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冬2：侧写师

　　第三天，凌晨两点，正是天色最暗的时候。
　　邢辰开着一辆黑色的轿车，佩石坐在车后座，副驾驶上坐着那个外号名为肥猪的人。
　　这两天里佩石跟着邢辰看清了不少郭龙身边的事情，肥猪此人比较聪明，是郭龙的得力副手，但凡有个什么风吹草动，此人就立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哪怕是邢辰这样的职业卧底，也在刚加入他们的时候被怀疑过，差一点就没了性命。
　　所幸邢辰打入内部的时候正好是两个月前，彼时郭彪绑架了初爻，正是躲风头的时候，警方对于郭彪这帮人盯得很紧，郭龙担心除掉邢辰会暴露自己，所以才按兵不动，而邢辰正好也抓住了郭龙这一心思，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取得了郭龙暂时的信任，这才逃过一劫。
　　眼下这个节骨眼儿，唐大鹏意外露出破绽被禁毒大队刑事拘留了，原本郭龙要出给唐大鹏的货还剩下三分之二，只能另寻他法回点本，而来自北方的屠老板手头缺货，又不能苦了下线，郭龙想法子联系上了屠老板，交易的时间地点就定在12号的艾登堡台球厅。
　　佩石在后座试探着问：“咱们不是要在台球厅出货吗，为什么突然改了？”
　　副驾上的肥猪从车载化妆镜里看了他一眼，警告道：“我说大牛，你一刚入伙的新人管那么多干什么，跟着哥几个看看就得了。”
　　“噢——”佩石故作失望地点头。
　　正在开车的邢辰说：“你是真蠢还是假蠢，前几天扫黄大队刚上台球厅砸了场子，这不明摆着告诉咱们以后天天会来么，在台球厅交易？想进去啊？”
　　没等佩石说话，肥猪就立刻抬手作势：“嘶，大海，你跟他说那么多干什么！”
　　“哎好好好，我不说了，”邢辰应付道，“是前面吧。”
　　“是，前面有个没完工的施工地，这个点儿工人都休息了，而且工地是龙哥的，你一会儿把车停在这附近就行。”肥猪说。
　　他们这回交易大概是来真的，身后还缀了两辆车，都是郭龙的小弟们。郭龙虽然背地里干这些不能明说的事，但他明面上是艾登堡的老板，平时也管理一些建筑工地的施工，这工地是郭龙的场子，在这里交易也安全。
　　邢辰早早就报告了苏子柒，细致到人员数目和大概会交易的货量，以及郭龙小弟们所持武器的数量，一旦真的交易了，禁毒大队的人就会立马派增援过来就地抓捕。
　　只不过这一次郭龙并不亲自出面。
　　佩石就差给邢辰跪下，才好说歹说没让他把自己也在的事实告诉给苏子柒。
　　佩石在心底冷笑，郭龙那样的人，为了逃避警方，不惜拿小弟们当筹码，到时候就算被警方当场抓住，送出去顶罪的也只是他的那些所谓弟兄。
　　.
　　凌晨两点三十，邢辰靠坐在车子的引擎盖上，肥猪站在工地旁的蓝色围栏边抽烟，佩石靠在树边，时不时往马路上看一眼。
　　肥猪骂道：“妈的，怎么还不来，耍老子。”
　　邢辰一笑：“再等等吧。”
　　说话间，一辆吉普姗姗来迟，吱呀一声在他们的车旁停下，车门打开，走出来一个年轻人：“谁是郭龙！”
　　肥猪看一眼邢辰，又看一眼旁边几个手拿棍棒的小弟：“问这么多干什么，我们是来出货是，又不是来拜把子的。”
　　那年轻人颇为警惕：“你们大哥不在？”
　　“我在就行，”肥猪说，“我是郭龙的兄弟。其他几个也是我们的人，放心好了。”
　　“那也不行，”那人道，“出货？你们大哥本人不来，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肥猪有点生气：“一口一个我们大哥我们大哥，屠亮他人呢！他不也没亲自来！我们又不是不卖给你们，是你们先说我们没诚意的！”
　　他话音刚落，就被眼前的年轻人拿着蝴蝶刀警告了一番，蝴蝶刀在年轻人手里甩了几圈，最后架在肥猪脖子上：“你什么意思？”
　　一向欺软怕硬的肥猪这下终于害怕了，咽了咽口水，双手举起做投降状：“我我我……哎呀兄弟，我也只是拿人钱替人办事，你们老板都没露面，我们也怕搞错啊……”
　　他越说越无厘头，最后索性闭了嘴。
　　邢辰坐在引擎盖上慢悠悠地抽烟，见肥猪怕成这样，忍不住笑了一声：“噗。”
　　听见动静，那年轻人劫持着肥猪转过身看着他：“你笑什么，货呢！”
　　邢辰起身把烟丢在地上，抬脚踩灭：“你们那位屠老板自己都不出面，我们怎么能安心把那么多货全交给你？一手拿钱一手拿货，钱到位了才好放心，不然谁知道下一秒你会不会带着货跑了，到时候你们老板再来个没收到货，我们不就吃哑巴亏了？”
　　大概是邢辰的气场太能唬人，年轻人想骂人也不敢，便虚张声势道：“你！”
　　“我什么我，你让你们老板过来，”邢辰估计着警方增援到场的时间，尽量拖延，“货呢，当然一分不少——不是说好了吗，屠老板亲自来。”
　　.
　　这里是郭龙的场子，年轻人也不乐意触霉头，只胡诌道：“我们老板今天来不了，我替他拿货。”
　　片刻后，他看邢辰一眼，一把放开肥猪，转身去了车边，打开后备箱，将里面的钱箱提了出来，放在邢辰开的那辆车的引擎盖上。
　　钱箱啪地打开，露出里面的红票子。
　　年轻人：“你数数，我们够诚意的了。”
　　闻言，邢辰看一眼站在树边的佩石，又看一眼肥猪。
　　肥猪此时还捂着脖子哎哟直叫，手指间流下一点暗红的血，他一步步走到引擎盖前，呼哧呼哧地喘气：“那个什么……大牛，你数|钱，阿海去把|货拿给老板，快点儿的！”
　　佩石走了过来，短袖衬衫上别着邢辰给他的伪装成扣子的小型记录仪。
　　他一边揉着脑袋一边踩着人字拖走过来，装作太热，故意解开两颗扣子，顺手打开记录仪的开关，然后低下头认真地数|钱，时不时瞄邢辰一眼。
　　邢辰吊儿郎当地把趴在地上，将车底盘里用胶布捆着的东西拆下来，起身后当着那年轻人的面打开：“验一验？”
　　“这是被抓的次数多了，有经验了？”那年轻人轻笑一声，用小刀划开牛油纸的表层，露出里面包裹严实的塑料袋，而后他又划开塑料袋，伸出一根手指进去一戳，然后开始验货。
　　邢辰双手环胸，正对着那堆东西：“你就说够不够纯吧。”
　　年轻人：“可以。”
　　他把另外一个微型记录仪藏皮|带里了，假装裤子太松提了提裤子，触发开关，这个角度正好能拍下证据。
　　佩石把钱数完，看向身边一直监督着他的肥猪：“哥，数完了，十五万，一分不差。”
　　肥猪把钱箱关上，提进车后座的座椅下。
　　那年轻人拿着货上了后面的那辆车，发动车辆开出一段距离，邢辰见警方还没动作，烦躁地啧一声，也上了黑色轿车的驾驶座，几个人先后跳上车。
　　“现在走吗。”邢辰看向副驾上的肥猪。
　　肥猪道：“走吧。”
　　邢辰故意把车开在队伍的最后，车速比之前放慢了一倍，肥猪正在斯哈斯哈地对着镜子处理自己脖子上的伤，完全没有意识到邢辰在偷偷搞鬼，后座上坐着的佩石心中惴惴不安，几次看向前面的座椅，却还是将疑问压在心底。
　　不可能啊，为什么禁毒那边现在还没行动？难道是他们觉得邢辰给的消息有误，不敢随意打草惊蛇？
　　.
　　变故就是这时候发生的。
　　禁毒队的便衣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上的他们，连车都藏在工地附近的绿化带里，眼看着他们交易成功已经上车走人，苏子柒趴在草丛里，利落地将子弹上膛，而后半弯着腰，腾出一只手握住右臂上的对讲机，侧头对着对讲机一身令下：“没走远，按原计划，立刻行动！”
　　耳麦里传来队员的声音。
　　“A组就位。”
　　“B组就位。”
　　.
　　夜色里，穿着防弹背心的缉毒警察们从两旁的绿化带里飞快奔出，枪声在静谧中响起。
　　啪——
　　啪——
　　几声枪响，车胎被打爆，车身猛地震了一下，邢辰狂打方向盘，借着惯性将车漂移进了前方的绿化带中，半个车身陷了进去。
　　肥猪脖子上的伤因为邢辰超鬼的开车技术而被自己不小心用手戳了一下，当场疼得吱哇乱叫：“你开的什么破车！”
　　邢辰当即快速将车锁打开：“别骂了，我们的车胎爆了！”
　　肥猪：“你说什么！”
　　“我说车胎爆了！”邢辰话音刚落，外面就围上来一群便衣警察。
　　车门被便衣们暴力打开，为首的把枪怼在邢辰身上：“警察！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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