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回忆

　　穷困潦倒的小村子，陡峭的山壁悬崖，难以行动自如的小路。
　　“您好？”
　　陌生警惕的村民们紧紧盯着外来人，手中拿着武器，锄头，剪子，锥子，诸如此类。
　　“你们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
　　他们将一群人看了一遍，大声喝问道。
　　不知怎么的，一群人的目光落在了卫道这里。
　　好的，现在压力来到了卫道这边。
　　“我？”
　　卫道看向蓝佳和闵顺。
　　他们两个似乎没料到情况会变成这样，努力用眼神和口型对卫道示意。
　　没奈何，卫道在社交方面完全是个扶不上墙的，盯着他们看了看，看不出究竟应该说什么。
　　他就只能对那些村民说：“我们是路过这里，要去西边，不知今晚能不能借宿？或者，那里有更好走一点的路，给我们指一指也好？”
　　村民们的警惕没有因此而减少，横眉怒目盯着他们，听见这话，甚至随时有可能暴起伤人的样子，眼睛几乎要向外凸起，张着嘴，牙齿发黄，耳朵绷着，如果是动物，大概已经竖起来了，两条腿岔开战立，像某种即将淘汰的圆规不规整地摆在货架表面对每一个客人亮出锋利的尖锐，衣服很少，穿在身上并不能御寒，鞋也很薄，手脚有厚厚的茧子。
　　他们开始窃窃私语，当着卫道等人的面议论起来。
　　“不好意思，你们以前也看见过有人从这里要去西方吗？”
　　“有，他们死了。”
　　“你们怎么知道？”
　　“他们的尸体还在后山摆着，这个时候没有野兽吃就是烂了。”
　　“后山有什么？”
　　“你们自己去了就知道的。”
　　经过短暂的交谈，村民们暂时同意卫道他们经过自己的住处，但是每一个人都紧紧盯着他们，面有怒色，恨不得啖肉食血的模样，看起来有不为人知的深切仇恨，针对这每一个人来到这里的外来人。卫道他们就在此列。
　　不能在这里借宿。
　　他们完全不可能同意。
　　甚至不用多说，只要稍微流露出希望谈论这个话题的意愿，他们就会围拢过来，似乎马上就准备群起而攻之，认定他们不怀好意，暴躁的已经开始破口大骂，其实卫道他们不怎么听得懂本地人村民们的话，可是只要看他们的表情，听那些话的语气，理解情绪是很容易的事情。
　　如果他们不想被立刻杀死在空地上，他们就应该拖着疲惫的身躯继续行动。
　　本来不准备骑马，但是路又很远，没有马，很困难。
　　考虑之后，他们还是带上了几匹马，可以驮行李，可以加速，可以做饭吃。
　　实在没有食物，马还是很有用处的。即使他们之前在营地被围拢等待饿死的时候都没有想过杀马充饥。
　　后山的路比之前更麻烦。
　　众人都上了马，颠簸行动。
　　感觉没什么大不了，很快就经过了，天色也很快黑下去。
　　“或许我们可以考虑休息？”
　　“这个时候确实应该休息了，但没有找到合适的休息地方。”
　　“这里还算安全，或许，可以就近找一个，一半人守夜，一半人睡觉，尽早赶路。”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
　　半夜，贾复忽然把卫道晃起来说：“不好了，蓝小姐她出去了没回来。”
　　卫道迷迷糊糊：“啊？她去哪里？”
　　贾复回答道：“她说要去走走，我们没跟上去，她好一会没有回来了。”
　　卫道努力睁了睁眼睛：“哦，她去了多久，不，她往哪个方向去了？”
　　边上的季礼回答道：“北边。她往北边去了，有小一刻钟了，这里黑，不知道是不是跌跤了。”
　　卫道爬起来，风一吹，他打了个哆嗦，醒了，贾复往风口给卫道挡了挡。
　　卫道咽下一个哈欠问：“闵顺呢？”
　　“他也去了。”
　　贾复望着卫道说。
　　卫道奇怪：“你们之前怎么不喊我？”
　　贾复：“喊了，一时没有醒过来，闵少爷说，大哥身体不好，还是让他多睡一会，要是一会我们没有回来，再喊他也不迟。”
　　卫道叹气，还是很困，但是也不能不管，边叹气边扣好就松了几颗的扣子，拉着贾复起身，望着季礼问：“要不我们一起去找找？”
　　季礼说：“这里的东西总不能大晚上迁来拉去，太麻烦了，明天还得继续赶路，方向也不一样，总得留下两个人在这里等一等，还是人少了些。要是留下两个人，只有一个能出去找他们，之前就是一个一个出去，结果现在还没回来，要是再走一个，也不回来，等于白送。”
　　贾复对卫道补充说：“一个出去了一刻钟，两个人加起来，这会应该小半个时辰了。”
　　季礼：“要是一起去，这里的东西，不带走恐怕遗失，要是带走，找人就麻烦了。中途出点什么事情，也不好说，也不好跑。我们跟他们不亲近，所以叫醒你，问问意见，你说怎么处理，我们就怎么做。”
　　卫道叹气：“那我去找？你们在这里等着，怎么样？”
　　“不合适，你要是出了事，更麻烦，他们回来，我们也没办法交代。他们不回来，我们丢下这些东西不要也得去找你。”
　　季礼首先否决了。
　　卫道又说：“那你跟我去，贾复留在这里，他有力气，有本事，不怕有东西夜袭。”
　　季礼想了想，同意了。
　　有那么一瞬间，贾复感觉季礼在给卫道下套，为了单独把他留在这里自己跟卫道相处。
　　他很快又觉得这个想法也奇怪，没有必要，没有理由。
　　于是，贾复单独留在这里看守行李物资，卫道和季礼按照之前看见的方向寻找外出未归的蓝佳和闵顺。
　　走了一段路，季礼忽然问：“你有没有感觉这附近哪里不对？”
　　卫道心想，哪里不对？你再这么突然出声儿，我能把自己吓不对。
　　“亮了？”
　　他瞎猜的。
　　季礼摇了摇头，拉着卫道往前走说：“我感觉脚下踩到好多蘑菇。”
　　一提到蘑菇两个字，卫道立刻想到蘑菇汤，本来是不饿的，听这么一说，还真感觉脚下多了许多蘑菇残渣。
　　季礼又说：“这里的树和叶子也有些不对，太黑了，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头晕。”
　　卫道抓住他问：“你还站得稳吧？”
　　季礼点了点头，不知道卫道能不能看见说：“放心，不会拉着你滚下去的。”
　　二人走了一路，前面忽然亮了，好像出了太阳，已经到了早晨似的。
　　卫道有一点疑惑问：“天亮了么？”
　　季礼也感到奇怪说：“按时间来算，没有。”
　　可是，前面确实非常亮，亮到刺眼的地步。
　　卫道不由得闭了闭眼睛，感到双眼刺痛，流下泪来。
　　“这个时候，实在睡不得了。”
　　卫道喃喃自语，迅速咳嗽起来。
　　他皱了皱眉，有些站不稳，想拉季礼，拉了个空，睁开眼，醒了。
　　卫道左右看了看，他已经离开营地没错，身边没有人，在四处一找，看见躺在地上睁开眼睛的季礼怔怔望着他，似乎一时看不清楚，仔细看了看，才笑。
　　“你醒了？”
　　卫道问季礼。
　　季礼点了点头，起来对卫道说：“中了幻境了，大概是这附近的植物的本领。”
　　卫道分不出方向问他：“你记得怎么来的吗？”
　　季礼回答道：“那些植物的把戏，我们都被分开了，贾复肯定是单独留在营地里，另外两个，要往反方向再走一走，要是在地上找一找，或许能看见他们。”
　　卫道左右看了看问：“你觉得这里可能的危险是不是只有幻境一种？”
　　季礼想了想，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应该是。这样厉害的幻境，别的地方也找不到，按照正常情况来说，非常厉害的植物边上，照常活动的其他生物都会自主远远避开才是，如果这么想，这里除了那些能营造幻境的植物，别的都算不上危险，不会有更厉害的东西。”
　　暂时可以放心。
　　卫道点了点头：“那先去找蓝佳和闵顺，再回去找贾复。”
　　季礼点了点头，拉住卫道找了个方向往前走，不知是不是错觉，周围更加黑暗了。
　　卫道有种自己已经变成睁眼瞎的错觉，如果不是前面季礼还拉着他，他已经不能走了。
　　自身感觉完全黑暗的环境中，卫道通常会失去其他感觉，平衡感、方向感、安全感诸如此类，他会因此而感到更加恍惚，仿佛在混沌中，无上无下，无左右前后，心里知道自己脚踏实地，惶恐还是会不由自主从身体里冒出来，身边的一切事物都在某一瞬间消失殆尽。
　　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摸不到，像在悬崖往下坠落。
　　卫道现在没有大喊大叫，也没有惊慌失措闷头乱撞，更没有挥舞四肢满地打滚。
　　他每一步走出去都是季礼在前面开路，一点光线变化也不能察觉出来了。
　　“这里亮了，卫兄，你怎么了？”
　　季礼忽然问。
　　卫道顿住脚步，笑道：“一时看不见，什么亮了？”
　　“周围的植物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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