，即使是利用师父——那是和他毫无关系的人哪！他如果非得到她不可，哪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的呢？可是，这些却是她和南书陌决不愿意接受的！
　　“萦儿！我对你如此剖腹掏心，我这么拼命地为你所做的一切，是我心甘情愿，你不领情也罢了，你还这样怀疑我？我不相信你是真的这样怀疑我！”
　　玉萦雪呆呆地听着这一席话，心里顿时混乱了！原先自认为那么些有理有据的猜疑，一下子全乱了！
　　“不要说了……”她已怔怔地流下泪来。
　　原拓飞伸手，冰凉的手指轻轻地替她抹去那不断滚出的热泪，叹道：“萦儿！罢了！何苦这样为难自己呢？”
　　玉萦雪咬着唇，他这样诚挚的话语，这样怜惜的神态，这样深沉的柔情，她怎么还能那样猜疑他？可是，如果他真包藏祸心，那又是多么可怕！可她却不希望自己会遇到那样可怕的事！
　　“你总是，总是这样把自己说的，说的那么……”
　　“那么伟大？我不是一个伟大的人，从来都不是！我如果是，就不会这么痛苦矛盾！连南书陌那样完美无瑕的人都做不了，我更是做不了！我只想迎合你，迎合你善良而单纯得近乎笨蛋的心！而我想赢得你的心，也不过是个笨蛋，但这也是我的自私，我承认！我喜欢上你，喜欢上别人的未婚妻，不就应该是要这样委屈求全吗？”
　　玉萦雪忽略掉他眼里的浓浓的伤感和无奈，继续自己的疑问，“这么说，这一切不是出自你真心？”
　　“我喜欢你的心是真的，但做那些的确是违背我一向的性情！但是面对的是你，我也只能那样赢得你，所以我不在乎什么手段，只要能使你开心、高兴就好……”
　　“你也承认手段吗？”
　　“什么手段不手段！我要采取的手段当然是你能接受的，我不会因此伤害你！”
　　“你还在狡辩，你分明是撒谎！”
　　“你是这样想的吗？那我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说的都算是白费口舌了？真是个笨丫头！我也不知道怎么会……”
　　玉萦雪不想再听他说话，只觉得听了，就会跟着他思路走，听了就会忍不住相信他，于是更为急急地找其他可以“攻击”他的理由，“檀点说，你希望我和陌哥哥解除婚约，难道这话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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