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崩乐坏

　　逼着刑魔中断刑阵后，妙玄立刻将他劈倒，而后封印了刑场的入口。
　　看见师尊此时的模样，妙缘与幻吾泣不成声。
　　息霜的鲜血让她形容毁顿。
　　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她必须把该做的事做完。
　　妙玄双眼通红，泪中带血。他并拢双指，咬牙施法，一根根地把钉在师尊身上的咒铁用法力拔出来。
　　道法天尊轻轻地落了下来，妙缘和幻吾接着他，也接了一身的血。
　　道法天尊早已失去意识，灵光不断地从额心三光中逃逸，妙缘企图阻止，止不住，道法天尊的仙体就像一个破碎的陶罐，所有的仙灵都在流失——
　　妙玄忽然将师尊从他们手中抢走。
　　妙缘怔怔地看着他，不明白他要做什么，也不明白他为何要封印刑场入口。
　　现在应该抓紧时间，让他用身如意将师尊带去海上瀛洲，然后再回来接他——
　　妙玄咬破舌尖，朝地上一喷，地面顿时现出一个鲜血联结的巨大法阵。
　　他抱着师尊，慢慢地跪下去，极珍惜地把他放在法阵最中间的地方。
　　师尊好轻。
　　好脆弱。
　　他心如刀绞。
　　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端详师尊的本尊。
　　也是最后一次了。
　　妙缘看见妙玄的衣衫纷纷滑落，露出他清瘦的体格。他的胸口上，刻着一个令他毛骨悚然的东西。
　　那是一个古老而邪恶的血阵，正好和妙玄画在地上的阵法相嵌合。
　　眼看他祭出一件法器，朝师尊伏下身去——
　　妙缘死死地抓住了他——
　　“你想对师尊做什么？！”
　　妙玄平静地说，“一命换一命。”
　　妙缘朝他吼道，“你疯了！”
　　妙玄吼回去，“你想过吗，师尊现在这个状态，怎么救！”
　　妙缘泪如雨下，他答不出来。
　　“所以我和师尊换，”妙玄笑了笑，“换好之后，你把师尊带出去，把我留下，他们会把我当成师尊，接下来的事，都由我来——”
　　“不——师弟，我不能失去你。”妙缘哭着说——
　　妙玄眼透寒光，一掌将妙缘打飞，与此同时，妙玄打在刑场入口的封印轰然而碎——

　　“很好，你想和你师尊换，我很感动。”
　　幻吾颤抖不已，难以置信地说，“受辛？你不是在——”
　　“九重天，”邪尊说，“对，我也在九重天。”
　　幻吾忽然拦在他眼前，“妙缘君，你先带挚离开！”
　　邪尊长久地看着她，慢慢地说，“天命在五百年前离开了我，现在，你也要走。”
　　幻吾摇着头，痛彻心扉地说，“不，受辛，我说过，无论失去你们两人当中的任何一个，我都无法承受——”
　　他打断她，无比凄凉地说，“是，只是现在要死的是他，所以你站他。”他掉开视线，似乎不想再看她。
　　邪尊盯住了妙玄，那冰冷的穿越了漫长时光的眼神令他心头发紧。
　　他知道自己不可能是邪尊的对手，已做好了拼死的准备。但邪尊开口——
　　“带他去归墟。”
　　妙缘不禁说，“那是死人去的地方——”
　　邪尊冷冷地打断他，“他在那里，不会再散灵。”
　　幻吾用了好一会儿来理解他的这句话，“受辛，你——”
　　“要打开归墟，需要祭祀、宴飨、丧葬相关的三件礼器，”邪尊几乎是逼着自己说，“我只能容许自己帮到这里。”
　　他最后一次看向她。
　　去了归墟，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
　　所以他幻身前来。
　　见她最后一面。
　　“难道……”她颤抖着说，“息霜……”
　　“无骇在照顾她。你知不知道她为什么要那样做。”
　　他给息霜的任务只是拖一下时间，好让他能赶到……但他理解息霜出人意料的做法：今天发生在这里的事需要一个交待。
　　“我对不住她……我对不住你……受辛，”幻吾颤抖着哭着，“等他无恙，我会回来——”
　　“走，”邪尊忽然暴怒地打断她，“快走！”
　　妙缘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带走了道法天尊。
　　幻吾想再吻一次受辛，但他退了一步。
　　妙缘再度出现，带走了妙玄。
　　邪尊避开脸，不看她。
　　妙缘第三次出现，他拉住了幻吾。
　　幻吾泪流满面，痛苦而不舍地转过了身。
　　就在妙缘带走她的时候，邪尊终于看向了她的背影。
　　他只看见一个消失的影像。
　　然后他站在那里。
　　良久。
　　良久。
　　费了心思来见她最后一面。
　　却还是没有好好的告别。
　　他忽然笑起来。
　　笑声在刑场中回荡着，显得格外讽刺。
　　身心千疮百孔。
　　原来所有的美满终将化为泡影。
　　原来所有的得到都是为了失去。
　　曾经填满过的地方被挖出一个空荡荡的巨大伤口。
　　痛得，多么地，淋漓尽致。
　　无所谓。
　　我只不过又回到了一千年前，孤独一人的时候——

　　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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