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傲天下

作者:古月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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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谋逆



      书房内,雕花窗棂紧闭,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却压不住两人间紧绷的气氛。

      燕清染甩开父亲的手,眼眶泛红,声音带着压抑许久的颤抖,“陛下不知道,是我偷跑回来的。父侯,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姐姐的死与翊王慕容恒有关?为什么要瞒我这么多年?”

      燕世成的脸色沉了下来,他走到书桌后坐下,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案上的镇纸,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强硬,“你还真是大胆!抗旨之罪足以让燕家惹上麻烦,那件事你不要再问了,收拾收拾,明日一早就回京去。”

      “父侯!” 燕清染往前一步,泪水终于忍不住滚落,“这么多年了,姐姐的死就像一根刺,时时刻刻扎在我心里。你告诉我真相,哪怕只是一句实话,不行吗?”

      燕世成抬眼,目光沉沉地落在女儿身上,语气骤然严肃,“这事你知道多少,都给为父烂在肚子里,不准再向任何人提起。”

      “所以慕容泽说的是真的……” 燕清染踉跄着后退半步,声音里满是不敢置信,“是翊王杀了姐姐,你早就知道,对不对?这么多年,你为什么不替姐姐报仇?就因为你想重新掌兵,就甘愿放过杀女仇人?”

      “谁说为父要放过他们!” 燕世成猛地拍案而起,案上的笔墨纸砚都震得发颤,眼中迸出骇人的寒光,“慕容家欠你姐姐一条命,这笔血债,我定会让他们加倍偿还!你记住,慕容恒该死,慕容泽也该死!若不是因为他们,你姐姐怎会年纪轻轻就殒命?为父要的,不是简单的报仇,是夺了他们慕容家的江山。只有这样,才是对你姐姐真正的告慰。眼下,唯有忍,你明白吗?”

      燕清染震惊地看着父亲,仿佛第一次认识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人。他眼底的野心,比她想象中更甚,那些深藏多年的谋划,竟让她背脊发凉。恍惚间,慕容泽此前的话在耳边响起,原来有些事,真的被他说中了。

      “可谋逆是灭门之罪啊!” 燕清染压着声音,带着几分哀求劝道,“当下南楚国力强盛,我们没有胜算,若是行差踏错一步,整个燕家都会万劫不复!”

      “你放心。” 燕世成的语气稍稍缓和,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为父忍了这么多年,绝不会打没有把握的仗。没有合适的时机,我绝不会贸然出手。更何况,你与慕容家还有婚约 。即便为父最终坐不上那龙椅,也会想尽办法,让你将来的孩子,成为这南楚的国君。”

      “我不嫁!” 燕清染猛地摇头,语气带着强烈的抵触,“我不想嫁给慕容家的任何人。”

      “染儿。” 燕世成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几分不容拒绝的威严,“你姐姐若还在,这婚约、这责任,都轮不到你。可你姐姐不在了,你就该担起这份担子。听话,这都是为了燕家,也是为了你姐姐。”

      燕清染沉默着,脑海中闪过这几日听闻的议论,而父亲前些日子,似乎婉拒了瑞王的拉拢。

      她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父亲,“如今陛下要选太子,三位皇子各有任务。我听说,前些日子您婉拒了瑞王。”

      “瑞王?” 燕世成冷笑一声,语气里满是不屑,“他不识时务,不愿娶你,那就别怪为父不帮他。皇子之中,谁真心实意想娶你,愿意让你做太子妃,为父便帮谁坐上东宫之位。”

      “那现下,父侯想帮谁?” 燕清染试探着问道,心脏不由自主地收紧。

      “日后你自然会知道。” 燕世成避开她的目光,重新落回案上的文书,语气又变得强硬起来,“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是明日就回京,不准让陛下发现你私自离京的事。还有,记住为父的话,不要再想着找翊王报仇,更不准破坏我的计划。”

      燕清染站在原地,看着父亲低头处理公务的背影,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缓缓升起,蔓延至心口。

      看父亲的态度,他肯定和翊王达成了某种协议,才不让自己找他报仇,而她也决不能让杀害姐姐的凶手好过。

      ………

      瑞王府的书房里,笔墨香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西域驼铃气息,每日准时随着信使的脚步飘进来。来自西域的书信几乎从未间断,有时一日一封,有时一日两封,大到军情部署、粮草调度,小到边关风沙、将士寒暖,事无巨细皆一一写明,仿佛要将千里之外的每一寸土地都揉进信纸里,送到案前之人的眼前。

      萧楚陌端坐在梨花木案桌后,一身素白襦裙衬得她肌肤胜雪,绝色的脸颊上却像覆着一层常年不化的冰霜,连眼尾那抹极淡的胭脂色,都透着几分清冷。

      她指尖捏着刚送来的书信,目光缓缓扫过字句,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淡的阴影,脸上始终没露出半分情绪,仿佛信中那些与瑞王相关的琐事,不过是寻常的风花雪月,入不了她的心底。

      一旁伺候的丫鬟喜儿端着热茶走近,见自家小姐又只是静静看信不说话,忍不住轻声开口,“小姐,您这阵子给瑞王殿下的回信,总共也没超过三句,可殿下还是日日寄信来,连边关下了场小雪都要写进信里,对您真是上心到了骨子里。您看今日这信里还说,殿下又剿灭了两支盘踞在山谷里的贼寇,想来用不了多久,就能凯旋而归了。”

      萧楚陌抬手将书信放在案上,指尖轻轻拂过信纸边缘,声音清冷淡漠,没有半分波澜,“我倒希望他能把对我的这番心思,多放在西域的正事上。现下时局,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

      说罢,她抬眼看向喜儿,语气多了几分严肃,“我们派去盯着翊王、定北侯他们的探子,今日可有消息传来?”

      喜儿连忙放下茶盏,从袖中取出几封折叠整齐的信条,小心翼翼地摆在萧楚陌面前,一一指认,“都来消息了,小姐。这封是翊王那边的,这封是定北侯的,这封是咱们殿下在西域的补充军情,还有这封是荣王在徐州的动静。看下来倒没什么反常的,就是荣王那边,手段实在是有些狠了。”

      她顿了顿,语气里带着几分迟疑,“探子说,荣王在徐州为了凑齐赈灾的粮物,竟拿剑架在商贾家老母和幼儿的脖子上,逼着他们捐粮捐物,动静闹得不小。也不怕回京后被朝臣弹劾。”

      萧楚陌闻言,那双原本如古潭般沉静的眼眸微微动了动,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了然。

      她拿起荣王那封信条,只扫了两眼便放下,声音依旧清冷,却多了几分通透,“他为求目的,向来不择手段。但徐州那种地方,不用些狠辣手段,靠着仁义道德只会死更多的人。他若没有后手,不会这么做的。”

      “还是小姐看得透彻。” 喜儿笑着点头,语气里满是钦佩,“荣王也该庆幸,这世间还有小姐您这么了解他、能理解他的人。换做旁人,怕是早就要骂他残暴了。”

      萧楚陌听到喜儿的话,眼帘微垂,目光落在案上那封关于荣王的信条上,指尖无意识地在信条边缘摩挲着。殿内静了片刻,只有窗外偶尔掠过的风声,轻轻吹动了帘角,带来一丝微凉的气息。

      想当初,在龙虎山上慕容泽握着她的手,眉梢眼角满是张扬自信,笑着说他是如何用洪凡一家老小的性命相要挟,才逼得那顽固的匪首松口归顺。

      那时的他们,心意相通,眼神交汇间尽是信任,哪怕身陷险境,也能背靠着背联手抗敌。可时过境迁,如今的他们,却要站在朝堂的不同立场上,隔着重重算计与猜忌,越走越远了。

      萧楚陌的指尖微微一顿,心底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怅然。

      “小姐?”喜儿见她许久不说话,只是盯着信条出神,不由得轻声唤了一句。

      萧楚陌回过神来,眼底的怅然瞬间褪去,又恢复了往日的清冷。她抬手将荣王的信条推到一旁,声音平静无波,“不过是想起些旧事罢了。不说这些,先看看翊王和定北侯的消息。”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方才那一瞬间,慕容泽的身影在脑海中清晰浮现,那些早已被她刻意压在心底的记忆,如同被风吹起的尘埃,轻轻落在了心头,泛起一阵细微的痒,又带着几分难以言说的酸涩。

      她垂下的眼帘遮住了眼底的情绪,没人能看出,此刻心中正掠过对故人的淡淡念想。

      很快便调整好情绪,目光落在翊王那封信条上,指尖轻轻敲击着案桌,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起来。

      她看了许久,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翊王那边太安静了。他向来野心勃勃,他不可能这么久都不出手。我总有些不好的预感,殿下在西域剿匪,恐怕不会像表面上这么轻易。”

      “小姐您是不是多虑了?” 喜儿连忙劝道,“瑞王殿下向来稳重,况且还有您亲自挑选的左权将军在一旁辅佐。左将军经验丰富,足智多谋,有他在,殿下必定能循序渐进、稳扎稳打,翊王就算想使坏,也找不到机会。依奴婢看,殿下凯旋而归,只是早晚的事。”

      萧楚陌轻轻摇了摇头,眼底的忧虑并未散去。她沉默片刻,抬眼对喜儿道,“不行,我还是不放心。你现在就去准备笔墨,替我给殿下回一封信。信里务必嘱咐他,兵事上多请教左将军,凡事多思虑几分,切不可因为连胜就冒进,一定要稳住阵脚,万万不可轻敌。”

      喜儿见她神色坚定,不敢再多劝,连忙应声,“是,奴婢这就去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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