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撇清关系
后半夜里,应来仙待的很不安稳,哭过之后情绪平复了许多,只是还是提不起精神,开口就轻咳,又咳出不少血。
他在死亡边缘徘徊,内心巨大的伤痛被放到最大,谈从也就轻环着他,轻声细语地哄着,他睡了太久,此刻是没有困意的,但身子匮乏,没了精神,谈从也便说着从前的事。
“还记得当初你到过的那处小屋吗?”
谈从也没说全,他知道应来仙记得。
那是两人初识不久,应来仙设计让谈从也救他离开花语阁后将陈闻打晕的地方。
应来仙爬在他胸膛前,活像一只乖巧的小猫,他轻轻应了声,说:“记得。”
谈从也便奖励一般亲着他眉梢,说:“那是个好地方,我是在十多年前前往沂水城的路上碰巧遇见的,当时觉得那地方如此隐秘,或许没其他人知晓。”
应来仙脑袋昏昏沉沉的,他太累了,连手指都抬不起来,但是他不想闭眼,他需要清醒,至少希望这一刻是清醒的。
“我知道……”
他轻声说:“我去过……”
谈从也勾着他的腰,将人揉在怀里,说:“是啊,我们来仙什么都先我一步,指不定早就看上我这个人了。”
应来仙勾了勾嘴角,他是什么时候看上谈从也的?
想不起来了,时间太久了,久到他都准备忘记,觉得从前只是他的错觉,直到那日桃花树下的重逢。
“嗯,你太冷了,谈从也。”应来仙想起了就委屈,“我怎么都捂不热。”
“现在热了。”谈从也低声哄着,“怎么都甩不开。”
应来仙实在没了力气,便只是听着他说,自己偶尔应着,待到情绪终于稳定下来,本来没什么困意的他又睡了过去,谈从也听着那平缓的呼吸声,一颗心终于落进肚里。
方知有和云州月在外等侯,来的时间不算短了,都从陈闻那里了解了情况,知道应来仙情绪不稳定,也就不进去打扰。
谈从也裹着披风出来,被迎面而来的冷风吹红了眼,方知有问:“来仙怎么样了?”
谈从也道:“睡下了,好歹是平静了些。”
方知有放不下心,药都一遍一遍热着,云州月朝屋子里看了看,说:“醒来就好,今晚得麻烦你守着他,等他醒来,我再来看。”
江妳从外头赶来,正好听见这一句,神色松懈了一分。
方才动静大,本就无眠的人都醒了。
纪庭中坐在屋檐上,整宿整宿难以入睡,如今知道人没事,彻底放松了下来,眼下一片乌青,陈闻看不下去,让她去休息,她一句话没说,入定似的不动。
这一夜几人都守着,就是不愿离开,本以为人安稳了,不料不出片刻,屋子里传来剧烈咳嗽声。
谈从也扶着应来仙,顺着背,却见白皙的手绢上染了红,应来仙嗓子眼都咳得难受,钟希午便倒了水来,他喝了两口,稍微缓解了下来,没等看清人,又再度睡了过去。
云州月不淡定了,作势查看情况,招招手,将几人招呼了出去。
看他神色不宁,纪庭中大胆发问:“我师兄的情况怎么了?”
云州月拧着眉心,也不知道怎么去形容,他拨开桌沿上的雪,轻叹道:“本就是为了查出这幕后之人,所以才硬熬了这么些年,如今真相令他难以接受,支撑活下去的理由便也淡了。”
说起来还是心病。
方知有最是懂他,如今也说不出什么话来,他见过应来仙太多狼狈的模样,见过他为查真相不择手段,可这真相太过残酷,完完全全超出了他们能接受的范围。
更何况是卫衡死了。
最敬爱的老师死在冷血无情的父亲手中,应来仙不是没经历过,可当知道血海深仇的背后超控一切的人竟然是至情,光是这样想着,方知有便受不了。
“前辈似乎知道关于来仙母亲的一些往事?”
方知有直言不讳道:“来仙曾说,这世上唯有那一位叫他久久挂念。”
云州月知道他的意思,他挑了下眉,在众人脸上转了一圈,笑道:“都是真心关心他的,关于这事,待他醒来,我会同他说的,至于能不能走出来,得看他自己。”
天还没亮,应来仙便浑浑噩噩地醒了,他伸手到旁边摸索,抓住了一双温热的手。
谈从也垂眸细细打量着他,不知道是梦见了什么,应来仙的眼睛是湿润的,含了雾气化不开,他抓着谈从也的手放到身前,感受着上面的温度,浑身松懈了下来。
“我睡着了?”
听着声音,想来是情绪好了不少,谈从也捏着他手腕摩挲,说:“嗯,还困吗?”
应来仙摇摇头往被褥里钻,谈从也将人拉了出来,捧着他的脸,去看他的模样。
应来仙目光躲闪,嘴上说着别看,但也忍不住想要靠近。
他去吻谈从也的眉心,抬掌抚摸上他的面容,流下的眼泪被谈从也用指腹一一擦干。
他是乱世中一株不见天日的野草,是摸爬滚打的野狗,是尸山血海的罪魁祸首,可他还想要谈从也。
“看来是不困了。”谈从也掐着他的腰,动作却温柔到了极致。
“我不想睡了。”应来仙泪流尽了,屋外的第一束光晕开的亮倒影在丹青色的瞳孔里,他在谈从也耳边轻喃,“我不会再睡,我要将过往都洗干净。”
谈从也偏过头,吻着他的耳廓,他知道那个不可一世的应来仙回来了,属于他的狐狸醒过来。
应来仙换了衣裳,两人洗漱干净,他见屋内陈设便已经知道自己如今正在极寒古境。
外头是那样冷,可屋子里这般暖,他放下心中芥蒂,要为自己谋跳出路。
谈从也站在他身侧,替他推开了那扇门,抬起衣袖挡住了迎面而来的寒风。
“公子。”
“来仙。”
庭院四方站着他熟悉的人。
纪庭中抬眸,淡淡笑了,“师兄。”
应来仙拢了下衣裳,极寒古境从来都不是冷的。
他的目光落在云州月上,轻轻一愣,又很快移开,说:“我想去看看先生。”
卫衡的身体被特别安置,极寒古境有一处冰室,可保尸体不腐。
谈从也特意多拿了衣裳,两人裹着进了冰室。
卫衡的脸上苍白一片,应来仙很少那么近距离的看他,如今心酸难耐,他颤抖着手摸上卫衡冰冷的脸,眼泪一滴滴落下。
谈从也内心刺痛,但他知道自己不能跨下,他是应来仙最后的支撑。
“先生养育之恩,来仙没齿难忘。”应来仙眼眸微沉,“我会送他去见您。”
谈从也看向他,握住了他冰凉的手。
纪庭中等在外边,几人心照不宣的没说话。
倒是一旁而来的燕家兄弟不明所以,燕舟问:“你们都守在这里作什么?”
他睡得沉,一向是雷打不动。
燕铮昨日听到了些动静,但想着客居他乡,便也没有起来查看。
应来仙从里面走出来时燕舟还愣了好一会,怀疑自己是不是没睡醒,直到他哥碰了他一下,他脑瓜子一热,脱口而出,“你是人还是鬼!”
“……”
应来仙扯着嘴,道:“鬼。”
燕舟瞪大了眼睛,燕铮看不下去,解围道:“流玉君子。”
应来仙冲他点点头,几人视线一齐落在他身上,他敛了神色,说:“我死不掉,不必担心。”
还有心情开玩笑,那至少证明心态还行。
燕舟也反应过来自己应该是错过了什么,他不断朝应来仙瞥去眼神,那目光灼灼,后者当做看不见都不行。
“燕阁主是为了身上的毒来的吧?”应来仙抬手示意,“回屋里,在下替你解毒。”
“你才醒,要多休息。”燕舟道:“我和兄长不着急。”
反正那毒没什么坏处。
应来仙淡声道:“我着急,解了毒,您二位便速速回去的好。”
燕舟这次听懂了,这是要撇清赶人。
陈闻递上一个暖手的,应来仙握在手心,继续说:“这些日子的事我都知道了,你二位从前的帮助应某记在心里。”
燕舟一瞬间眼眶酸涩,“你是要和我们撇清关系!我们可是出生入死的朋友。”
“燕公子糊涂了。”应来仙拂袖道:“我们本来就没什么关系,何来撇清一说?至于出生入死,不过我顺手的事,你不必记挂。”
燕舟眼泪汪汪,还想说什么,却被燕铮拦下,他看了看纪庭中,神色凝重,最终道:“流玉君子说的是,多谢。”
应来仙种下的毒本身也不难解,银针刺破燕铮手腕,他划破自己手心覆盖,用内力祛除,将毒素转移自己身上。
这事屋子外头的人自然不清楚,但是燕铮一下就感受出来了,他犹豫了一会,还是没说,全当不知道。
应来仙身上的毒数不清了,他本身就没什么内力,这毒压不住他。
“五日内不可动用内力,燕阁主好生歇息。”
解决了燕铮身上的毒,自然还有其他事等着他。
燕铮走出去,其余的人便进了屋。
云州月看向应来仙,目光很是柔和,更是带了几分局促,“我是……”
“前辈,我知道你。”应来仙道:“您有事告诉我,对吗?”
云州月笑了笑,“不亏是她的儿子,你和你母亲……当真是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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