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旧[校园]

作者:红山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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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5章



      局散已经九点过半,葛霄担心馄饨店打烊,等不及夜班公交,干脆打车回去,紧赶慢赶买到最后两份,打包盒都没了,拿两个塑料袋装着,他提在手里。

      道上的积雪浅,人来人往,快被踩成泥巴汤了。葛霄顺着雪厚的地方走,踩起来咯吱咯吱。

      临春节还有一个月,街边挂上灯笼了,被风吹得乱晃,这天是越来越冷,葛霄步子不自觉快了些,后悔出门怎么没戴手套。到她家门口他手都快冻僵了,先拍了拍身上的雪,才发消息给她:开门。

      没一会儿,葛霄听到屋里门响了。

      估计她爸妈都在卧室,听得出汤雨繁尽可能放轻脚步,蹑手蹑脚地啪嗒啪嗒,门锁转了转,轻轻打开。

      汤雨繁看着像刚从被窝里爬起来,有点儿迷瞪。还没等葛霄先开口,一个热水袋塞到他怀里,她指了指楼上,无声示意:空调我开过了。

      想抱,但是自己身上凉,葛霄只能捏捏她脸颊,不多耽搁,把装着馄饨面的塑料袋递给她,又窸窸窣窣掏口袋,掏出几包香葱小圆饼。

      “我回去了。”他气声说,没忍住,又掐了把她的脸。

      听着他回到家,汤雨繁才关上门。

      刚出锅没多久的馄饨面,热乎乎,袋子扎口都闻得见小磨油的香味儿,她想拿个碗盛出来,转身就被卧室门口的人影吓了一跳。

      要说汤雨繁心理素质相当不错,这一下都给她吓得没喊出来,打了个哆嗦。

      刘建斌没比她好到哪儿去,倒了杯水,目光落在那一袋子饭,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吃夜宵啊。”

      “啊。”汤雨繁短短地应道。

      “点的外卖?”

      天晓得她爹那个角度能不能看到门外的人。早死晚死都得死,先说后说都得说,汤雨繁干脆答道:“葛霄……给我送的。”

      刘建斌没太诧异,只是从齿缝中间吸了口气,拉开餐桌下的凳子,坐下了。

      “先去把饭盛出来吧,”他说,“塑料袋装烫食,有毒。”

      汤雨繁去厨房拿保温饭盒,把馄饨面倒进去,盖上盖子。

      见闺女落座餐桌左侧,刘建斌双手把着腿,想抽烟,摸了摸兜,还是作罢。

      “你,”他话里带了试探,“你是不是跟葛家小子……处上了?”

      “对。”汤雨繁点点头。

      太不委婉了,把刘建斌噎得好半晌没说出来话:“多久了?”

      “挺久的。”

      凳子上长钉子似的,刘建斌坐得浑身不自在,手指摩挲着裤缝:“是你妈跟我说的,我也就问问,没别的意思。”

      “啊。”她又点点头。

      对面要是汤翎,开诚布公,呈堂证供,能说到第二天早上。奈何现在坐在对面是她爹,刘建斌显然不擅长任何套话手段,还没问两句,他倒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嗯嗯哈哈支吾不清,说那你先吃吧,吃吧,别等会儿饭凉了,吃完了早点睡。

      说罢,逃似的回屋里去了。

      不想弄得被子上都是饭味儿,汤雨繁坐在冷冰冰的餐桌前吃完了那碗馄饨面,脑子里一团乱麻,她爹估计得给她妈说吧,可能原本就是她妈喊他出来旁敲侧击的。

      想到这里,她反而多了几分坦然,已就就已就了。

      按她妈的尿性,马上就得拎着领子把她揪起来了。汤雨繁躺在床上,堪比等死,谁知等着等着睡着了——汤翎没有当即发作。

      第二天晚上下班回来,汤翎还带了份卤牛肉,让刘建斌拿去凉拌。饭桌上,一家人吃着饭,只有电视机在响,异常沉默。

      “多吃点儿肉。”刘建斌夹了两颗丸子,汤雨繁和汤翎一人一颗。

      “发年终奖了,”汤翎闲聊似的说起,“是快过年了吧?”

      “嗯,不到一个月了。”刘建斌拿筷子尖拨着碗里的饭。

      “之前说灌香肠呢,这都快年关了。”汤翎有些不满他的磨蹭。

      刘建斌咧嘴笑:“少弄点儿试试水嘛。”

      “年货也得看着买了,家里今年挺多东西都该换,你都想着点儿。”汤翎说,“特别是厨房那个油烟机,都快堵了。”

      “好,”刘建斌点点头,“这两天我带易易去家具城看看。”

      顿了顿,汤翎状似家常,问道:“葛霄他们家今年怎么过啊?”

      “啊?”汤雨繁被问得一愣,“他们家……他妈,还没回来呢。”

      “还没回来呢啊,”汤翎盛了一碗汤,“是要在外面过年了?”

      “……可能吧。”

      “那她小孩儿呢?”

      这话说得,总觉得有些早恋嫌疑。汤雨繁硬着头皮回答:“他就在家过。”

      “自己一个人?”

      “嗯。”

      汤翎横了刘建斌一眼,她爹从善如流地接口:“那叫他大年三十来家吃吧,就跟前年似的。”

      这下轮到汤雨繁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了,“啊?”了声,挺疑惑。

      “啊什么。”汤翎面色平淡,挑着菜里的花椒,“你不想叫人来家吃年夜饭?”

      “你不是跟我爸说我和葛霄谈恋爱吗?”

      这下刘建斌真想低头找地缝了。

      在她们家,能姓汤的没有一个等闲之辈,从来学不会什么叫将就将就过去得了,从暗潮涌动到硝烟四起只需要这么一句话。

      “我说管什么用,我说的你听吗?”汤翎说。

      无实质意义类质问,汤雨繁一律沉默。

      “你是长大了,翅膀硬了,现在我说话你都不用往心里听了。”她语带嘲弄,“你上外地念书,人男孩儿又非要双宿双飞追过去,我手伸不到那么长,再不把面子功夫做足,他能对你好吗?”

      “他对我好不好又不取决于这两顿饭。”

      “好了,”刘建斌打圆场,“就按你妈说的,得空了你跟小葛说一声,年夜饭嘛,添双筷子的事儿。”

      “要真只是添双筷子这么简单就好了。”汤雨繁没好气道,“就我妈那脾气,这饭能不能囫囵个儿吃完都不一定。”

      “没事,”葛霄捏了捏她肩膀,安抚道,“我一个人过年也没劲儿,正好可以一块。”

      “你真这么想?”她扭头看他。

      “真的啊,”葛霄说,“毕竟过年嘛,不会拿我怎么样的。”

      “你是太不了解她了。”汤雨繁叹气,倒在他身上。

      “那想点儿别的,”他笑着,“薛润打算年前聚还是年后聚?”

      “还是没回我消息,估计得年后了。”

      “要不年前去看看她。”

      “我问过了,薛骋哥说他们爸妈最近回来了,”汤雨繁说,“我估计也是因为这个……她情绪不太好。”

      葛霄在父母这方面一向敏锐,没有追问下去,换了话题:“那今年给她包个大大大红包吧,咱们俩一人出一半。”

      汤雨繁握着他的手掌,捏了捏:“好。”

      “真得是冬天啊,还愿意粘着我。”他轻轻地笑了声,把她抱紧。

      “你暖和呀。”汤雨繁摁开电视遥控器。

      “暖和有什么用,天一热就给人甩一边。”

      汤雨繁在他怀里动了动:“你要是条夏凉被就好了。”

      “幼稚。”

      “幼稚的人看谁都幼稚。”

      嘴上挺豁达,说毕竟过年嘛,不会拿他怎么样的。没过两天汤雨繁拿他手机搜东西,无意间看到他的搜索记录——第一次去女朋友家要带什么礼物、第一次去女朋友家注意事项、第一次去女朋友家拜年送什么。

      “怎么成第一次了,”汤雨繁问他,“前年上我家吃年夜饭的那位不是你啊?”

      “立场不一样,”葛霄说,“当时是朋友。”

      “朋友?”

      “表面立场。”

      “表面朋友。”

      他说一句她有十句等着呢。葛霄泄愤似的咬她脖颈,轻轻地。

      苍天明鉴,他劲儿都没敢使,汤雨繁借题发挥开始扑腾:“你狗呀。”

      “没有。”他蹭蹭,“中午出去吃吧,吃完正好去超市看看,买点儿东西。”

      “你真要买?”汤雨繁没想到他来真的,“咱两家也算熟吧。”

      “熟是熟,礼数是礼数,两码事。”葛霄说,“你别操心了,我弄。”

      烟酒茶糖,两箱牛奶,沉甸甸的,汤雨繁往推车里搬:“牛奶就不用了吧。”

      “牛奶方便转手送,他们初一初二好走亲戚。”

      “这些也是你在网上查来的?”

      葛霄还挺不好意思:“我问了我妈。”

      “还是学生,不用送这种。难不成佩姨给你报销啊?”

      “给了,我没要,”葛霄推着小推车,“我钱都攒着呢。”

      何等长线思维,汤雨繁错愕:“敢情你兼职是为了这个?”

      他还挺不好意思:“也不止……你别问了。”

      汤雨繁总觉得葛霄这人早熟,现在是不是有点儿熟过头了,“哥哥,你是十九,不是二十九。”

      “我认真的,”葛霄说,“别说十九二十九,哪怕到八十九,我也是真的……”

      戛然而止,他没说完,她也没再问下去,不约而同地去看别的货架,耳尖都慌乱地红着。

      年关将至,葛霄越发紧张。小时候还天天厚着脸皮上她家蹭饭呢,都不及这会儿紧张。日历撕到二月十一,事真到眼跟前,他倒没那么慌了。

      除去最开始的寒暄,其余一切如常,刘建斌大约提前跟汤翎打过商量——街里街坊的,没必要大过节让人家难办。

      年夜饭桌上并没有多余的盘问环节,和前年的大年三十没多大区别,刘建斌照例带两个孩子下楼放鞭炮,汤翎在楼上煮饺子,甚至门口还摆着两个旺旺大礼包,一切如常。

      吃完饭,葛霄来帮忙刷碗,汤翎没拒绝,让刘建斌上外面拾掇桌子去。

      遥想上次见面,也是在厨房,也是葛霄来搭把手,她说得人家狗血淋头。汤翎倒跟没事人似的,手上擦着灶台:“现在在哪儿读大学呢?”

      “在济坪,济坪科技大学,学的历史。”葛霄说。

      “历史不错,在校的时候考个教资,出来当历史老师啊,稳定。”

      “对,铁饭碗嘛。”

      涮过抹布,汤翎擦了擦手上的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厚厚的红包,给他。

      “这……”

      “拿着吧,”汤翎往他那边递了递,“你们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这次呢,我就当是家里朋友串门,至于往后怎么走,看你们俩自觉。”

      “……谢谢汤姨。”葛霄接下来,手指攥着红包边儿,分不清这话是阴是阳。

      “多少钱啊?”

      “我还没拆呢。”

      “这都三天了,还没拆?”

      葛霄嗯嗯哼哼两声,倒在床上。

      “蔫儿啦?”电话那头,她笑道,“我就说没你想得那么轻松吧。”

      “我就是有点儿……不会跟家长说话。”

      “不过我妈没说你什么。”

      “真的?”

      “真的呀,”汤雨繁声音有点儿模糊,“你拿的那箱奶还被我拆了。”

      葛霄笑了笑:“你干嘛呢?”

      “涂指甲油。”

      “等年后复工,我陪你去做指甲。”

      “看我能不能选到喜欢的吧,”她呼呼吹,“本来还说和薛润一块去来着。”

      “她还没回你消息?”

      “没有,原本每周四她哥还给我发照片,这周也没发,估计是过年忙忘了。我准备后天去找她一趟。”说着,汤雨繁看了看消息,昨天发的红包也没领,退回来了。

      “范营前两天还问我滑雪的事呢,”葛霄说,“他想找个地陪带着玩几天,或者找个旅行社。”

      “旅行社还好,地陪我会有点儿拘束。”

      “也是,”他想了想,“那明天咱们在群里商量吧。”

      “你要睡啦?”

      “你不困啊,这都快十二点半了。”他有些诧异这话是从汤雨繁嘴里说出来的。

      “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两天睡不着,半夜还总醒。”

      “那你睡前热杯牛奶喝。”

      “对哦,还有一大箱,”她说着,传来窸窸窣窣下床的声音,“我去热牛奶,先挂。”

      “晚安喽。”

      “不准睡!”汤雨繁急得,“我回来之前你都不准睡啊。”

      “好,好。”他笑起来,“我不睡,你去热吧。”

      晚饭吃太饱,今晚格外困。葛霄听着床头的汤勺打呼噜,眼皮打架,越来越沉。

      枕头边的手机嗡响了两声,八成是汤雨繁热完牛奶回来了,发现他睡着,气得她连发几个表情包。

      还剩一丝意识提醒他回消息,手却沉得抬不起来,慢慢陷入黑暗,黑暗。

      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许是睡前那几声手机震动,梦里都是嗡嗡声,一下接一下,响得他脑仁疼,怎么摸不着,摁不掉,有人在喊他的名字,一声接一声,紧接着是沉重地咚咚、咚咚、咚——

      葛霄猛地睁开眼睛,一身冷汗。

      那咚咚声却没有停止,越发急促。

      是从门口传来的。

      汤勺也醒了,警惕地探着脑袋,葛霄下床往门口走,门却开了,猫叫起来。

      黑暗中的门缝里,露出一张几乎没有血色的脸。

      坦白讲,但凡这张脸不是他女朋友,葛霄都得抄家伙事防身了,惊悚片经典开头啊——但现在不一样,葛霄还没来得及怕呢,只听汤雨繁先开口:“薛骋给我打了电话,薛润走了。”

      四个字,轻得像从来没存在过,却擂得葛霄大脑嗡一声响,几乎有五秒钟里他听不到声音,表情僵着,人也僵着。

      汤雨繁没留给他太多缓冲时间:“他们在省医,你过去吗。”

      “走?什么?”葛霄这才找到自己的嘴,“医院?”

      “走了,没了。”汤雨繁说。

      “什么时候的事?”

      “两个小时前。”她似乎没耐心再说下去,转身要走,“薛骋刚给我打的电话。”

      “我也去。”葛霄转身拿了件棉袄和长裤,想就着睡衣往外一套,被汤雨繁打断:“找件深色的,别穿这个。我先去小区门口叫车。”

      葛霄短促应了两声好,听着门砰一声关上,手机屏幕亮起,三点十五。

      楼下没几盏路灯亮着,没看到汤雨繁,他倒先灌了个风饱。这风简直迎着脸刮,卷起几片鞭炮屑,冷得惊人。

      葛霄一路跑着到小区门口,汤雨繁正站在大门外等车,见他来得匆忙,摘下围巾给他。

      “你戴吧,我不冷。”

      “围着。”

      葛霄手顿了顿,接过来围在脖子上,挡住些风。他冻僵的大脑慢慢回温,这才意识到一个问题。

      她还好吗?

      葛霄下意识摸了摸口袋,有包上次吃饭剩下的餐巾纸。

      有也用不上,汤雨繁没哭,正相反,这个夜晚她冷静得出奇,坐上出租报了目的地,就再没说过话。

      隆冬深夜,车内只有打表的红灯幽幽亮着,车外则是空旷到让人心里发毛的街道,狂风与车窗擦肩而过,流进黑夜,黑夜。

      这个点打车去医院的都不是小事,尽管两人都没开口催,司机的车速也一点不减,不到十分钟就驶到省医急救楼的西大门。

      车一停稳,汤雨繁便拉开右手边的门,谁知左脚刚沾地,她就被马路牙子绊得趔趄了一下,差点跪下去。

      “哎!”葛霄伸手想拉,扑了个空,汤雨繁半步没停,像支拉满弦的箭,朝急诊楼跑去。

      他付过车费,匆忙追上去。

      急诊楼的灯白得晃人眼,一进大厅,便听到一阵高昂的咆哮:“你管过什么?你管过什么!老子从六岁上小学每年开家长会你去过一次吗!只管生不管养,你跟薛明圣和牲畜有什么区别!从小、我妹从小到大的试卷哪一张不是我签的?她哪件衣服不是我买的?你们关心过哪怕一点吗?!”

      “我没给你钱吗?哪个月生活费我短过你们的?”对面的女人声音也不低。

      “我操!”薛骋一脚踹向旁边的垃圾桶,双手握得发抖,红得吓人,“从我找到工作,你给我那些钱我一毛都没动过!我妹的学费是我付的,她冰鞋是我挑的,就连她最后治病的药都是我买的,你们是怎么说的,说她就是没事找事没病找病,这话是一个当妈能说得出口的吗?”

      “你也知道我是你妈?你还知道我是你妈?”女人伸手要抓他衣服,“不都是你惯的吗?把她惯得一身臭毛病,要什么给什么,说什么听什么,你还来这里摘我的错了?”

      “我惯她怎么了!”薛骋脖颈上的青筋像是炸开了,“我惯她怎么了?!我不惯她这世界上还有人管她吗?她小时候发烧哭着找妈那会儿你死哪儿去了!薛明圣死哪儿去了!!!”

      “我们不要挣钱吗!我不挣钱你喝西北风吗?!”

      “挣什么钱?!”薛骋嘶吼,“我妹没了,挣什么钱!挣什么钱!!!”

      女人歪了歪,没再说话。

      见两人情绪平复少许,值班护士才敢上前劝,薛骋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摆了摆手,哑着嗓子说抱歉,抱歉。

      葛霄跟着汤雨繁站在护士台另一侧,她没上前。直到薛骋进了电梯,间隔两分钟,汤雨繁才摁了电梯上三楼。

      而那女人仍然站在原地,自始至终都没有动过。

      电梯到达三楼,薛骋正巧来就诊台办手续,拿着单子看,汤雨繁喊了他两三声才回头,他有些愣,点点头,看到旁边的葛霄,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啊……大半夜麻烦你们跑这一趟。”

      “她,”汤雨繁低快地问,“人现在在哪儿?”

      “拉下去了。”他哑着声音说,“我联系殡仪馆,应该就是,后天火化。你们要不先回去吧,我当时慌了神了才给你打电话,对不住啊繁繁,大晚上让你们跑一趟,我真没办法了……”

      “用得到我的地方我都在,”汤雨繁重复道,“哥,你用得到我地方,我都在。”

      方才面对母亲,薛骋一滴眼泪都没掉,此刻却像抽了脊梁骨似的,慢慢蹲了下去,汤雨繁跟着跪蹲在他面前,紧紧地攥着他的肩膀。薛骋的呜咽声硬生生从牙缝里挤出来,从小至大,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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