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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5 章
接下来的日子里,傅舟桓昏迷了两日,小雪也纷飞落了两日,每当他睡的极不安稳时,就会有一道温流细细经过他的全身。
直到一日晌午,冬雪停,傅舟桓的手指动了动,微微睁开了眼,屋里弥漫着阵阵安神香,他抚头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四处寻找着舜华的身影。
可屋里只有他,傅舟桓晃了晃有些昏沉的头,问门外守着他的奴仆,声音有些沙哑:“她呢?她去哪了?”
奴仆们听到了声音,其中一个连忙过来扶住他起身,对另一个道:“公子醒了,快,快去通知季管事!”
傅舟桓抓着奴仆的手,厉声问:“她呢?怎么不见她?”
奴仆知道他找的是舜华,恭顺回道:“姑娘早上就出门了,没跟我们说去了哪。”
屋外响起一阵嘈杂声,傅舟桓尚未完全清醒的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她走了。
然后,一阵恐慌瞬间涌上了傅舟桓的心头。
不,她是早上出的门,不到一天,她一定还没走远。
傅舟桓猛地站起身,穿上鞋袜后跌跌撞撞地往屋外而去。
一路上,无人敢拦他着急忙慌中,在石门的拐角处,他猛地撞上了一个人。
顾非颜吃痛,看清眼前是额间还绑着抹额的傅舟桓后,拽住了他:“你个昏了头的,急什么?”
哪知这一拽,傅舟桓顺势抓着他的双肩,不住摇晃着,问:“阿槿去哪了?你知不知道她去哪了!”
顾非颜被他摇得头晕目眩,只想赶紧脱身,突然间想到了什么:“我哪知道她去哪了?不过昨儿下午,我给路过她屋时,在窗间见她看着手里的东西发呆,那东西看起来是个傀儡,我问她要来瞧瞧她也不给,小气得很。”
傀儡!烛便是傀儡,她一定去敬王府去找萧闻昭了!
傅舟桓想也没想就往外冲,这一幕恰好被季伯看到了,他快走几步拍了一下顾非颜:“快,你快跟上去!要是公子出了事可怎么办?”
“他出事?他出事那是自找的好吗?我才是受害者。”顾非颜被傅舟桓撞胸骨得生疼,叫苦不迭,他不过刚酒足饭饱,为消食出来转转罢了。
但好心情被撞碎了,顾非颜还是认栽地听季伯的话,像个老妈子一样跟在了傅舟桓的后面:“哎哎哎!你到底在猴急什么!你等等我!”
另一边,舜华全然不知宅院里已经因为她的离开鸡飞狗跳了。
傅舟桓睡着的这两日,舜华也没闲着,满头发丝变白,确认这异状对身体并无半分损伤,她便抛诸脑后,托顾非颜将白发染回了黑色,把裂开的假面细细修复,余下的时间,她便静坐于院中,尝试着再次创造结界,无果。
昨夜里,她翻看着陵墓中带出的书简,又挑灯细看从陵墓里带出来的小人傀,但还是没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直觉告诉她,此物看似普通,但绝不寻常,便决定隔日上敬王府向萧闻昭打听打听袁家傀儡术。
几个时辰过去,舜华想问的也问得差不多了,喝完最后一口茶后,便辞别了萧闻昭和萧翎二人。
三人同行至王府门前,舜华抱拳以谢:“王爷,郡主,今日没下拜帖还来叨扰,实在抱歉。”
从前,舜华在苗疆登门做客从不需要给对方递交拜帖,也就没托季伯给王府送帖子,结果被拦在了王府外,又刚好碰到了满脸缠着纱布的萧翎上门,她才被带进了王府。
“该道歉的是我,是我帮不到你什么。”萧闻昭侧身,满脸歉意道,“我和阿翎驾车送你吧。”
这时,傅舟桓刚到王府门石墩边上,看着二人相对而言,有什么阴暗的东西在他心底滋生,本来昏沉的头清明了几分,他恹恹地垂下了眼帘。
一辆空落落的马车早早停在了阶下,舜华正欲回绝,便看到了石礅后失魂落魄的傅舟桓,她的眼睛明亮了几分,转而又笑着对萧闻昭道:“不必了,他来接我了。”
他来接我了。
一句话落,萧闻昭温和的笑意僵住了,顺着她的目光回头一看,脸色白了几分,将傅舟桓归还的红玉从怀里拿出:“好,若有需要我的地方,姑娘可携此物登门造访,我定当竭力相助。”
“多谢。”舜华接下红玉,不等萧闻昭再说什么,便脚步轻快地朝傅舟桓走去,全然没看到萧闻昭的失落。
“醒了怎么不好好躺着养伤,来这儿做什么?”
傅舟桓刚开始暗自神伤,舜华就出现在了他眼前。
“我......”傅舟桓支支吾吾了半天,一时不知该如何说,舜华只是和萧闻昭说了两句话,收下了一块作为同行的玉而已,可他心里不是滋味。
见他怎么腰带没系好,头发也这凌乱极了,舜华蹙眉问:“是出什么事了吗?。”
傅舟桓有些委屈,又有些局促地看着她,声音生涩:“没什么事,我以为你走了,出门太过匆忙,所以没打理,那天出来后你怎么样?可有不适?”
“我能走哪去?我只是来此问萧闻昭一些事。”无事便好,舜华放了心,仰头看他,“我倒没什么事,你将身子放低些。”
没问她为什么,傅舟桓乖顺地弯下身来。
舜华将早上用以避雪的帷帽从肩上取下,戴在他头上,又为他将松松垮垮的腰带系好:“若无要事,下次可要收拾妥了好了再出门。”
一路上狂奔而来,街头巷尾的往来行人在用看疯子的眼神看傅舟桓,但他并不在意。
怎么不是要事呢?傅舟桓总觉得自己握不住她,一旦有所疏忽了,她就会抛下自己。
但傅舟桓欲言又止,因为舜华这句话如一块玉石落入他心底的湖泊,溅起一阵水花,让他的耳朵愈发的红了起来。
不知为何,他觉得像是一个妻子在叮嘱着自己不省心的丈夫。
见他半晌不吭声,舜华没好气道:“跟你说话呢?聋了?”
“知道了。”刚升起的旖旎气息瞬间被扑灭,傅舟桓耷拉着脑袋,小鸡啄米般点头,又小声道:“阿槿,你以后去哪也要告诉我或者季伯他们,不然我会担心的。”
“担心什么?”舜华不解,她擅蛊,又有一身功夫,在洛京城中难逢敌手。
傅舟桓轻咳了一声,理直气壮道:“我们以后可是要做家人的,互为家人就要跟对方报备去向。”
舜华一时怔住了,觉得他说的颇有道理,当年她寄住在白云寨时,寨中的大人出门也会向家人报备去向,以免自己久久不归,出什么意外。
最后,舜华应了下来:“好。”
有了这个回应,傅舟桓终于笑了,带着她往回去的的路上走,一边走,一边急不可耐地问:“你来找萧闻昭干什么?”
这个问题他刚才问过了,舜华答说:“不是说了吗?来问些东西。”
傅舟桓又问:“萧闻昭跟你说了什么?”
舜华又答说:“回去再聊。”
傅舟桓再问:“你觉得萧闻昭怎么样?”
傅舟桓提了萧闻昭四五次了,舜华驻足,有些不耐道:“你老提萧闻昭做干什么?难不成你对他暗生情愫,怕我抢了他不成?”
“……”傅舟桓做梦也没想到她会朝那方面想,他都表现的这么明显了,若是寻常女子早就看出他吃醋了,怕萧闻昭抢了她。
“谁又对谁暗生情愫?”一道高昂的声音响起,迎面而来的顾非颜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却耳尖地听到了一个惊天大瓜。
一连几问,舜华语气里对傅舟桓的关心消失了,见她的面色一变又变,傅舟桓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连连暗道不好,再这么无理取闹下去,只会消磨了舜华对他的好感。
傅舟桓揽过了舜华的胳膊,凑到她面前笑道:“我对一个男子能暗生什么情愫,只是随口问问罢了,阿槿,我对你的情谊,苍天可鉴。”
“少来。”舜华一只手掰开了他凑过来的脸,别过头去,眉眼间却带着笑意。
傅舟桓好像又变回了从前那个俏皮的少年。
果然,舜华觉得傅舟桓还是以前天真傻傻的样子可爱些,她本就深沉,若是再来一个深沉的人,岂不是两个闷葫芦凑一块了。
萧闻昭看着远处的二人嬉笑离去,另一个面生的少年被无视在后,怨声载道地吵嚷着傅舟桓见色忘友,他突然发现,比起佛陀寺的初见,舜华一旦在傅舟桓身边就会晴朗了许多,身上有了人间烟火味,也更像个二八少女。
“一对璧人。”萧翎在了萧闻昭的身侧‘啧啧’了两声,“探子和苗疆一带的修士对舜华祭司的评价都是冷漠,孤傲,可这样的祭司居然对一个少年郎动心了,也是一段佳话。”
萧闻昭冷然道:“祭司的身份只是她为了活下去的伪装罢了。”
新岁那日的宫宴上,萧闻昭本穿着一袭黑衣,可当傅舟换的消息一来,他居然回去换了自己最喜欢的红衣来见阿槿,可见心思不纯。
萧翎没大没小地拍了拍他的肩:“省省吧,皇叔。你可抢不过傅公子,人家一开始就又争又抢,瞧着这二人亲昵地像是已经定情了,你可别烧糊涂了,走前人的老路,梦魇已除,圣上那儿也能交差了,他们的事和我们没关系,少掺和。”
萧翎偷偷瞥向萧闻昭,暗自盘算了起来,萧闻昭的相貌在京中尤为出众,但傅舟桓原来的相貌又比萧闻昭俊俏了不少,这点又胜了了萧闻昭一筹。
舜华和沉蝓是一道的,一个久负盛名的祭司,仙人的转世,一个是堕仙,二人满心就想找到那座山,想来也不会被他们这种权贵折服。
“我现在很清醒。”萧闻昭回过头,不再看那对少男少女,“从今往后的每一日,我都会无比清醒。”
他口中的清醒说得有些阴沉,萧翎的背脊莫名升起了一阵寒意。
回想起出陵回王府的那夜里,宫中的太医为萧闻昭接好骨后,他便发起了高烧,整个太医院的人束手无策,但奇怪的事,第二日的夜里他便烧退转醒。
自从萧闻昭醒后,萧翎就感觉他变了,又说不上是哪里变了,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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