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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未来呢
傍晚时分,二环的小高层里。
贺振华捏着他的大众车钥匙进了门,走到茶几跟前就将手里的钥匙往桌上重重的一拍。
啪!
“差点没给我走保险?车门上那么大的伤,差点没给我走保险?!哎哟我可真是服了你哥俩了!”
说完贺振华从茶几上捞起了自己常用的保温杯,往嘴里灌了一口:“上火上火真丫的上火……噗!……这什么破玩意儿?!谁往我杯子里面放什么了?”
蒋沐凡慢慢悠悠从厨房走出来,手里端了根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小奶糕,咬了一口,还在那儿不当回事儿的没心没肺道:“薇薇,薇薇今天买的她学校门口的奶茶,说是集齐几个杯子能兑换一个东方神起的海报,我们都喝了,就你没回来,她就给你倒杯子里了,这会儿都抱着她那几个杯子去换海报去了。”
贺振华听完又是一个头大:“愁人丫头!快开学了还什么东方神起西方神起的?!她成天往出跑你俩也不拦着点儿,这往后考不上高中了我看她咋办!”
贺白从一旁的单人沙发上站了起来,淡淡的扔了一句:“你看现在家里谁能管得住她。”
说完,他走到餐厅给贺振华倒了一杯凉白开,将贺振华手里的保温杯换了下来:“那奶茶你别喝了,里面都是糖精和植物粉末,喝这个吧。”
老贺家不知是上辈子修来的什么福,得了这么一个好大儿,虽然好大儿小的时候调皮捣蛋,但说不来是长到几岁的时候,竟成了家里最不需要操心的那个了,沉稳又心细。
贺振华接下了贺白的水,脸部肌肉逐渐放松了下来,话也跟着软了:“下回开车要注意安全,车出问题了是小,人要是伤着了怎么办?”
“知道了,放心吧。”
贺白应了一声,把贺振华的水杯拿到了厨房去涮了一涮,之后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哦”了一声。
他把杯子放到了桌上,甩了甩手上的水,往房里走去:“对了,那个保单我还没给你。”
贺振华吨吨了几口凉白开:“什么保单?”
只见贺白从房子里拿出来了两张A4纸,递到了贺振华手里:“就保险出险和交警出警弄的一堆记录,应该就是事故说明和和解书之类的吧,我也没太仔细看,签字的时候我签的我的名字。”
“害。”贺振华结过单子简单的瞅了一眼,“车都修好了,这单子也没用了,把那涉及隐私的涂一涂,到时候扔了就行。”
贺白那会儿又坐回了那个单人沙发上,手里不知道从哪儿随便抓了本蒋萍给贺薇订的《读者》的杂志,边翻页边漫不经心道:“那你看一下吧,没啥问题你放那儿,一会儿我扔。”
贺振华应了一声,摘了脸上的眼镜大概的扫一眼,他想着反正这会儿也没事儿,瞅瞅都是些什么东西,也就当是认字儿了。
这两年贺振华着实是到老花的年纪,眼镜戴着看不见近的东西,摘了又看不到远的。
他皱着眉头眯着眼,捧着看那两张纸上的字儿的模样,谁看了都会觉得他滑稽的不行。
但这时贺白老老实实的看着书,蒋沐凡捧着冰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钻到房子里面去了,贺薇跑出去换她的东方神起海报,蒋萍也不知道去哪里了,大概是买菜去了吧。
所以谁也没能注意到贺振华在费劲的瞅着手里出险单子的时候,最后那忽然一愣的神情——
保单底栏的一个名字像是一记重锤一般,让贺振华心里猛的漏跳了一拍。
他像是在不断确认一般,认了一遍又一遍。
片刻之后,贺振华把那几张保单随意的放到了茶几上,站起了身,给贺白撂了一句“没什么东西,一会儿扔了吧”之后,头也没回的就回房了。
……
那个签名的事情一直存在贺振华心里,却一直没让贺白当回事。
他甚至连贺振华心里有事儿了都没察觉到,就是一门心思的堵着蒋沐凡的气。
不想搭理那小孩儿。
贺白闷闷的想。
……
蒋沐凡抱回来的时候贺白五岁,是个什么道理都不懂,但却什么真相又都明白的年纪,他一直知道——当年那肉乎乎的一团小人儿,不是他亲弟。
都是蒋萍在一遍一遍的重复着灌输着他——
从此凡凡就是你的亲弟弟了,你要对他好,也要教他好。
当然,贺白肯定是愿意的,从小就愿意。
他可以倾尽自己的所有去爱他,从始至终。
可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爱像是变了些许,又……像是从未变过……
这问题再往深的钻的话,贺白就不敢再想了,他觉得再想他就要疯了。
自己二十多岁的人了,已经是家里继贺振华之后头一个要顶大梁的人,怎么能说犯浑就犯浑?
贺振华再干几年就干不动了,也得退休,操劳了一辈子,却还有个没长大的小女儿。
贺白一直计划着等着贺振华退了之后,贺薇就由他来管,让这老两口好好的歇一段时间去,出去旅旅游什么的,父母恩爱了一辈子,也该过一下二人世界了。
至于蒋沐凡,贺白从前不敢想,以后也不会去想。
那个充满阳光的午后,那双抚在琴上双手,还有那颗刻在他心上的,洁白虎口上的痣。
他愿意统统当做一场妄想,一场虚无的梦。
只要他的凡凡顺顺利利平平安安,好好的长大就行了,有一个稳定的工作,一个圆满的家庭,一个平淡又幸福的人生,就够了。
就够了。
真的就够了。
真的就……
够吗?
“……”
贺白手里捧着《读者》不由得发起了呆——他不知不觉间又想到了这里。
“真……他妈的愁人啊……”
理智将思绪拉回了现实,贺白回过神后,暗暗骂了自己一句。
此时客厅就剩他一个了,窗外已是落日的余晖。
贺白想起了蒋沐凡最后跟他说的那句“一定给你一个答案”的话。
——他能给个什么答案?
就这最近抽风的这样子,还能有个合理的理由了?
杂志是万万不能再看进去了,贺白把书“啪”的一合,撂到了桌子上,接着顺手把桌上的保单撕巴了撕巴扔进了垃圾桶。
贺白起身若有所思的搓了搓下巴,之后朝卧室走去。
他和蒋沐凡共同的卧室,是这套房子的次卧。
当年的房地产出的产品基本上都是两室居多,毕竟经济发展水平在那儿放着,大家手里的钱也就那么多,普通家庭大部分都会选择的是两室房。
但贺家人口多,贺振华也赚了不少钱,不想亏了家人苦了孩子,一心想着如果要过好日子,那就得过那种特别好特别好的日子。
于是老父亲一口气下了血本了,买了当时最“豪华”的三居室,还一口气就买了三套。
结果也确实没想到,房子大是大了,竟然到这会儿也就刚刚够住。
甚至还得让那哥俩挤一个屋去,还从小挤到了现在。
贺振华和蒋萍睡主卧,哥俩次卧,贺薇睡书房。
其实那哥俩的次卧面积不小,但常年都得住两个人,也就多少有点拥挤了。
卧室门对窗,窗户左边是一个纯实木的上下铺,右边是靠墙的两张书桌。
书桌是定制的款式,桌子连带着书柜的一体式,两张一摸一样的书桌书柜,贺白和蒋沐凡一人一个。
不过蒋沐凡的东西少,他的谱子都是薄薄的活页纸,占不了多大地方,还有好多乐谱是为了方便,都放到了他的琴凳里。
而贺白的书却是真的多,蒋沐凡的储物空间一大半都塞满了贺白的书,以前放的都是他上学时的习题册,现在是一本一本半掌厚的医学书。
贺白进门从不敲门,那是他俩共同的卧室,所以好像一直以来,两个人都没有过这么个规矩,相处的也一直顺顺当当。
而这天鬼使神差也不知道怎么了,大概是他气性有点大吧,推门的动静猛了一些,一进去就把蒋沐凡吓了一跳。
那时蒋沐凡窝在自己的书桌前,嘴里叼着他已经吃完的雪糕棍,带了个头戴耳机,手里捧了个像杂志画册一样的东西,正看的入迷。
贺白哗啦的一进来,蒋沐凡就是一个激灵,像做贼似的一把将杂志合了起来,啪的一声。
“卧槽…”他下意识的一声嘟哝。
贺白一个挑眉,迈腿走了进去:“干什么呢?”
蒋沐凡靠到了靠背上,没先回答就扭头抱怨了一句:“你吓我一跳。”
贺白低头淡淡的“哼”了一声,心里还有点别扭:“那怎么,要我以后敲门?”
“哎呀,也不是那个意思。”
蒋沐凡知道是自己做贼心虚,于是连忙声音软软的示好。
贺白冷笑一下:“懒得理你。”
说完他轻轻一个踮脚,坐到了自己的书桌上,显出了他那两条又长又好看的腿。
贺白喜欢坐在桌子上,他经常用这个姿势跟蒋沐凡聊天。
从前蒋沐凡没觉得什么,今天不知怎么的,竟不由得对着贺白的那修长的身姿轻轻的咽了个口水。
好在贺白没发觉,他垂眸看着蒋沐凡:“明天还要去老杨那儿练琴吗?”
蒋沐凡抬头望向了贺白:“去啊,再有几天就上台了,肯定得去啊。”
贺白抱着手臂皱了皱眉,语气似有抱怨:“人今天都摔的快起不来了,这老头怎么也不让人歇两天。”
“没办法,只要我胳膊腿都没断,老杨就得把我捏的死死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发高烧都得去上课。”
蒋沐凡不太上心的打着哈哈,说完,把耳机从脖子上卸了下来,放到了刚才合上的那本杂志上,又忽然嘻嘻的笑了起来,得逞了一样:“今天能让我跟你回来都不错了,偷一天的懒,嘿嘿。”
贺白见蒋沐凡这软绵绵的样子,脸上的表情也缓和了下来。
他这个弟弟就是这样,从小奶到大,生的细皮嫩肉,唇红齿白,还有一双玻璃珠一样黑亮的眼睛。
小的时候是可爱,长大点儿了就是漂亮,现在十六七了,本应该有点大小伙子的粗糙样子了,但竟然还是那么清秀干净。
也许是从小弹钢琴的缘故,蒋沐凡性子被养的很安静,坐得住,也沉得住气,站有站相坐有坐相的,贺白有时看他就像是在看一个大姑娘,觉着蒋沐凡这是在“女大十八变”。
老杨一直很喜欢他身上的气质,所以在蒋沐凡身上的下了很多功夫,想把这个关门徒弟培养成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艺术家。
可只有贺白了解,蒋沐凡是个经不住开口的人,让他乖乖坐在那里,那周围的空气都是高雅的木质香调。
但只要他这个弟弟一旦跟你开了口说话再聊起天儿来,那任谁都能看得出——这还是个幼稚傻乐呵的奶孩子呢。
被谁逗一下就嘿嘿的笑,自己想起什么了也会傻傻的乐,嘴巴馋饿不得肚子,心里也装不下什么事,没有什么城府,被谁一骗就能骗走。
所以贺白才好像总是对他不放心。
但这小子到底是大了,跟在自己屁股后面长大的小孩儿总要有把绳子解开,自己走的那天——贺白没办法。
他看着蒋沐凡沉默了片刻,扫开了自己又冲上心头来的莫名的情绪,恢复了平静。
“这会儿胳膊还疼吗?”贺白不痛不痒的问。
蒋沐凡确实诚实的苦恼回答:“疼啊,不动不疼,一动就疼。”
贺白见状,心里烦躁了一瞬,接着冲蒋沐凡招了招手:“过来我看看。”
见家长召唤,蒋沐凡老老实实的用屁股挪动着椅子,嘎吱嘎吱的挪到了贺白腿跟前。
他抬手在自己的右边肩膀上点了点:“就这儿,不知道是摔到哪儿了,一抬胳膊就疼。”
贺白那会儿还只是个学临床的本科生,还没研究到骨科这一层面,虽然没什么高超的医术,但多少还是懂一点。
他在蒋沐凡指的附近按了按,然后摸到了一个小小的结块,类似是结节一样的东西,还没问出是不是这儿的时候,就听见蒋沐凡像是被谁挠到了痒处了似的——
“诶对对对!就这儿!哎哟…哎哟哎哟嘶——好酸!”
蒋沐凡歪着脖子坐在椅子上背对着贺白,贺白坐在桌子上俯视着蒋沐凡的后脑勺,听着他这么叫唤,觉得好笑又有点心疼。
“你这年纪轻轻的就有肩颈问题啊。”
贺白放松着肩膀,一只手扶着蒋沐凡的身子,一只手把着蒋沐凡的肩膀,大拇指在蒋沐凡的斜方肌上发着力的揉了起来,嘴里还边揉边啰嗦:“以你这块儿肌肉的僵硬程度,你今天就算不摔这么一下,这肩膀胳膊以后也迟早要疼。”
蒋沐凡挤着脸,一边享受着这种酸爽一边被摁的疼的直嗷嗷:“不会吧……?哎呀呀…!……我,我平常没什么感觉啊?哎哟我去,哥你轻点儿……!”
贺白定个脸认真的给蒋沐凡按着:“啧,别动。”
说完,他正色的给蒋沐凡提了个议:“我看你这两天琴不如还是少练两个小时吧,你这久坐不行,要运动。”
“那老杨才不答应呢。”
蒋沐凡不怎么上心的回应。
“那我去跟他说。”贺白道。
蒋沐凡没想到贺白会忽然当回事,诧异了一下,接着抬手冲贺白摆了摆:“算啦,别费劲了,现在偷的懒……嘶…以后都得补回来,我现在哎哟哎哟……强度…强度跟艺考那段时间也差不多,一天六个小时嘛,没什么受不了的,大家都这么受过来的。”
“不行,那也要注意。”
贺白直了直身子,又换了一种手法。
“你这个肩膀指不定都是去年为了艺考弄的,你看你现在没事,再这么久坐下去,以后有你疼的,等到时候年纪大了那就是颈椎病肩周炎。”
蒋沐凡被贺白摁的舒服,自己也有些意识到了贺白说的问题,不由的有点担心。
“啊?那怎么办啊?”
贺白瞥了一眼他:“少坐两个小时吧,多活动活动,以后每天我再给你按摩半个小时。”
“每天?吹牛吧。”蒋沐凡听完就乐了:“你不去学校啊?”
“不吹牛。”贺白说。
之后他的语气很平淡,没什么起伏,却让人觉得特别的温柔——
“学校又不远,我每天坐公交回来就可以了。”
蒋沐凡感觉自己的心脏好像被什么掐了一下。
“……”
——他知道贺白说的公交是什么。
永宁医学院在永宁的远郊,那所谓的公交就是一个长途专线,要走高速的,终点是城东汽车站,回来还要再坐四十多分钟的公交。
想到这里,蒋沐凡感觉那股让他不安的劲儿又忽然涌上了心头。
“哥……”
蒋沐凡不由轻轻的叫了一声。
“嗯?”
贺白垂眸一应。
蒋沐凡背对着贺白,两个人都相互看不到对方的表情。
只是听到了蒋沐凡像是酝酿了许久,终于憋足了勇气,磕磕绊绊的问出了一句——
“你…你有想过……你的以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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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周二 四 停两天,攒存稿,忙忙三次元~
在努力抓紧让贺医生和小蒋赶紧暧昧起来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