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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帝都暗流
连续两日不眠不休的跋涉,穿越了无数人迹罕至的险峻山岭,慕容清羽在云汐的带领下,终于抵达了帝都的外围。
当他们站在最后一道山梁上,俯瞰着远处那座在冬日苍白阳光下、如同巨兽般匍匐在平原之上的庞大城池时,即便是慕容清羽,心中也不由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震撼。
帝都,天阙城。
城墙高耸入云,仿佛与天际相接,墙体由巨大的青灰色条石垒成,历经风雨沧桑,斑驳中透着一股沉浑厚重的威严。城内殿宇楼阁鳞次栉比,飞檐斗拱层层叠叠,远远望去,金碧辉煌,气象万千。无数条宽阔的街道如同棋盘格线,将这座巨大的城池分割得井然有序。更有一条宽阔如同玉带般的“天河”穿城而过,在阳光下波光粼粼。
这里,是大渊王朝的心脏,是权力与欲望交织的中心,也是慕容清羽十七年血海深仇的源头!
寒风卷着雪沫吹过山梁,慕容清羽紧了紧身上的大氅,左肩的伤口在持续的赶路和寒冷刺激下,依旧隐隐作痛,但比之前已好了太多,云汐给的药确实神效。他体内的内力也恢复了约莫五六成。
“前面就是天阙城。”云汐的声音在一旁响起,依旧清冷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外城九门,内城四门,皆有重兵把守,盘查极严。尤其是对你。”她看了慕容清羽一眼,“你的画像,恐怕早已传遍各门守军。”
慕容清羽点了点头,目光沉凝。他自然知道潜入帝都的难度。萧煜宸在得知北疆大营失守、檄文传遍天下后,对帝都的掌控必然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
“我们如何进去?”他问道。
云汐指向天河下游,距离主城区约十余里外的一片区域:“不走城门。天河在城外有一处废弃的旧漕运码头,水下有一条前朝留下的、年久失修的泄洪水道,可直通内城‘清渠坊’。那里鱼龙混杂,是三教九流汇聚之地,盘查相对松懈。”
水下密道?慕容清羽心中微动,这确实是一条意想不到的路径。但……
“水道情况如何?可能通行?”
“淤塞大半,仅容一人匍匐通过,且内里缺氧,需闭气功夫极佳。”云汐道,“我已备好水靠和换气用的芦管。但即便如此,依旧有风险。”
慕容清羽沉吟片刻,果断道:“风险再大,也比硬闯城门要小。就走水路。”
他自幼习武,闭气功夫自是上乘。只要能进入帝都,找到李崇明,一切风险都值得。
“好。”云汐不再多言,转身带着慕容清羽向山下掠去。
两人避开官道,沿着人迹罕至的荒滩野地,向着云汐所指的旧码头方向潜行。越是靠近帝都,巡逻的官兵和暗哨就越多,气氛也越发紧张。甚至能看到一些穿着普通百姓服饰,但眼神锐利、四处扫视的人,显然是朝廷的密探。
云汐对这一切似乎早已司空见惯,总能提前预判到危险,带着慕容清羽巧妙地避开。她的冷静和对帝都周边环境的熟悉,让慕容清羽心中的疑虑更深,但也让他对顺利潜入多了几分信心。
一个时辰后,他们抵达了那处废弃的旧码头。
码头早已破败不堪,木质栈桥大半坍塌在水中,只剩下几根腐朽的木桩孤零零地立着。寒风卷着浪花拍打着岸边的乱石,发出哗哗的声响,四周荒草丛生,不见人烟。
云汐在一处被枯草和乱石掩盖的岸边停下,拨开障碍,露出了一个半浸在水中的、黑黢黢的洞口,仅有两尺见方,里面不断有浑浊的河水涌入,散发着难闻的腥锈气味。
“就是这里。”云汐从随身携带的包袱里取出两套黑色的、皮质的水靠和两根中空的芦管,递给慕容清羽一套,“水道长约百丈,中间有一段完全被水淹没,需靠芦管换气。跟紧我,水下黑暗,不可迷失方向。”
慕容清羽接过水靠,触手冰凉柔韧。他迅速脱下外袍和大氅,将其与清霜剑一同用油布仔细包裹好背在身后,然后套上了水靠。冰冷的皮质紧贴皮肤,让他打了个寒颤。
云汐也利落地换好了水靠,她那纤细却充满力量的身形在紧身水靠的勾勒下显露无疑。她将芦管含在口中,对慕容清羽打了个手势,率先俯身,如同一条灵活的游鱼,悄无声息地滑入了那冰冷的洞口,瞬间被黑暗的河水吞没。
慕容清羽深吸一口气,压下对幽闭环境的些许不适,同样含住芦管,紧随其后潜入水中。
冰冷刺骨的河水瞬间包裹了全身,视线变得一片漆黑,只有耳边水流涌动的汩汩声。洞口内狭窄逼仄,果然如云汐所说,仅能容人匍匐前行。他运起内力抵御寒气,睁大眼睛,勉强能看到前方云汐那模糊的、扭动前进的身影,如同指引方向的灯塔。
水道内淤泥沉积,散发着一股陈腐的气味。慕容清羽小心翼翼地跟着,不时需要用手拨开挡路的杂物或避开尖锐的石头。越往深处,水道越发狭窄,水位也逐渐升高,最终,前方彻底被河水淹没。
慕容清羽立刻将芦管另一端探出水面(洞顶与水面之间尚有狭小空隙),深吸一口带着霉味的空气,然后埋头潜入水下,靠着芦管艰难换气,手脚并用地向前游动。
这段完全淹没的路程最为艰难。水下黑暗无光,方向难辨,全靠跟着前方的云汐。水压压迫着耳膜,带来阵阵嗡鸣,冰冷的河水不断带走体温,内力消耗急剧加快。慕容清羽咬紧牙关,拼命坚持着,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跟上她!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他感觉肺部即将炸开、内力快要耗尽之时,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光亮,并且水流的方向也发生了变化!
云汐的身影加速向上浮去。慕容清羽精神一振,奋力跟上。
“哗啦——”
两人几乎同时冲出了水面,重新呼吸到了冰冷但新鲜的空气。
这里似乎是一处地下洞穴,空间不大,头顶有缝隙透下些许天光,照亮了洞内潮湿的石壁和脚下及膝深的积水。一条狭窄的、向上延伸的石阶通往未知的黑暗。
“到了。”云汐抹去脸上的水珠,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上面就是清渠坊的一处废弃义庄地下室。”
慕容清羽剧烈地喘息着,感受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他看向云汐,在微弱的光线下,她轻纱紧贴在脸上,勾勒出秀美的轮廓,那双清冷的眼眸也因方才的潜行而显得格外明亮。
“多谢。”他再次郑重道谢。若非有她引路,他绝无可能如此悄无声息地潜入戒备森严的帝都。
云汐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言。她率先踏上石阶,慕容清羽紧随其后。
推开一道隐蔽的、与墙壁融为一体的暗门,一股混合着霉味、尘土和淡淡香烛气息的味道扑面而来。他们果然身处一间堆满残破棺木和杂物、蛛网密布的地下室。
走出地下室,外面是一个荒草丛生、破败不堪的院落,正是那处废弃的义庄。透过坍塌的院墙,可以看到外面狭窄肮脏的街道、低矮破旧的房屋以及来往穿梭的、穿着各色服饰、形色匆匆的人群。空气中弥漫着各种复杂的气味——食物的香气、污水的臭味、劣质脂粉味……这就是清渠坊,帝都的底层与阴影交织之地。
“我们暂时安全了。”云汐低声道,“但此地耳目众多,不宜久留。我先带你去一个地方落脚,你需要换身衣服,处理一下伤势。至于见李崇明之事,需从长计议,帝都如今……情况有变。”
慕容清羽心中一紧:“情况有变?李太傅他……”
云汐摇了摇头,眼神凝重:“他目前应该暂无性命之忧,但府邸已被严密监控,几乎与外界隔绝。萧煜宸虽然暂时没有动他,但……谁也说不准那暴君下一步会做什么。我们需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
慕容清羽沉默地点了点头。看来,帝都之行,比他预想的还要凶险复杂。但他既然来了,就绝不会空手而归。
他望着义庄外那片混乱而充满生机的街巷,望着远处那巍峨宫墙的模糊轮廓,琉璃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决意。
帝都,我来了。
萧煜宸,你准备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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