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逆流（伏赫）

　　她拉开了门，轻轻带上，深吸了一口气走向升降门。她对蹲在门口的石头怪兽低声说道：“柠檬汽水。”
　　石头怪兽缓缓向两侧移开了，她一脚跨进了狭窄的升降梯。凤凰雕塑燃烧着的光芒如同山尖的火种，将所有可藏匿人影的角落都照得通红发亮。赫敏发誓她在进来之前没有看见一个可疑的人，但当她刚站稳，一直不知从何处出现的手猛然拽了她一把，使得她跌进了一个温冷的怀抱。
　　背后的门缓缓关上，她感觉那人将下巴压在了她的发心，目光望向一寸一寸变得细窄的视野。门完全合上了，一切终于陷入了黑暗；终于陷入了咫尺之间的幽火，灼烫着寂静的灵魂。
　　那人细长的手指在她的发间穿梭，这让她想起了以前在乡村看见的手工织布，那些老妇人用长长的针牵引长长的线，相互交错、拉紧，结成一张严实而细腻的布匹，阳光落在上面如同粼粼的水花。而他的动作也是那样温柔细致，仿佛他一直致力于此——将她蓬乱的发梳得合他心意的整齐。
　　然而她的所作所为一直都不能顺他的心。
　　赫敏不动声色地伸手去抓口袋里的魔杖，但还没到手就被那人握住了手腕。升降梯落到了底部，他拽着她走出，长长的走廊中回荡着他们的脚步声。
　　赫敏又用另一只手别扭地去拿魔杖，也不知是不是里德尔背后也长了眼睛，他蓦然回过头，在她触碰到魔杖的那一瞬指着她喊道：“除你武器！”
　　魔杖脱手而出，被他一下子握住了。里德尔将她的魔杖放进口袋里，抬头看着她，目光冰冷极了。
　　“很好……很好，看来你已经知道了你会有什么下场。”他说道，似乎在克制着怒火，“真令我惊讶，亨德森……我以为你的愚蠢已经到极限了，却没想到你还能更进一步。”
　　赫敏长吸了一口气，慢慢地开口：“你听到了全部。”这是个陈述句。
　　“至少没有落下关键部分。”里德尔冷冷地说道，“你以为寄希望于邓布利多就有用了吗？……珍妮·沃伦的事情他一个字也查不出来，想用这种方式想要扳倒我是无效的。”
　　“你怎么就知道查不出来？”赫敏反驳道，“你太小看邓布利多了，你以为所有人都像斯莱特林的那群跟班们那么好骗——”
　　“我从来没有小看过他，亨德森。”里德尔耸耸肩，嘴角扭曲成一个笑容，“也只有你现在还在关心别人的事……你不觉得你自己的处境更令人担忧吗？”
　　赫敏的身体控制不住地抖了抖，但她没有后退。她对此已经做好了准备，她知道有种黑魔法可以屏蔽自己的五感，如果他要对她使用酷刑，她不介意尝试一下。在想到“黑魔法”这个词时，她的心头涌上了一股厌恶，但她很好地掩饰住了。
　　“过来，亨德森。”见她许久没有说话，里德尔轻声说道，语气又变得温和起来。
　　然而赫敏知道这不过是表面而已，因为那种屈辱的、臣服的力量又加诸在她的灵魂之上。她很想问他什么时候才能停止这种虚伪的把戏，她从摇晃中看向他，她仿佛看见了他君临天下，而这只是他人生片段中的一个试水。
　　她成了磨砺他的一把利器，一把将要损毁的利器……她有时候想问他为什么不肯换一把利器呢，为什么不呢？为什么不能放过她呢……
　　赫敏一步一步艰难地朝他走去，她看见他向她伸出手，然后握住了她的手牵引着她走进一间空教室。
　　里德尔拉开了灯，示意她坐在桌前。赫敏看了他一会儿，还是慢慢挪移到椅子旁坐下。她将手放在桌面上，却发现它们在不受控制地发抖。
　　里德尔凭空变出了一只笔和一张纸放在她面前，平静地说道：“写吧。”
　　“……写什么？”
　　“为你犯下的错忏悔。”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写得越诚恳越好……开始吧。”
　　赫敏有些不敢置信，在她想来他一定是要用各种残酷的方式对待她的，而现在他居然只要让她写一封检讨书，这种待遇让她感到困惑。
　　她慢慢地拿起了笔，将纸摆正。她没有想好要写什么，她根本没想过要悔过……但写了这玩意儿也不代表自己就真的知错了，不是吗？里德尔明明也很清楚这一点……
　　赫敏闭了闭眼，落下笔。
　　在那细细的笔尖刚触及纸面时她就感觉到了不对劲，仿佛有一根羽毛擦过了她的灵魂。而当她开始写字时，这种摩擦变得剧烈而难以忽视，一刀一刀像是直接刻在她的魂魄之上，落笔时发出冒烟的呜咽。
　　赫敏才写了一个“I”，笔尖就有些握不稳。她一手去抓自己的左胸，心脏所在的部位，她觉得那儿正在持续撕裂，那道划出的痕迹一路噬咬着前行挤进了灵魂核心。她抬头看了里德尔一眼，他正面无表情地望着她，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
　　赫敏咬着牙，抓着笔继续在纸上写字。她几乎是用尽所有的忍耐力和控制力，才在纸上写下了一个勉强能认得清的“swear”，她将笔紧紧握在手中，埋下头，表情扭曲成一团。
　　她的心脏几乎要裂开了，然而它还在跳动，一震一震传递着破碎的切割感；她的血液无止尽地从心脏中流出，夹着碎冰和石块一涌一涌流向四肢百骸，将她的全身都冻僵了；她觉得自己并不是在纸上写字，而是刻在了灵魂中；她看向那张纸和笔，它们在她眼中都变得无比丑陋起来，如同森森恶鬼。
　　赫敏抬起头看着里德尔，后者依然站在那儿，表情不变，有一瞬间她以为他只是一座石像，会一直一直站在那儿看着她受难，就像是普罗米修斯与高加索山……不，更准确地说他应该是宙斯……她胡思乱想着，抽息着，又继续往自己的灵魂上挥刀，一刀一刀鲜血淋漓……
　　煎熬般地写完了一个完整的句子，赫敏将笔扔到一边，伏在桌上抽搐着，浑身痉-挛。她现在觉得不是冒烟了，简直是整个身体都在自燃……用她的血液做燃料，她的血管做导管，一路燃烧到尽头。
　　她拍打着桌面想把那张纸揉碎，但一只手按住了她。他在她旁边坐下，拿过了她面前的纸。
　　“‘我发誓我再也不会这么做。’”他轻声念了一遍，“很好……不过写得不够清楚，亨德森。你不会做什么呢？”
　　他将纸放了回去，拍了拍她的肩膀：“继续，亨德森。把纸写满。”
　　赫敏从胸腔中发出了一声冷笑，她抓起那张纸用力撕成了两半，扔在地上。
　　她抬起头，颤抖着嘴唇说道：“我早该这么做了。”
　　里德尔看起来并不惊讶，但她看见了他眼底的怒火。她有些想笑，又感到尤为高兴，可一牵动嘴角就痛得发昏，连说话都成了困难。但她还是要说。
　　“你有几张我就撕几张。”她喘了口气，“或者你可以把我的手剁掉。”
　　赫敏想抬起头去看他的表情，但后遗症已经越来越严重了，她甚至连手都抬不起来，浑身持续过电。而身边的人伸出手掰过了她的头，强迫她抬起来。
　　“你是不是觉得很得意？”他低声问道，声音中凝聚着暴风雨。
　　赫敏扬起眉——这个动作也让她感到疼痛难忍，整张脸都麻醉了似的不受控制。她正想说什么，里德尔忽然吻了过来。
　　他的吻用力而肆虐，似乎只是想进行一场惩罚，而实际上也是如此——唇齿间的触碰令她感到疼痛，而最疼痛的却是由此牵动的直达灵魂的痛苦，疼痛和迷醉感交织在一起直逼大脑，几乎令她昏厥，可她无法反抗，她连睁一睁眼都做不到了……
　　切碎般的痛，无法缓和的窒息感，从每个毛孔中渗出的电弧……也不知是不是她的表情太过痛苦，他松开了她，冷冷地看着她皱成一团的脸。
　　“服从是一种美德，亨德森。”他说道。
　　赫敏没有回答。就连呼吸都变得如此艰难。
　　“如果你想得明白一些，又何必如此。”里德尔继续补充道。
　　她颤了颤，嘶哑的声音缓缓传了出来：“有没有想过……你做这些事，会下、地、狱。”
　　“这就是你对我的诅咒？”里德尔笑了，“到这种时候还在做无用功，我没见过比你更顽固不化的人了。”
　　“是啊，如果可以……我愿意用我的这颗灵魂、诅咒你下地狱！”
　　“只可惜你的灵魂是属于我的，我亲爱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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