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墨丹青

　　程华弌用力地将信封扯开，里边只夹了一张莫名其妙的纸片，纸片上面有一串密码。他刚把摩斯密码破解，得到任务，门那边就传来声音。

　　“扣扣扣——”

　　贾庄开门进来。

　　虽然是敲了三声门才进来，可程华弌却还是拧眉：“什么事？”

　　随后将摩斯密码牢记心中，点燃销毁。

　　“先生……”贾庄的额头冒了一层薄薄的涵，“堀川斋的公馆起火了。”

　　“你说什么？！”程华弌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他刚接收到到狙杀堀川斋的任务，现在果不其然，那边就有了动作。

　　该死的。

　　怎么会这么快？！

　　如果不能百分之百的解决掉这个日本人？！这个后果谁去承担？！

　　“宋懿涵呢，他去哪了？！”程华弌猛地问道。

　　贾庄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在公馆的眼线并没有将这一情报告诉他，所以他也不能够确认。

　　“他去哪了？！”见贾庄还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程华弌不禁加重了语气，更加大声地吼道。

　　“我、我不知道……”贾庄低下头，一脸愧疚道，“我只知道堀川斋的公馆现在禁止外来人进入，而今天早上，堀川斋和宋懿涵外出之后，直到现在也没有回来，线人无法确定。”

　　不确定他现在在哪里？

　　为什么他会这么的不安？就好像冥冥之中感受到，那个人就好像要永远离开他一样。

　　他绝不会让他离开这里……

　　对了，堀川斋向上局提交了辞职函，说明了自己商务繁忙，近期将要回到日本，该不会他现在已经动身了？

　　很有可能……

　　想到这里，程华弌，立刻吩咐下去：“想尽办法，今天所有离港的船没我的命令一个都不允许走。”

　　“是，先生。”

　　说完，程华弌大步冲下楼，进入车里，修长的手指竟然隐隐颤抖着，启动车子启动了好久都没动。

　　“该死！”

　　程华弌一拳挥在方向盘上，眼里有着说不出的慌张。

　　他绝对不能让堀川斋活着，也绝对不能让宋懿涵离开。

　　绝对不可以。

　　不管宋懿涵现在对他的误解有多深刻，多么不愿意待见他。也绝对不能让他离开，堀川斋是个手段极其变态的男人……宋懿涵绝不可能在他手中活下来。

　　他不可以离开。

　　绝不可以离开……他一定要杀了堀川斋……

　　“砰——”

　　私家车的火点不上，程华弌又狠狠地砸向方向盘，他失态了，他应该在一点下定决心去服从上级的命令，而不是瞻前顾后犹豫不决，受日本人的牵制。

　　他一直以为他程华弌足够狠了，但是现在看来，还远远不够。

　　到他结束这一切的时候了。

　　******

　　港口里人来人往，标准的播报声音不时在空旷的机场里响起，外面传来船启航的笛声。因为是阴雨天的缘故，海面也起了大雾，朦朦胧胧的，看得不大真切。

　　行李已经有专门的人在看管，宋懿涵坐在椅子上，安静地等待着。

　　离别时刻，总有人匆匆忙忙，有人焦急，有人惬意轻松，有人拥抱着难舍难分，不肯离别。

　　“小姐，到了伦敦记得给家里打电话！”

　　“知道啦！告诉爸爸，我肯定会学有所成的，让他等着瞧！”

　　……

　　一个年轻的女孩探出头来，朝着小姨挥手告别。

　　她穿着旗袍，目光确实炯炯，宋懿涵的视线有些恍惚，忽然想起小时候总是辅导自己做功课的程华弌，一张桌子，一盏灯，却成为了永远都忘不掉的记忆。

　　那时候真得很幸福。

　　要是能够一直幸福下去就好了。

　　“我告诉你啊，我已经考上大学了，是不会回去结婚的，现在都提倡自由恋爱了！”

　　“小姐，其实老爷他也是关心你，结婚的事情不着急，老爷说了，等你大学毕业后回来再给你找一户好人家。”

　　“等等啊，别别别，我现在有更伟大的理想等着我去实现呢，再见啦！”

　　“哎——”

　　……

　　有太多太多的青年都抱着这一份热枕和激情，踏上了去异国寻找救国的良方。即使家里面的人，不论有多么的不舍，还是阻挡不了他们的步伐。

　　小姨只好将行李交给了女孩，女孩冲他招招手，转身离去。

　　很久，小姨的望着女孩的背影，手帕擦拭着眼角，脸上早已经泪流满面。

　　没有人知道前面的路究竟是什么，对不对。

　　也许是万丈深渊，也许又是荆棘密布。

　　没有人知道。

　　宋懿涵静默地望着前面的人。

　　静静地望着。

　　他重新审视了和程华弌的这段感情，他和程华弌之间，没有信任，也没有妥协……他永远都不知道程华弌在想什么，注定了会是一场无疾而终。

　　蓦地，游轮的笛声又想起来了，宋懿涵拿好了手上的船票走过去排在等候登机的队伍中。从今往后，他再也不要去想小时候了，也不会再想这座城的点点滴滴，包括程华弌了。

　　他什么都不会再去想了，他会开始崭新的生活。

　　队伍有秩序地一点一点往前，忽然登机口的工作人员停止了工作。

　　紧接着就听见广播站女子标准的普通话响起，“各位尊敬的乘客，我们抱歉地通知，您乘坐的船由于气候原因不能按时启程，航行时间待定，在此我们深表歉意，请您稍作休息，等候广播通知，谢谢……”

　　一群正在排队的乘客当即就翻脸了。

　　“有没有搞错，我要去办急事啊，怎么还待定起飞时间？！”

　　“就是啊，这都通知登船了，又说什么气候原因，这不是睁着眼说瞎话么？！”

　　“就是……”

　　一群人骂骂咧咧地退出来往服务台的方向走去……

　　宋懿涵却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

　　正疑惑着，一转头就见一群穿着黑西装的男人们冲进侯机厅，为首的正是特高课的藤田科长，因为堀川斋要回国，所以他特意前来送别。

　　那么程华弌呢……

　　宋懿涵的心口一跳，下意识地躲到一旁的柱子后。

　　果然还是没有勇气……

　　宋懿涵从柱后探出一点头去，只见藤田科长正张望着四周的人群，然后朝身后的保镖们挥了挥手，“堀川阁下，现在在哪里？”

　　“在前面，科长。”

　　藤田科长后面，是程华弌。

　　宋懿涵倒吸一口冷气，从柱后绕到一旁，趁他们不备，跟着一群正对航空公司骂骂咧咧的乘客离开，迅速躲进了厕所里，反锁门。

　　洗手间里已经站了几个同航班的乘客，也在那里激动地讨论着。

　　“这真是我听过最瞎的理由了，什么气候原因，真是的，日本人真是够了。”

　　“怎么回事啊？”

　　“好像是有一个很厉害的日本人也船上，惊动了特高课的人，特高课前来送别呢！”

　　“真的？！”

　　“是啊，你没看到刚刚候机厅里来了一群黑衣人，这么大阵仗，绝对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天呐……”

　　……

　　宋懿涵站在他们身边安静地洗手听着，堀川斋是想要不惊动任何人离开，却没有想到特高课居然搞出这么大阵仗。

　　他以为程华弌已经不想管他了，所以从来没有找过他，更没有跟他解释宋余昭的事情。

　　可现在这样他竟然还会这么气势浩大的，跟他道别。

　　他真得很怕……见到了程华弌就忍不住崩溃，逼问他宋余昭的事情……

　　他一定要逃走不可。

　　想着，宋懿涵打开门正要走出去，还没探出身子就见外面站了一列黑衣保镖。

　　宋懿涵忙缩了回来，脸上渐渐泛着寒怕的冷意。

　　怎么会这样？！

　　那些保镖的速度也太快了，这么快居然查到厕所这边来了。

　　******

　　海风裹挟着雨水与雾气，一切都不再是那么清晰。

　　离正式启航还有一段时间，堀川斋大抵是猜测到了什么，所以，只是跟藤田科长简单聊了两句，随后便跟程华弌单独见面，他确定了，这个男人的目的绝不是送别那么简单。

　　游轮中，还有一个人，那才是他的目的。不远处的军官，穿着雨衣，带着雨帽，看不清面孔。堀间斋从口袋里抽出两根烟，走了过去，给程华，过去一根。（备注：接下来的对话，假装以日文形式。）

　　堀间斋深深地吸了一口烟，与他攀谈道：“程主任，你事务繁忙，不必前来特意接送了。”

　　程华，接过他的眼，没有说话。

　　堀间斋也不再继续问下去，他们之间除了算计什么都没有。

　　“我是为了一个人来的。”程华弌声音低哑，“我今天要带走他。”

　　“……”如他所料。堀间斋目视远方。

　　“如果没有这场战争，也许，我现在和他还在一起。”他继续说。

　　“我做了一件错事，他离开了我。”

　　堀间斋：“这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这次回去好好的找一个机会，跟他诚恳地道歉。可能的话，他也许会原谅你，和你继续生活。”他说道，“当然，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

　　程华弌吸着烟，一直在吸。烟丝的火星渐渐变小，最后一口也被他抽完了，随后丢在地上，脚后跟碾了碾。

　　堀间斋久违地感到轻松，是真心实意的感到轻松。他把那个人从程华弌身边夺走了。

　　那人靠近，堀间斋原本以为他要离去，然后他却慢慢靠近。

　　堀间斋皱眉：“你还有什么事……”

　　一道刺耳的枪声从后方的高建筑射过来，堀间斋觉得胸口一痛，左胸口中弹，他说不出话来了。定定地望着这人，直到那人在他耳边说话，不再是刻意压低声音。他说：“你死了，他就会回来。”

　　“什么……”

　　再一枪。

　　子弹击中程华弌的左肩胛骨，离胸口不过几公分的距离。

　　两人应声倒地。

　　堀间斋愕然瞪大双眼，突然想明白了什么，可来不及思考，便断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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