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奏鸣曲

　　阳光穿透雨幕，在翻倒的轮椅旁投下一道小小的彩虹。文靖的右手无意识地抽动，这次刘姿没有去握，而是将脸颊贴在那狰狞的疤痕上。
　　"感觉到了吗？"她轻声说，"它在说'我愿意'。"
　　雨停了。
　　窗外的阳光重新洒进来，将包厢内的一切镀上温暖的金色。文靖仍跪在地上，刘姿的手指紧紧与他交缠，那枚承载着两代人祝福的戒指在光线下流转着温柔的光晕。
　　刘母抹着眼泪，突然拍了下丈夫的手臂："愣着干嘛，扶孩子起来啊！"
　　刘父这才如梦初醒，弯腰去扶文靖。文靖的左膝已经发麻，起身时踉跄了一下，刘父的手臂稳稳地托住了他。那一瞬间，文靖闻到了老人身上淡淡的檀香味，像是某种古老而安稳的力量。
　　"谢谢......伯父。"他低声道。
　　"还叫伯父？"刘母嗔怪地瞪了他一眼，眼眶还是红的，却已经带上了笑意。
　　文靖的耳尖瞬间红了。他张了张嘴，那个陌生而温暖的称呼在舌尖滚了几圈，最终化作一声极轻的："......爸。"
　　刘父的手明显抖了一下，却将他的肩膀搂得更紧："好孩子。"
　　刘姿看着这一幕，眼泪又涌了出来。她低头看着手上的戒指——母亲的旧戒与翡翠平安扣相映生辉，像是过去与未来在此刻交汇。
　　"所以......"她吸了吸鼻子，故意板起脸，"这就算求婚成功了？"
　　文靖看向她，眼底的阴霾终于散尽，露出久违的明亮："你还想反悔？"
　　"反悔是不可能反悔的。"刘母已经麻利地摆好了茶杯，斟上热茶，"日子我都看好了，下个月初八就很好——"
　　"妈！"刘姿哭笑不得，"这也太快了！"
　　"快什么快，"刘母把茶杯塞到文靖手里，"你们俩磨蹭多少年了？"
　　文靖接过茶，温热的瓷杯熨帖着掌心。他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说的话："阿靖以后......要找个能陪你喝茶的人。"
　　现在，他找到了。不仅找到了陪他喝茶的人，还多了两个会为他准备柠檬片的家人。
　　离开餐厅时，阳光正好。文靖的轮椅碾过湿润的地面，发出细碎的声响。刘姿推着他，父母走在前面，刘母正兴致勃勃地规划着婚礼细节，刘父时不时点头附和。
　　文靖仰头看向刘姿，发现她的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他伸手轻轻勾住她的手指："累吗？"
　　刘姿摇头，俯身在他耳边轻声道："就是有点担心......"
　　"担心什么？"
　　"担心你以后要被我妈天天投喂，"她狡黠地眨眨眼，"她刚才偷偷跟我说，要把你养胖十斤。"
　　文靖低笑出声，胸腔微微震动。他看向走在前方的二老，阳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恰好笼罩在他和刘姿的身上。
　　像是被某种温暖而坚实的力量守护着。
　　"刘姿。"他突然唤她。
　　"嗯？"
　　"谢谢你......"他的声音很轻，"没有放弃那个在雪地里逃跑的我。"
　　刘姿停下脚步，弯腰抱住他。她的发丝垂落，带着淡淡的栀子花香："文靖。"
　　"嗯？"
　　"以后要一起走的路还很长，"她贴在他耳边说，"不许再逃了。"
　　文靖闭上眼，阳光透过眼皮，映出一片温暖的红。他握紧她的手，戒指的轮廓深深印在掌心。
　　"不逃了。"他承诺道，"我们一起回家。"
　　陈昊的公寓里，投影仪的光束在幕布上跳动。小雨盘腿坐在地毯上，嘴里叼着根棒棒糖，手指飞快地在剪辑软件上敲击。当初文靖和刘姿的求婚视频正在渲染，进度条卡在99%时，门铃响了。
　　"肯定是刘老师他们！"小雨蹦起来，赤着脚跑去开门，"快来看成片......"
　　话音戛然而止。刘姿无名指上的翡翠金戒在走廊灯下反着光，晃得她眼前一花。
　　"我们......"文靖的轮椅停在玄关，"来送请柬。"
　　小雨的棒棒糖"啪嗒"掉在地上。
　　三分钟后，陈昊端着咖啡从厨房出来，看见小雨正揪着文靖的衬衫领子咆哮："求婚这么大的事居然不叫我？！你知道《归港》系列缺这个镜头会多遗憾吗？！"
　　刘姿试图掰开她的手："当时太突然......"
　　"突然？"小雨转向她，金发炸得像只发怒的狮子，"在餐厅求婚叫突然？你俩第一次牵手我都拍到了！第一次接吻是在琴房第三排柜子后面！连文老师半夜偷偷哭......"
　　"小雨！"陈昊厉声喝止，咖啡杯重重磕在茶几上。
　　空气突然凝固。文靖的喉结动了动，左手无意识摩挲着轮椅扶手。小雨这才发现自己说漏了什么，讪讪地松开手。
　　"所以......"陈昊慢条斯理地解开袖扣，"你们是来送这个的？"他掂了掂烫金请柬，目光扫过婚礼日期。
　　刘姿点头："希望你们当伴郎伴娘。"
　　"我拒绝！"小雨突然抱起笔记本电脑，"除非你们让我补拍求婚现场！"
　　文靖苦笑："哪有人补拍求婚的？"
　　"纪录片导演的求婚就能补拍！"小雨噼里啪啦调出素材库，"上周刚拍过陈总监的求婚预案......"
　　"罗小雨！"陈昊的耳尖瞬间红了。
　　文靖和刘姿同时转头，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逡巡。小雨这才意识到说漏了第二个秘密，抱着电脑缩进沙发角落。
　　深夜的剪辑室里，小雨对着空白的工程文件抓狂。陈昊推门进来时，正看到她往嘴里猛灌第三罐红牛。
　　"他们走了？"她头也不回。
　　"在楼下等你道歉。"陈昊抽走她手里的易拉罐，"文靖的右手又开始疼了。"
　　小雨的肩头颤了颤，声音闷在臂弯里："我就是......就是气不过。《归港》拍到第三部，每个重要节点都有我，偏偏最重要的......"
　　陈昊突然将手机怼到她面前。监控画面里，餐厅服务生正举着手机拍摄——镜头中，文靖跪下的瞬间，轮椅翻倒的声响，刘母夺门而出的背影，全都清清楚楚。
　　"三十七号桌客人拍的，"他滑动进度条，"4K画质，带环绕声。"
　　小雨猛地抬头，眼睛亮得吓人。
　　"现在，"陈昊把手机抛给她，"你该下楼给伤员换药了。"
　　凌晨三点的便利店，小雨蹲在货架前挑创可贴。文靖靠着轮椅打瞌睡，受伤的右手被刘姿小心地托在掌心。
　　"要卡通图案还是透明款？"小雨晃着两盒创可贴。
　　"又不是小孩子......"文靖嘟囔着睁眼，却在看到货架尽头的情侣款时愣住——包装上是手绘的鲸鱼和钢琴。
　　小雨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突然把整排货架扫进购物篮："都要！就当补拍的素材费！"
　　结账时，收银员盯着他们诡异的一行人：西装革履的陈昊提着粉色购物篮，轮椅上的文靖右手缠满鲸鱼创可贴，刘姿在给小雨编乱糟糟的金发辫。
　　"新婚快乐。"收银员扫过戒指时突然说。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