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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颜草俘君心
做完帖子离开冥府,回月阁已是十天之后了。
他回去了,千歌却还没回去。
但,他看了看手指上的玄铁指环,它没有反应,便说明,她没事,至少没受伤。
便在阁里每日吃饭练剑,做些杂事,耐心的等她回来,边听司马青在耳边念念叨叨的抱怨。
“拔个草去那么久!千乐歌莫不是故意出去偷懒了!”
听到他念叨的话里夹杂着这话,牧云才微敛了心神,去看他。
“拔草?”牧云耐心道,“拔什么草?”
司马青收回紧皱的眉,像是有些惊奇:“她没跟你说?”
牧云奇怪道:“说什么?”
司马青露出副意味深长的表情,摸了摸下巴:“那还是等她亲自和你说吧。”
他抓了抓头:“但是这都十天了!那再难拔也该回来了吧!这帖子我是一天都不想看了!!”
他道:“牧云,不如——”
一转头,那墨衣的青年已不见了。
他生无可恋叹了口气,翻了翻那些帖子,又认命的叹了口气。
牧云方走出门里,便听见有白袍的弟子说着,“阁主回来了”、“备菜”之类的话,才略放下了心,止住了步子。
收敛了心神往她房间去了,那屋里现下有了烛光,有些暖融融的。
他敲了敲门,听见一声清润的进,打开门,见着那青白衣衫的女子坐在案边,虽又清瘦了些,但毫发无损,那颗心才完完整整放进了肚里。
看见他,她眉眼扬了一下,笑意便蔓了上去,冲他招手:“牧云,来。正想找你,你就来了。”
他走近了,才发觉她手里松松拿着个四方的木盒子,很小一个,手掌大小。
他还没说话,千乐歌已将那盒子打开,露出里面一颗褐色的药丸,递给了他,目光微亮:“尝尝?”
牧云伸手接过,闻了闻,是股十分沁人心脾的药香,他放进嘴里依言尝了尝,吞了:“涩,有一丝腥。”而后道,“千歌最近喜欢上炼丹了?”
千乐歌听罢,有些失笑,道:“是啊,怎么,味道不好,练了好些天呢。”
牧云道:“尚可忍受。”他顿了顿,道,“千歌说的私事,就是去拔草,炼丹了?”
这话一出,他面色像是奇怪了起来,说不上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千乐歌并未看出他有什么不对,将那小盒子递到了他手上:“这里面的东西,洗脸泡澡的时候加进去,差不多三四天应该就行了。”
饶是他再神经大条,各种情况一想,也大致猜出来了,他面色像是怔了怔,良久,才低头看着手里的东西,低声道:“你拔的草,是蓬莱仙的折颜草?”
千乐歌略一点头,道:“蓬莱仙那金鳞兽,看着金光灿灿的,颇喜庆呢,我本想着能不能带回月阁守守门面,结果颇凶,绕了些日子。”
牧云低垂着眉眼,有些僵硬:“你说的,私事,是,我。”
千乐歌这才发觉他这低沉的声音有一丝异样,连忙靠近了去看他:“怎么这副样子?去冥府伤到了?”
言罢,手便捏住他肩膀手臂一顿按,这才让牧云回了神,他握着那小小的盒子,仿佛握着至宝,盯着她有些焦色的面容,眼底的光倒亮的骇人,声音低低:“没有。”
千乐歌查了一遍手臂发觉确实没有,才放下心,奇怪道:“那怎么这副样子。”
牧云紧紧握着那盒子,仿佛废了些力,才把眼神从她面上挪开,轻声:“只是觉得,千歌很好。”
千乐歌一时有些不好意思,还没说话,他已继续道:“不过,千歌上刻问了我在不在意容貌,下刻就去了蓬莱仙拔草,难道,千歌觉得我在说谎?”
千乐歌沉默了片刻,不知道是该正经的说还是轻松些,不要气氛这样凝重,想了想,还是正经了些,道:“在意自己容貌并没有什么问题。再则你能看破皮相,不被它所累这很好。只是,你能看破,世人多是浮浅,我只是不愿你再受那些异样的眼光了。”
牧云看着她,眼眸颤了一下,有了些亮光闪烁。
千乐歌被他这眼神看的有些面颊发痒,隐隐有些无法对视的念头,只得转了目光,有些小声道:“但这草也是传闻,没谁真的用过,我炼也是头一次炼,说不定没效果呢。”
她复而抬起头,道:“若传闻是假,怕是要让你空欢喜一场。”
牧云静静看着她,轻声:“不会。就算它没有效果,我也已足够高兴了。”
千乐歌疑惑的嗯了一声,抬头去看他,他已转了目光去看门口,司马青跨入了门内,面带沉沉煞气,看见她,双眸发光:“总算——总算——这日子!到头了!!!”
千乐歌又陷入了无奈。
她回来了,司马青简直一刻不等,连夜把那些东西都还给了她,又细细说了最近正在做的事情。
千乐歌一听,嘴角一抽:“合着这十天除了紧急的你是什么都没做?都压在这里等我回来看?”
司马青理直气壮点头:“我不是只处理紧急的吗?难道不该如此吗?”
而后挥挥衣袖,走了。
千乐歌无可奈何,便只得敛了精力开始看这些遗留的帖子,一看连工匠的进度都拖了几天了。
心道司马青如此不靠谱,师兄身体又不好,这阁里,倒真的差一个玄武主,来主事。
如此忙碌了几天,总算给进度追平上去了。
某日用完午膳,她吃罢饭,正回房,仿佛见着一黑影正侧着身子站在廊下,她余光瞥了一眼,来人侧颜苍白如雪,眼眸如曦。
千乐歌收回目光,在想事情,心无旁骛跨入了门内。
而后又像是猛然想起了什么,慢慢退了出来,去看那人影。
那墨色人影看着她进了屋,也从廊下过来了,正和刚出来的她面面相觑。
而后,他在她直愣愣的目光里,挪开眼,像是有些不好意思看她,又要用余光去瞥她,歪着头,眼眸微动:“千歌,为什么这样看我?”
他这模样,确实是风隐的那副容颜,肤色雪白,眉眼极其昳丽俊美,只是现下他着黑衣,还是身为着方便立领剑袖的利落装扮,鬓边短发垂肩,掺着一根束着银饰的小辫,寒光微闪,那俊美便不是什么亲和温润的俊美,而是冷锐带俏,凌然不可逼视的锋利之意。
凌冽张扬的过分。
千乐歌微微一笑:“很好看。”
牧云嘴角便起了一丝笑,仍然只拿余光看她,微侧着头:“千歌不是一贯分不清好看不好看,现下,莫不是在哄我。”
他这侧着头想看不敢看的模样,一下让千乐歌想起了在轮回图里,风隐那骄矜的动作,便有些忍俊不禁,道:“大抵,是牧云太好看了,连分不清好看不好看的人,脑袋里都知道你很好看。”
牧云嘴角那丝笑终于是越来越大,他一笑起来,那副容貌便愈发炫目,像认真品了品她这话,唔了一声:“千歌,说话这样动听,很怕你又要塞什么新的活儿给我。”
千乐歌便弯了弯嘴角,道:“你难道还有时间来做新的活?”
牧云漫不经心往她这方向走了一步,目光飘忽了瞬,略张嘴,还没说话,千乐歌便听见了山钎的声音:“阁主!!!”
千乐歌侧头一看,还没反应过来,一道翠绿的身影便一把把她扑的往后扬了扬,退了几步她才站定,反手扶了她,嘴角一抽:“山钎,这是做什么?”
山钎站在她旁边,对着牧云惊魂未定的扫视,而后回头看她:“阁主,没事吧?”
千乐歌答:“没事——,不对,我能有什么事?”
山钎又盯着她一顿猛瞧,确认没事才又去看牧云:“你是谁,平白无故接近阁主,还这么近,想做什么?”
牧云抱着手臂,没说话,略垂眼看她,神色间有一丝不耐。
这是没认出来。千乐歌简直忍俊不禁,但还是强忍着,如常道:“你是觉得他要伤害我吗,所以来扑我?”
山钎回头看她,面色严峻的点头:“阁主,你放心,这把我保护你。”
她视线在四周一转,道:“牧云去哪儿了,这种有外敌的时候竟然不在?”
她继而正色点头:“不过没事,我功力深厚,也可以保护你!”
闻言,牧云眉眼间的那丝不耐散去,复而漫上熟悉的闲散,他慢慢开口:“你那两三招,到底是要谁保护谁?”
山钎霎时五雷轰顶,大惊失色,揉了揉自己的耳朵,惊恐道:“好奇怪,我好像在这个人嘴里听见了牧云的声音。”
千乐歌终于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两人便都被她吸引去了目光,山钎瞪大了眼:“阁主,大敌当前,你怎么还笑的出来?”
千乐歌笑罢,摆了摆手,道:“好了,你两别在这闹了,我尚有很多事情要做。”
而后拍了拍山钎的肩膀:“这是牧云,不会伤害我,忙你自己的去吧。”
山钎那张脸瞬间五颜六色青青紫紫十分精彩,她面色狰狞:“牧,牧云?!!”
牧云看着千乐歌抬脚进了房里,才收回目光看了她一眼,转身也走了。
一直到晚上吃饭,山钎捧着碗坐在牧云旁边,仍然没反应过来,边夹着饭吃,边直勾勾盯着他的脸瞧,表情肃然。
牧云漫不经心夹着菜吃,看似毫不在意,眉眼已有了些烦闷。
想必今日他已感受过太多直勾勾的目光了。
司马青喝着茶,面无表情:“你还要看他看多久?”
山钎食不知味吃着饭,把他的话当耳旁风吹了,目光赤裸裸的全是不信:“阁主,他真的是牧云吗,你会不会记错了?这是假扮的。”
千乐歌放下筷子,看着她道:“你又没见过牧云长什么样,为何断定这是假扮的?”
山钎嘶了一声,像是反应了过来,摸了摸头:“也对啊。”
她又嘶了一声,像是恍然大悟了,继续看着他:“牧云原来长的这么好看,难怪一天要戴着面具不让人瞧。”
她话音一落,桌上一声杯子瓷裂的声音便传来了。
千乐歌心力交瘁。
净白放下碗筷,看向司马青,微笑:“下次你用竹子的吧,我就带了那么两套瓷的回来。”
司马青面无表情:“我买。”
净白这才满意的嗯了一声,拿了一侧的茶给自己倒了杯。
山钎夹着饭边吃边盯着牧云瞧,隐隐有越来越近的趋势。
牧云那方眉头,也越皱越紧,手指捏着筷子隐隐有下一刻就要伸手戳瞎她的趋势。
千乐歌只得无奈出声:“山钎,不要老盯着牧云,好好吃饭。”
山钎哦了一声,依言收回目光,而后又转向她,盯着她吃。
千乐歌嘴角抽了抽:“也不能盯着我。”
山钎哦了一声,又转了转身体,略过司马青,看向了净白,千乐歌无可奈何道:“你今日吃饭一定要盯着什么吗?”
山钎捧起碗,将碗里的米饭都哗啦啦扒进嘴里,包了鼓鼓囊囊的满嘴,叉腰,口齿不清道:“也不是……就是……都好看……饱了……走了!”
千乐歌目送她的背影风风火火出门了,才有些失笑的拿了茶喝。
余光瞥见沉着眸的司马青,略有些委婉道:“二公子,或许,她已不是那个人了呢,你何必如此在意——”
“是。”司马青唰的站了起来,打断了她的话,淡淡道,“为什么不是?”
千乐歌微微一笑,没说话。
他便也一撩衣袍出去了。
千乐歌还在五味杂陈间,余光瞥见净白伸手,像是抚了抚自己的鼻唇。
她回头去看,看见他慢慢拿开手来看,眼底映着他手指上那抹刺目的血色,面色瞬间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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