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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野的信与未说出口的祝福
冷杉树的影子在地上拉得很长,像一道沉默的见证。晏归鸿捏着那张泛黄的信纸,指腹一遍遍摩挲着“小归鸿”三个字,林野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那时候他才十岁,总爱跟在林野身后,抢他口袋里的水果糖,林野从不生气,只是笑着揉他的头发,说“等你长大了,要加倍还我”。
信纸边缘有些磨损,显然被林野反复折叠过,折痕深得像刻在纸上的年轮。晏归鸿的眼泪掉下来,砸在“你父母的研究,一定会在你手里发光”那行字上,晕开一小片浅灰色的水渍。他想起父母实验室里那些蒙尘的仪器,想起他们临终前紧握的手,想起自己抱着资料哭到昏厥的那个夜晚——那时候他总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撑不起那些沉重的研究数据,是林野把他从实验室拉出来,塞给他一块柠檬糖,说“哭完了就站起来,你爸妈在天上看着呢”。
“别总绷着脸,偶尔也学学笑一笑,不然Omega会被你吓跑的。”江临渊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点无奈的笑意。晏归鸿抬头,看见他正盯着信上那句写给自己的话,耳根微微发红,冷杉木信息素里竟飘出点不好意思的暖意。
江临渊确实不爱笑。晏归鸿想起第一次在特战队基地见到他时,他穿着黑色作战服,站在训练场上当陪练,被新兵用模拟弹打中肩膀都没皱一下眉,侧脸冷得像块冰雕。那时候谁都不敢跟他搭话,只有林野敢拍着他的背,喊他“小冰块”,说“你这样下去,怕是要注孤生”。
可现在,江临渊正低头看着他,眼底的冰早就化成了水,还漾着细碎的光。他伸手,用指腹轻轻擦掉晏归鸿脸颊的泪痕,动作温柔得像在触碰易碎的琉璃。“哭什么,”他说,“林野哥要是看到,又该说你‘多大了还掉金豆子’。”
晏归鸿吸了吸鼻子,把信纸递给他:“你看他写的‘两棵并肩的树’,明明是说给我们听的,偏要装得像预言家。”
江临渊接过信纸,指尖划过“根在地下缠在一起,枝叶在天上碰一碰”那句,忽然笑了。那笑容很轻,却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他眼底漾开一圈圈温柔的涟漪。“他本来就是预言家。”他从丝绒盒子里拿出那枚刻着“共生”的戒指,捏在指尖转了转,银环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去年他临走前,把戒指塞给我时说,‘这玩意儿得等你找到能让你笑的人,才能拿出来’。”
晏归鸿的心轻轻一颤。原来林野早就知道,知道江临渊会遇到他,知道他们会一起站在这里,知道这枚戒指终究会戴在他手上。那些他以为的“巧合”,全是林野不动声色的铺垫——就像他总在江临渊的训练服口袋里塞柠檬糖(那是晏归鸿最喜欢的口味),就像他故意把晏归鸿父母的研究资料“遗落”在江临渊的储物柜里,就像他每次任务都把两人分在一组,说“你们俩信息素互补,适合搭档”。
“他总爱搞这些偷偷摸摸的事。”晏归鸿嘟囔着,心里却暖得发胀。林野从不是“未卜先知”,他只是把所有的温柔,都藏在了那些看似随意的举动里。
江临渊执起晏归鸿的左手,将戒指轻轻套在他的无名指上。银环贴上皮肤的瞬间,晏归鸿忽然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暖意——那是林野信息素的味道,淡淡的松木香混着点焦糖味,像他总给的水果糖。这味道很淡,却异常清晰,仿佛林野就站在身后,正笑着看他们。
“戴好了。”江临渊低头,在戒指上印下一个轻吻。冷杉木的气息包裹过来,混着晏归鸿身上的白玫瑰香,在林间织成一张柔软的网。他从口袋里拿出另一枚戒指,内侧刻着“同行”,递到晏归鸿面前,掌心微微出汗:“该你了。”
晏归鸿看着他紧张得泛红的耳根,忽然想起林野信里写的“偶尔也学学笑一笑”,忍不住笑出了声。“江临渊,”他故意拖长了调子,“你是不是紧张了?”
江临渊的耳尖更红了,却梗着脖子不肯承认:“谁紧张了……”话没说完,就被晏归鸿拽住手腕,那枚“同行”戒指被稳稳地套在了他的无名指上。
银环相碰,发出“叮”的轻响,像一句无声的承诺。
“好了,现在是真正的‘共生’了。”晏归鸿晃了晃手,两枚戒指在阳光下闪着光,和他们手上原有的成对戒叠在一起,像两串紧紧相扣的星子。
江临渊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让四枚戒指贴在一起。冷杉木和白玫瑰的信息素彻底交融,形成一种温润的、带着松针甜味的气息,在周围的空气里弥漫开来。远处的松鼠被这气息吸引,又跑了回来,蹲在不远处的树枝上,歪着头看他们,尾巴蓬松得像朵花。
“林野哥说‘永远有糖吃’。”江临渊从背包里拿出一个糖盒,打开一看,里面全是柠檬糖——是晏归鸿最喜欢的牌子,包装纸上印着小小的白玫瑰图案。“我让后勤处准备的,他说你看到这个,就知道他没骗你。”
晏归鸿拿起一颗糖,剥开糖纸,柠檬的清香在舌尖散开。酸中带甜的味道漫开时,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林野把他从实验室拉出来,塞给他的也是这样一颗糖。那时候糖纸被泪水打湿,他却觉得那是这辈子吃过最甜的糖。
“他还说‘永远有人等’。”江临渊看着他,眼神认真得像在执行最高级别的任务,“以后我等你,在实验室门口等你整理完数据,在训练场边等你结束训练,在飞船驾驶座旁等你系好安全带……反正,我永远等你。”
晏归鸿的眼泪又要掉下来,却被他自己憋了回去。他踮起脚,吻上江临渊的唇,柠檬糖的甜味在两人舌尖散开,混着冷杉木的清冽,像冷杉林的清晨,阳光正好,风也温柔。
风穿过冷杉树的枝叶,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像有人在鼓掌。晏归鸿仿佛看到林野站在树梢上,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叼着根草,笑着冲他们挥手,说“看吧,我就说你们俩合适”。
“林野哥,谢谢你。”晏归鸿在心里默念。谢谢你没放弃那个躲在实验室哭的小孩,谢谢你没嫌弃那个冷得像冰块的少年,谢谢你把我们推到彼此面前,谢谢你用所有的温柔,铺好了这条路。
江临渊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握紧他的手,往林间深处走去。阳光透过枝叶,在他们脚下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撒了一地的碎金。远处传来溪流的声音,清冽甘甜,像是在为他们唱一首祝福的歌。
“前面有片草地,林野哥说那里能看到整个冷杉林的全景。”江临渊说,“他还说,等我们戴上戒指,一定要去那里看看。”
“好啊。”晏归鸿笑着点头,握紧了他的手。
信被江临渊小心地折好,放进贴身的口袋里——那里还装着林野以前写给他们的所有信。戒指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共生”与“同行”四个字紧紧相依,像两棵并肩的冷杉,根在地下缠成了团,枝叶在天上碰出了风。
冷杉林的风还在吹,带着松针和玫瑰的香气,带着林野未说出口的千言万语。晏归鸿知道,那些没说出口的祝福,都藏在每一颗柠檬糖里,藏在每一次刻意的分组里,藏在这枚沉甸甸的戒指里,藏在往后所有“同行”的日子里。
他侧头看向江临渊,对方正好也在看他,两人相视一笑,眼里的光比阳光还亮。
“走吧,”晏归鸿说,“去看看林野哥说的全景。”
“嗯。”江临渊应着,脚步坚定。
他们的影子在地上紧紧依偎,像信里写的那样,像两棵永远并肩的树,往阳光更盛的地方走去。而冷杉树的年轮里,永远刻着那个叫林野的人,最温柔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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