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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二)
被她的小动作笑到,池春水嘴角勾了起来,事后司遥俩眼睁不开,一股困从脚到头,耳边有人轻柔的安抚,池春水将她的被子盖好,又伸手拍着后背。
她现在太困了,听不清他在她耳边地细语。
司遥一睁眼,马上已经日上三竿,按照以前这都是常态,毕竟她小时候就想和自己的床相爱相杀,今日和往常不一样,今天她要起床和她婆婆敬茶。
身旁空落落的,昨夜睡旁边的人已经起来了。
小桃将衣服拿了进来,她微微行礼,“夫人,要不要奴婢来帮你穿衣?”
司遥摇了摇头,“我自己来吧,你家公子呢,现在岂不是已经到了大中午?”她心中无限惶恐,会不会池府上下都说她目无尊长。这才是到池家的第一日唉。
似乎看出了她的忧愁,小桃笑嘻嘻,主动道:“公子一早就去书房了,特意嘱咐我们不要吵醒夫人,夫人也不用担心大夫人不满,夫人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不会责怪夫人的。”
听到她这么说,司遥心中松了一口气,连忙起身换衣,身上传来一阵异样,她迟疑片刻,连忙洗漱跑到了书房。
池春水听到突突突的跑声,起身开门,眉头一展,“你醒了?昨夜睡得可还舒适?”他叫人去备了早膳,被司遥打断。
别提啥早膳了,午膳都快过了。
“你忘记几天是什么日子了,快陪我去敬茶呀。”
司遥就同池夫人见了几面,心中还没有底。
池春水带她走了一条近道,池家的布局挺方正,小路都是笔直的,路边种了清竹,风一吹,发出哗啦啦的响,与鸟鸣合奏。
随着清风,风像是给人上下扫了一遍,司遥道:“你娘好像不喜欢热闹。”司遥见她时,她总是淡淡一笑,仿佛什么都行,怎样都行。
“我娘话很少的,平时我听我爹说话较多,她以前不是这样的,只是我爹走了,她便更加避世了,不过,她很喜欢你的。”
池春水恐司遥多心。
“你爹他是……”司遥说到一半就意识到不对,止住了,他爹的死一半是因为蛮人,一半又是因为帝王的猜忌,这样的事情在历史上不断的发生,停止,又发生,人到了赐无可赐的地步,就只能令辟生路了。
这是国,这是家。
不能判国不能判家,只能选择认下这不公。
哪里对又哪里不对,怎么选都无解。
司遥实在想不出来用什么话去安慰,她爹虽然也不是一个顶好的人,要是突然没了,她肯定心中落寞,何况池春水小时候跟他爹一道,练剑习武,读书写字。
“我没难过。”
池春水道:“他已经给了我世上最宝贵的勇气,自然也给了我娘。”
就如池春水所说,司遥被按着坐了下来,池夫人的名字里面有一个春,府中人都爱喊她春娘,司遥喊了一声娘,她便连忙叫人拿了一个檀木盒,一打开,里面放着一块珍贵异常的天青色花镯,像西湖的水一样灵。
她取了出来,就要往司遥手上戴,司遥连忙拒绝。
春娘瞪了一眼池春水,又道:“不要客气,本来就是准备送你的。”
“以后小春就麻烦你了。”趁着司遥推脱,她一手捉住她的手,一手滑过司遥的手臂,镯子就水灵灵戴在了手上。
春娘同司遥话题相投,聊着聊着,时间就过去了,加上她们越聊越像姑娘家聊小话,池春水觉得不能多听,找了个理由跑了出去。
司遥觉得池春水的娘真的还温柔,身上还有一股淡淡的花香,和她娘一样,心中也有亲近之意,俩人俩着聊着,便讲起了池春水的爹爹。
他并不像寻常武将面色严肃,反而更像一个嘴皮的猴子,猴子的称呼可不是司遥给的,而是春娘取的,听完春娘的话,司遥道:“池家家风就是肃,竟然能养出池将……爹那样洒脱欢乐的人?”
“我也是常常这么说他的。”春娘说他是一个可以给人带来欢乐的人,尤其是没有正形的嘴总能逗人笑,“我起初还以为他是一个纨绔子弟,不愿意与他亲近。”
那年春娘才十六,舞会遇见一群人围着他,他随意靠在灯柱旁说笑,时不时跟过路的人贫嘴,见自己望向他,他又唐突地朝自己一笑,这一笑就是一辈子。
“看来其中还是有一番话趣事的。”司遥道:“娘,你不要伤心了,我也会陪着你的,就跟池春水一样。”司遥抱着春娘,蹭了蹭,蹭得春暖发笑。
—
本来还以为池春水同他玩笑,没想到他真的要带自己去游玩。
一回来,东西都收拾好了。
司遥道:“龙州不会有事吧?”自己为家国做不了贡献,也不能拖后腿不是,知道她心中有顾虑,池春水道:“不会的,就算没有我也有其他人,何况我是正规途径休假,又不是私自游玩,放心吧。”
就这样,司遥兴冲冲跑上了马车,里面虽然简单,但软垫靠背都很舒适,池春水上车,她便靠在他身上,随意掀开帘子,让风吹了进来,她静静靠在一边。
马车缓缓而行,去了扬州,湖光山色宛若水墨,其间有一个古庙十分出名,司遥同池春水去上了香,庙中的香火很静心,司遥如愿吃到了扬州的炒饭。
俩人转了转,马车继续行驶,车外响起清脆的风铃,汾州的手工品很新鲜,有好多物件造型都奇特不已,比如司遥手中的小鱼风铃,这里的靠着河,河面上长满了杨花,就像云朵团在水上。
听说这朵花有太阳时就在水上绽放,没太阳就含苞藏进水里。
延伸至天空,水的蓝与天空的蓝融为一体,当地人说这花的杆可以炒菜。
“天空下的每一个角落都好美!”司遥感慨道。
池春水道:“是的,这里的水花很多。”他笑了笑,“这里的水景数一数二。”
吃过这里的鲫鱼汤,汤味浓郁,令人赞不绝口,马车缓缓驶过。
路过一片又一片青山,青山接连不断,飞鸟越过,惊起一阵鸟鸣,远处的流水上架着小桥,司遥从桥上走过,又跑到桥下,池春水跟了上去。
“你在水里面捞什么?”
“里面有河蟹,小遥,你快看。”池春水用棍子逗出了一只蟹,它的腿一直试图与棍子一决高下,司遥眼看它要顺着棍子爬上来,连忙随便找了一根草吸引它的注意。
红霞从天上燃了起来,司遥看了一眼流水,里面荡漾着俩个人的影子。
池春水不知道从哪折来一朵花,别在她的耳边,水中的影子愈来愈近,司遥静静等着,嘴角带着笑,别好后,司遥跑到水前照了照。
“我也要找一朵花别在你头上。”说干就干,司遥连忙找了几朵花,垫脚要够上去,他轻轻一笑,弯下身子,任司遥在他头上摘了三四朵。
池春水看了一遍,道:“为什么给我插那么多?”
“鲜花赠美人。”书上是这么说的。
刹那间绽放的笑容宛如春风,池春水道:“我以后一定陪你去任何地方,让你多找一些乐子。”
司遥非常开心地答应,其实去不去都无所谓,俩人吃了桂花红烧肉,马车慢慢行驶,这时突然下了下雨,淅淅沥沥,下过雨,空气中就有一股泥土的味道。
池春水撑起了一把伞,雨丝如帘,俩人随意进了一家酒楼,走在廊上,远处拂过一缕清风,小二坐在地上,静静打着瞌睡。
司遥走去时,放轻了步子,下雨真是一个睡觉的好天气。
店家很快就上了司遥想吃的虾锅,池春水在慢慢剥虾,司遥比他更快,虾肉蘸着酱料塞进了他嘴里。
“第一口先给你吃哦,小春水。”
见他有些不好意思,司遥提起筷子,往里面加了些吸汁的菜,伴着雨声,俩人边吃边聊,池春水突然道:“等休沐的时间过了,我就要回龙州了,我想问问你,你是想留在玉京用我娘在一块,还是跟我一块去龙州?”
龙州大抵是没有玉京四季如春,气候恶劣,不是过热就过冷,边境那一块只有黄沙,司遥要是不太喜欢那里,她可以留在家中陪伴母亲,一有时间他就回来,如果她想去龙州,自己也会尽全力照顾好她。
不过,最重要的还是她的想法。
“我跟你去龙州吧,我决定了一件大事。”司遥将筷子拍在桌上,毫不犹豫,这气势,倒真像下定了某种决心。
她嘴里的大事,说是要在策划一下中同他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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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中旬,布达投降,与景国签订了契约,燕州渐渐平静,此时,溪国同样已后退结束了这场荒唐的战争,蛮族的公主主动提出和平契约,向景国让出了河山,提出文化交换,景国派了一位夫子,蛮国派了一位使者,一个学文化,一个学铁器。
景国朝廷轰然大动,一时间群臣惊慌。
李昀上朝吐了一口血,太医说是心脉受损。
司遥正倒着茶,这消息传到了龙州时,她有一瞬间失了神。
她最终没说什么,水倒在杯中,凉了又倒,一直到最后,被她一饮而尽。
七月初,汝王三子李橓继位,他接替了李昀的王位。
李昀写下退位诏书便不知所踪,这消息传遍朝野,气得徐家上下闭门不出。
池春水将此事告知司遥时,司遥惊道:“怎么会这样?”
“或许陛下要的从来都不是皇位。”
池春水想起儿时他对山水的向往,却在母亲面露失望时将桌面上的画手了起来,认真读起了书,又在真心等待父亲的认可,最终只等来了父母的失望,他脆弱与险恶最终只有影子知道。
他在心中叹了一息。
“但是……”司遥前不久才听到他身子不好,现在整个人像云一样失踪了,“我怕他,一时间想不开……”
“不会的,陛下不会想不开的。”池春水反复道,他眉头皱起,手不由自主地拍着司遥的背,起初司遥总是心神不宁,池春水安慰着她,后来变成池春水面色忧心,变成司遥安慰他。
三月后,塞外的残阳送来了一幅画。
早上司遥发现她的秋千上挂着一个包袱,一打开,里面是一幅画,画上是俩只橘猫,窝在一块儿睡觉。
没有提字,没有提名,可这笔画她再熟悉不过了。
她看着一幅画,就连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她慢慢舒展的眉毛。
她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池春水,“我以为出宫后我就了无牵挂,我以为我会怪他,后来我才知道,我从来没有怪他,他又何尝不是第二个养过我的人。”
池春水点了一头,“可能,他放下了。”脸上也浮现出一股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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